路德維希找阿諾是為了和他商量選課的事。

　空堡開學的第一周，是試聽周。

　所有的學生都可以去任意他們興趣的課堂旁聽，用以決定自己未來一到兩個學期的學習方向，只要在周五下午之前把選課表格提給學舍的舍監即可。除非課程時間出現沖突，否則不存在報不上名的況，因為空堡的每一間教室都刻有空間法陣的銘文，可以按照學生人數的多寡來改變大小。

　路德維希并不打算只報《古典樂賞析》這一門。他當年來空堡求學時，就把所有的課程都學了一遍。哪怕課程的安排有沖突，也會改到下個學年學習。

　這一次回來，他特意了解了一下學校近三百年里新開設的課程，并打算把它們全部都安排上。

　阿諾一臉震驚：“……”你就這麼熱知識嗎？

　與路德維希相反，阿諾學長只準備繼續貫徹他一直以來的慢節奏，一個學期或者一個學年只學一門課。如果沒辦法把面板上的技能通刷滿，他甚至不介意再重新上幾遍。

　阿諾這個金手指雖然肋，但也有一些神奇之。好比，一旦他接到了什麼新技能或者新知識，面板就會對應出現一個技能條，每一次的用心學習和專注練習，都會增加數值。等通刷滿，便不會再有任何改變。也就代表著阿諾功把這些知識烙印在了腦海，隨取隨用，永遠會保持和他的巔峰狀態一模一樣。

　在現代的時候，阿諾玩游戲就很喜歡把角的各種技能刷滿。這輩子沒有時間和任務限制了，更是想要做到極致。

　阿諾上個學期學了唱六級，今年就打算繼續學習唱七級。

　“只學唱七級？”路德維希不得不和阿諾重新確認了一下。

　阿諾覺得他和學霸路德維希在這一刻，像極了賽場上的邊牧與哈士奇，兩狗心都有一個同樣的想法：這也能狗的？

　中文真是博大深。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黑暗咒？”路德維希把早就準備好的黑暗咒大全，從桌面上緩緩推到了阿諾面前。

　阿諾：“……”

　“我不知道你發現沒有，我假設你沒注意到，你在補考上使用的那個火焰法，已經是咒級別了。黑暗系與火焰系的咒。我覺得你在這方面……有很大的潛力。”路德維希一開始并不打算告訴阿諾有關本源互換的事，他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出了問題。但如今他稍稍改變了一些想法。

　阿諾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說的卻是：“對——啊，只——學————唱——七。”

　路德維希：“……”

　阿諾無辜看向自己的魔族朋友，好像在說“你生氣了嗎？”。

　路德維希沒有生氣，只覺得哭笑不得，他再沒控制住自己的手，上去了阿諾的一頭小白，手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就像是綢緞劃過了。他說：“不上課也可以，但你必須跟著我學，就這麼決定了。”

　阿諾：……你這麼霸道是會失去朋友的，你知道嗎？

　然后，霸道的魔族準選帝侯，就在不經意間，給阿諾塞過來了一個木質的小盒。盒面上是一幅金琺瑯畫，四周則是充滿魔族風的雕飾。打開盒子，就會看到里面有一枚被一雙雕刻小手托舉著的針。

　說不上來針上的寶石是什麼，只覺像是看到了一片浩瀚無垠的宇宙，稍微一，就真的顯現出了一片星點點的夜空。

　針總是個雙層的圓環，說實話，有點像個車泡芙。

　路德維希不得不為阿諾演示了一下針和車泡芙的區別。他用一個風系法，輕輕吹開了彩繪的花窗，為阿諾帶來了今晚月明星稀的夜空。為數不多的星星，與針上的一模一樣。

　阿諾：“！”路德維希傾向前，握著阿諾拿著針的手，再一次一晃，星空變幻，窗外的星星也隨之有了一樣的改變。

　“一個小禮。”路德維希在阿諾的耳邊留下這樣輕聲的呢喃。

　他沒有說的是，回魔族這一趟，他幾乎是搬空了個人寶庫里的所有收藏，挑挑揀揀，才總算選到了這麼一枚還算合心意的針。價值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星星是獨一無二的。這個世界上只有針的主人，可以決定一片與眾不同的星空。

