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池洲打量了一下小區。

　老舊破小, 很有些年代的小區了，因為綠植太茂，照不進去, 總給人一種森的覺。

　徐池洲嗤笑了聲，他倒不關心金種子, 他只關心目下的況是個怎麼回事？

　還有，怎麼從門里出去。

　尤娜娜, 是他見到的第一個人。

　他抬腳往里走，冷不丁被看大門的保安攔住了。

　保安從亭子窗口探出頭來：“喂，小伙子干什麼的？”

　徐池洲頓了頓, 轉腳到窗口前, 扯著角努力純善的笑笑。

　他朝剛才尤娜娜消失的方向努努：“大爺, 我是社區的, 剛在街上看到那對母，們怎麼回事？那小孩兒被待了嗎？”

　一聽這話, 保安當即搖頭嘆氣：“造孽的小娃兒，乖巧懂事的，就是遇上個不靠譜的媽。”

　說到這里, 保安左右看看, 四下無人才低聲音道：“那的是干那個的, 小娃兒的爹也不知道是誰，關鍵那的也不避諱孩子，聽說有次被小娃兒撞見了。”

　“從那以后，那的就天天嚷著要剜了小娃兒的眼睛, 不是打就是罵。”

　“哎, ”保安又開始嘆氣, “小伙子你們社區要能管就管管, 小娃兒還那麼小，我聽說在學校績可好了咧，不過就是那個媽……”

　徐池洲心里有數了。

　這些信息肯定不是尤娜娜的，而是另一個“人”的人生。

　殘缺的家庭，不合格的親人，不幸的年，還時刻伴隨被剜眼睛的威脅……

　徐池洲想起那只惡種，場域能力為視力剝奪，染者對眼睛也存在扭曲的執念。

　這是，惡種的前。

　尤娜娜，在重新經歷那只惡種的過去！

　徐池洲不清楚后來發生的事，但他可以確定——

　惡種當初的眼睛，一定被剜去了！

　并，以此為執念，變了惡種。

　這也將是，尤娜娜的結局。

　徐池洲漫不經心問了句：“大爺，們住在幾棟幾樓？”

　保安倒也熱心：“一期十棟一單元402，從這里直走進去就是。”

　“小伙子，”他努力記住徐池洲的臉，“真有辦法的話，幫幫那小娃兒也好。”

　他嘟囔著，才五六歲呢，真造孽可憐，好好的娃兒就被毀了之類的話。

　徐池洲點點頭：“我會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轉就要走。

　恰不防，跟個穿黃馬甲送外賣的撞上了。

　外賣員滿頭大汗：“保安大爺，十棟一單元401在哪邊？他們點了好多吃的，我一次都送不完。”

　保安看一眼：“這里直走進去就是，401是四樓第一間。”

　外賣員急匆匆往里趕，眨眼就消失在徐池洲視野里。

　大災變之后，很多從前的東西都消失了，包括外賣這種職業。

　徐池洲覺的有意思，便多看了兩眼。

　他不經意問 ：“401和402是在一起的？”

　保安點頭，忽的他反應過來，臉大變：“壞了！不能去401！”

　保安忐忑不安，頻頻向路口：“我怎麼就給忘了呢，401去不得啊。”

　徐池洲不自覺站直了：“為什麼不能去？”

　保安滿臉驚懼，鬢角冷汗都出來了。

　他吞了吞口水，用更小的聲音說：“401鬧鬼去不得。”

　生怕徐池洲不信，保安又說：“401是間閑置空房，五年前就沒人住了，但時常會從里面傳出說話的聲音，有人還看里面的家會，凡是進去的人，出來都瘋掉了。”

　保安目不轉睛地盯著路口，不多時外賣員出來，臨走之時，還和保安揮了揮手。

　保安整個人呆若木，沒事？

　徐池洲沒放心上，調查清楚了尤娜娜的事，他還要去找其他人。

　誰料，保安一把拉住他：“小伙子，你不是社區的嗎？走走，你跟我一起去401看看。”

　大白天的，又有年輕人壯膽，保安遂決定親自去看看。

　徐池洲本不想去，不過想著隔壁402的尤娜娜，便也跟著去了。

　@

　401房。

　隔著房門，都能聽見小崽歡欣雀躍的聲音。

　“哇，好多好吃的！”

　“父父，這都是給娜娜吃的嗎？”

