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眼中閃過一慌,不想承認,但是好孩子不能撒謊。
“你為什麼覺得沒人接會哭鼻子?”
突然,林笑腦袋里靈一閃:“你以前是不是因為沒人接哭過鼻子?”
林笑話音落下,慌的變了陳冬青。
林笑清楚地看到陳冬青的臉蛋快速變紅,就像丟進火鍋里的蝦子。然后紅從臉蛋向外蔓延,連帶著他的脖子、他的耳朵全都一起變紅了。
因為皮太白,臉紅得格外顯眼。
不需要陳冬青回答,林笑已經知道答案了,點點頭:“哦。”
陳冬青急得結起來:“我我我……我才沒有哭過鼻子!”
既然陳冬青不想承認,林笑就很地附和他:“嗯,我知道了。”
然而林笑附和的語氣顯然沒有讓陳冬青到真誠:“你不相信……”
徐老師在旁邊聽到兩個小孩子的對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好了,陳冬青,你繼續去寫作業。林笑,今天你家長和你說過要晚點接你嗎?”
林笑搖頭,哥哥什麼都沒和說過。
徐老師問林笑:“你家安電話了嗎?”
林笑搖頭:“沒有。”
“那你能背過家長的單位電話嗎?”
林笑繼續搖頭,小臉又皺了起來。
徐老師連忙說道:“沒事沒事,學的時候都填寫過家庭聯系表的,上面肯定寫了,我找出來就知道了。”
徐老師的語氣很輕松,林笑松了一口氣,原來自己不知道也不要。
徐老師在一摞摞文件里尋找家庭聯系表。
陳冬青寫了兩道題就停下來了,看林笑。林笑今天應該是家長第一次來晚接吧,真的沒有哭?
雖然陳冬青現在對家長晚接,自己在老師辦公室里寫作業等家長這件事已經很習慣了,但他還記得自己一年級剛開學的時候。看著班里其他小朋友全都被家長接走,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等待……最關鍵的是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他雖然是小男子漢,但也哭過幾次鼻子。
林笑竟然沒有哭?因為自己當初只有一年級,林笑現在已經二年級了嗎?
還是因為林笑加了先隊,戴著紅領巾?
陳冬青用鉛筆屁了林笑的胳膊:“喂,你猜今天是你家里人先來接你,還是我家里人先來接我?”
林笑搖頭,拒絕進行這個稚的游戲。
……大概是因為對自己的哥哥沒信心。
哥哥騙過很多次,騙過媽媽更多次,是只說話不算數的小狗。
林笑雖然年紀小,但是記好。
哥哥前一段時間確實進步了,但是最近又退步了。他又總是深夜回家,帶著滿的煙酒氣,接送自己上學的路上,林笑說的話哥哥都沒有認真聽。
這些,林笑全都記在自己的日記本上——真正的日記本,不給老師看的那種。
用的還是哥哥送給的皮面本子。
但林笑是不會因為本子是哥哥送的,就不寫他的壞話的!
林笑在日記本上寫下對哥哥的評語,是徐老師寫在黑板報上的警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嘟……嘟……嘟……”徐老師找到了林笑的家庭聯系表,上面寫了媽媽和哥哥兩個家庭員,不過哥哥的單位電話一欄是空白,只寫了媽媽的單位電話,徐老師按照上面的號碼撥過去。
“喂?您好,請問是棉紡廠嗎?我找呂秀英。”徐老師問道。
電話對面愣了一下,“找呂秀英……是哪個班兒的啊?”
林笑聽到電話對面的聲音,連忙說道:“甲班!”
“甲班。”徐老師對著電話重復。
“哦,甲班的,那還沒下班呢。你等著啊,我找人去車間里喊。小劉,小劉!你去喊一下呂秀英!”
“對了,什麼事兒啊?”接電話的人問道。
徐老師:“孩子放學沒人接,正在學校等呢。”
電話對面的人很是驚詫:“什麼?孩子放學沒人接?孩子還用接?”不都是自己就跑回家了嗎?