　阿諾：“！”

　阿諾：“！”

　他突然又覺得朋友霸道一點也沒什麼不好了呢。

　然后，阿諾就拿著泡芙針玩了個不亦樂乎。說實話，一開始還難掌握星星的排列技巧的，畢竟在阿諾的認知里，星星其實是很大的天，距離他們所在的星球很遠，那或微弱或璀璨的芒，其實是數萬年乃至幾十萬年以前折過來的。

　理論上來說，當人們抬頭俯仰天地時，看到的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歷史了，而歷史是無法改變的。可如今路德的針卻告訴他，你當然可以改變，只要你想象得出來。

　阿諾的世界觀被顛覆了個徹底。其實他早該接的，這個世界與他的上輩子已經截然不同。

　掌握針里的星星排序，就好像掌握了對面大樓每一戶的燈，他想讓它們哪一戶亮，就能哪一戶亮，進而排列組合出不一樣的圖案。

　那一晚，空堡如果有人漫步星下，大概就只能看到星空一會兒變棉花糖，一會兒又變花式字的“路德”了。

　在玩樂這件事上，阿諾總是擁有無窮無盡的想象力。

　阿諾一邊靠在窗邊玩星空針，一邊和路德維希分起了自己開心的一天。好比他姐戴了他用第一筆專利費為購買的藍寶石冠冕，那并不是他姐收藏中最昂貴的一頂，甚至連前十都排不上，可是在多族首腦會議這麼重要的場合，還是選擇了佩戴它！

　阿諾難得講了這麼久，又講得這麼痛快，整個靈都是神采飛揚的，綠寶石一樣的眼睛里滿是明亮。

　路德維希是個好聽眾，堪稱世紀捧場王。他從頭聽到尾，不管阿諾說得有多慢，有多瑣碎，都能笑容真摯地鼓勵再多說兩句，好像他真的很聽。

　但事實上，路德維希以前最煩的就是這種家長里短，尤其是聽別人聊自己有多幸福。可他在阿諾的上破了無數的例，這一回也一樣，他真的覺得阿諾提起過去時的樣子可極了，他想和他一起著櫥窗里的藍寶石發出贊嘆，也想和他一起看亞龍信使群結隊地飛過卡拉之森的藍天空。

　時間匆匆流過，路德維希戴著無框眼鏡，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到了阿諾已經困得哈欠連連，才主提醒：“你是不是有什麼忘記給我了？”

　阿諾一愣，雖然他平時有點遲鈍，可這一刻卻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特意給路德留下的明餅。只是后面路德還是趕來了，跟著大家一起參加了圣餐，他就沒再好意思送出手。他覺他已經不需要了。

　路德維希會發現這件事，還是因為他并不認識琴科的弟子考克，看見考克拿著水晶球記錄儀不斷地在阿諾邊來回游走，讓他以為對方居心叵測。

　下意識的一個探測記憶的魔法過去，就讓路德維希明白了今天的始末，自然也看到了阿諾在以為他來不了之后，是如何努力的想要讓他也得到一份明餅時。他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但那卻并不影響他在看到朋友這麼為他努力時到愉悅。沒有人會不喜歡被人牽掛，路德維希也不能免俗。

　他就是個稚鬼，別人有的他也要有。

　路德維希幾乎從未到過滿足。就像是小時候得到餐食的第一時間，他一定會把它們全部囫圇肚，不管是冰冷堅到仿佛會崩斷牙齒，還是炙熱滾燙到有可能燒壞他的嚨。哪怕到了他已經坐擁整個魔域的今天，胃部的灼燒也沒有毫減輕。

　一直到咬下那塊已經涼了、不再脆只剩里的明餅時，路德維希才終于到了魔生第一次的飽腹。

　他差一點舒服到-出聲。

　脖頸微微揚起，修長的手指緩慢劃過，從微涼的瓣到滾的結，莫名就蒙上了一層曖昧的彩。那種覺很難形容，他也不想形容，他只需要自己牢牢地記住這一刻。他喜歡阿諾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并希能把這份惦念一直延續下去。

　阿諾、阿諾……

　只覺得自己的朋友好奇怪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為什麼有魔能把明餅都吃出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