徐老師解釋了一番,電話對面才明白呂秀英家里的孩子讀的不是棉紡廠附小,而是幾公里外的解放路小學。
“廠里有附小,干嘛還要出去上……”對方的語氣十分不解,“等回來,讓給你打回去吧。”
啪的一聲,對面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電話聽筒里傳來盲音,林笑的心跟著嘟嘟聲起起伏伏。
廠里的人怎麼把電話掛了呢?林笑想聽著電話,等著媽媽的聲音從電話對面傳來。
“滴答,滴答……”林笑盯著墻上的時鐘,懷疑徐老師辦公室里的時鐘壞掉了,怎麼走得這麼慢呢?
徐老師手了林笑的頭:“別著急,媽媽很快就打電話過來了。”
“叮鈴鈴——”徐老師話音剛落,辦公室里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林笑迫不及待地出手,抓住聽筒的一刻遲疑了,這是徐老師辦公室的電話,自己不應該接?
徐老師干燥溫暖的手覆蓋在林笑的小手上,抓著林笑的手拿起電話,把聽筒遞到林笑耳邊。
呂秀英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從對面傳來:“您好——”
“媽媽!”林笑聽到媽媽聲音的一瞬間,一顆心安安穩穩地落回肚子里。
“笑笑!你哥沒去接你嗎?”
“沒有!”林笑大聲向媽媽告狀。
徐老師把聽筒拿過來,對呂秀英說道:“林笑媽媽,你不要著急,林笑在我辦公室里,你慢慢過來就好。”
“我現在就過去!要二十分鐘。真是麻煩徐老師了,謝謝謝謝……笑笑別害怕啊,媽媽現在就掛電話過去接你了。”
知道媽媽已經在來接的路上,林笑一點都不害怕了。
“陳冬青,你猜你家里人和我媽媽誰先到?”林笑問道。
陳冬青:“你剛才不和我打賭,我現在也不和你打賭。”他才不傻呢,林笑媽媽已經說了二十分鐘到,他家里人只說在老師下班前來接他,明顯是林笑的贏面更大。
“寫作業吧。”徐老師看著兩個學生。
林笑點頭,立刻把攤開作業本。
“咕嚕嚕——”突然,林笑的肚子了起來,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聲音很大。
徐老師笑了,拉開辦公桌屜:“我找找有什麼吃的,只有片了,你倆一人一板。”
林笑沒吃過片,片的包裝和藥片一樣,看起來像是超大號的藥片。
“謝謝徐老師!”陳冬青高興地接過來,咔噠摁出一顆,丟進里。
林笑學著陳冬青的樣子,也摁出了一顆片,放進里小心翼翼地咀嚼。
下一秒,林笑驚喜地瞪大眼睛,一濃郁的香在里蔓開,比牛更香,還甜滋滋的。
林笑吃了兩顆,想把剩下的還給徐老師。徐老師擺手:“給你了,吃不了就拿回家。”
旁邊的陳冬青已經咯嘣咯嘣地嚼完一板了,“你吃不完嗎?吃不完可以給我……”
林笑飛快裝進自己的小口袋里,才不給陳冬青。徐老師送給的超級味片,林笑要拿回家給媽媽嘗嘗!
徐老師估著二十分鐘差不多了,正想領著林笑走出辦公室,接到傳達室打來的電話,陳冬青的家長也到校門口了。
“正好,你也收拾書包,一起下樓。”
陳冬青把桌子上的東西一腦地塞進書包里,飛快地背上書包。
徐老師帶著兩個學生走到校門口,在校門口看到了兩人的家長。
“媽媽!”林笑撲進媽媽懷里。
“!”陳冬青自認為自己穩重得多,看不到自己的角也快翹到天上了。
“真是謝謝徐老師啊,今天給您添麻煩了。”呂秀英一疊聲地道謝。
陳冬青的王月娥也在謝徐老師,一看就比呂秀英練。
兩人領著兩個孩子回家,呂秀英好奇地和王月娥搭話:“您怎麼也這麼晚才來接孩子?”
王月娥嘆氣:“沒辦法,今天趕上一家子都忙,誰也走不開。”陳冬青在老師辦公室等家長,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王月娥一一數著:“他媽媽今天臨時加了一臺手,他爸爸和他爺爺今天都值班,我在醫院下班后,立馬就過來了。”
呂秀英肅然起敬:“您一家子都是醫生。”
王月娥點頭:“對。”
兩家在校門口分開,林笑坐上一輛陌生的自行車:“媽媽,這輛自行車哪兒來的啊?”
呂秀英:“借的你劉阿姨的。”
呂秀英今天沒騎車子,接到徐老師電話后急壞了,同一個車間的同事聽說后,立刻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
“你知道你哥今天為什麼沒來接你嗎?”呂秀英提起這件事,就像火星濺到了油鍋里,蹭地躥起一。
林笑小聲說道:“不知道。”
呂秀英:“他早上送你的時候,什麼也沒跟你說?”
林笑:“……沒有。”
呂秀英聽到兒的聲音越來越小,深吸一口氣,邦邦地說道:“不關你事,媽不是在生你的氣。”
林笑當然知道,媽媽在生哥哥的氣!也好生哥哥的氣!
呂秀英回家后,給林笑做了飯,自己氣得本吃不下去。
這才發現自己本不知道林躍飛單位電話,現在想找人都找不到,只能在家里干等著。
等到晚上九點,呂秀英催促林笑去睡覺。自己坐在門口織,等林躍飛回家。
呂秀英心里有氣,手上不自覺地用力,拉得太,織得太。織兩行拆一行,越織越氣,索把扔在一邊,干坐在門口守著。
一直等到十二點多,林躍飛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屋,看到屋里燈大亮,呂秀英正坐在門口,一雙眼睛像銅鈴一樣瞪著他。
“誒呦!媽你干嘛呢?你嚇死我了!”
呂秀英:“你今天怎麼沒去接笑笑?”
林躍飛愣住了:“我不是給你打電話,讓你去接笑笑了嗎?”
“你沒去接?笑笑呢?”林躍飛的聲調一聲比一聲高,呂秀英噓了一聲,“笑笑在屋里睡覺呢。”
林躍飛松了一口氣,短短幾秒鐘,他被嚇出一汗。
呂秀英:“你什麼時候給我打電話了?”
林躍飛:“中午十二點,我打電話到車間,媽你接的!”
呂秀英:“我本沒接過電話!你忘了接笑笑也就算了,還編瞎話騙我?”
“編瞎話還不編個像樣點的,我接沒接過電話還能忘了?你媽我還沒老糊涂呢!”
林躍飛覺得自己冤枉死了:“我真的打電話了啊……”
現在的固定電話很多都是轉盤撥號呢,來電顯示得是十年后才有,他本沒辦法證明自己打過電話。
“那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呂秀英質問道。
林躍飛頭疼地眉心:“最近我們公司不都在忙那個項目招標嗎?”
他們爭取的工程規模大、利潤高,競爭對手自然也多,是一塊比以前的項目都難啃的骨頭。
梁老板拼命增加自己公司的籌碼,公司里人人全力以赴。
今天下午,梁老板突然聽說負責項目招標的領導的爸爸去世了,立刻帶著用得順手的林躍飛跑過去,在白事上出力。
林躍飛知道自己忙起來肯定走不開了,出門前急匆匆地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讓媽媽下午請假去接林笑。
媽媽怎麼說沒接到電話呢?
直到第二天,破案了。
呂秀英一進車間就聽到一群人哄笑,呂秀英好奇地走過去,“笑什麼呢?”
“剛才田師傅講笑話呢。”有人說道。
田師傅聽到呂秀英問,立刻又笑著講了一遍。
“昨天中午我在車間接一電話,對面一個大小伙子張就管我媽!”
“這便宜我能不占嗎?我肯定得答應啊,我說誒!”
“然后對面嘰里呱啦說了一長串,我還沒聽清呢,啪嘰一下就掛了。”
“不知道是咱們車間里誰兒子?”田師傅哈哈大笑,“讓我占了個便宜!”
呂秀英:“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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