　紅眸男人倚靠在墻壁，臉上不太有表，眼神只在看著小崽的時候才會有輕微的波。

　他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補充：“嗯，人類小崽肚子長不高。”

　目前，還太小只太矮了。

　娜娜看看桌上的食，有炸的脆脆的黃金大，有散發出熱辣香氣的意大利面，有香香的鹵鴨，還有咬一口滿是滋滋水的牛排……

　還有些都不認識，比如那個把菜菜灑在面餅上的圓餅子，比如三種的、甜的、涼涼的東西。

　踮起腳尖，雙手拉著桌子，因為太矮了，只有小腦袋能擱到飯桌上。

　小崽吸溜吸溜口水，饞到小里口水都包不住了，但父父沒說可以吃了，就一直很乖的忍著。

　還很好奇，指著不認識的問：“父父，這是什麼？它是什麼味道的？甜的還是辣的？的還是的？”

　問完，就仰起白的小臉，滿懷期待的著父父。

　娜娜的父父，無所不能的哦！

　無所不能，全知全能，但完全不懂人類食的邪神：“……”

　在小崽期待的小眼神里，男人面無表的下令道：“你吃一口。”

　吃一口就什麼都知道了。

　小崽看看父父，又回頭看看食，再次吸溜吸溜口水。

　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那……那娜娜就吃一點點，娜娜肚子很小的哦，只吃一點點，就這麼一點點就可以養活了的。”

　娜娜超級好養活，不花父父很多錢的。

　吸吸小鼻子，一邊努力抵擋食的，一邊嘀咕道：“一口，娜娜也小小的，一口很小的。”

　踮起腳尖努力夠手去拿，但小崽實在是太小只了，無論怎麼努力，就是夠不到！

　都蹦起來了，還是不到。

　小娜娜很懵，看著近在咫尺，卻怎麼都拿不到的食，整只都呆住了。

　回頭，小臉都垮了，委屈唧唧：“父父，娜娜……娜娜夠不到……”

　人的食就在眼前，父父也準許吃了，但拿不到，這多小崽傷心呢。

　男人看著，紅眸幽深沉靜，就很無于衷。

　不過，片刻后，他邁起大長走了過來。

　在小崽濡黑亮的眼神里，男人彎腰手。

　雙手穿過小娜娜腋下，輕輕松松將舉了起來。

　不高不低，剛好在飯桌以上，能夠到食的高度。

　小娜娜歡快了，超大聲的說：“謝謝父父，父父最好啦。”

　說完，手就去抓三冰淇淋球。

　小崽捧著冰淇淋杯，吞了吞口水，想吃的不得了。

　不過，還是記著，父父剛才說，讓吃一口。

　娜娜就只吃一小口，剩下的都留給父父。

　崽崽抓著小勺子，在白和草莓紅以香蕉黃上猶豫半天，最后舀了一點點酸酸甜甜的草莓紅。

　小心翼翼、巍巍的舉起勺子，張大了小去接。

　但那冰淇淋一沾上勺子，底部就開始融化。

　于是，在距離小崽僅一厘米的地方——

　啪嘰！

　冰淇淋掉了！

　小娜娜驚呆了。

　愣愣看著掉到地上的冰淇淋，又看看手里的小勺子。

　小崽崽扁了起來，圓溜的大眼睛更濡了，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委屈，更可憐的扭頭看著父父。

　對上男人紅眸，從來不會哭笑的小崽，在這一刻眼眶了。

　十分無助又難過的喊了一聲：“父父……娜娜娜娜的掉了……”

　父父允許娜娜只吃一口，可娜娜的那一口……

　它掉了！

　它掉地上了！

　娜娜吃不到了！

　彎彎的小呆立時就趴了下去，傷心的立不起來了。

　不太懂人類小崽腦回路，不過男人思考了會。

　忽的，他拉開兩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一把給小崽踩。

　他接過崽手里的冰淇淋，用很不練的力道，很不練的作，進去再撬起來。

　一大塊的冰淇淋就粘黏在勺子上面。

　小崽：“！！！”

　冰淇淋送到小崽面前，男人言簡意賅：“吃。”

　娜娜看看比還大的一坨冰淇淋，又看看男人面無表的臉，沒敢說自己一口吞不下。

　于是，小崽努力張大，很兇很兇的嗷嗚一聲，用一往無前的氣勢，埋頭就咬住勺子。

　父父喂的，娜娜就可以！

　小崽努力了又努力，用小包住，實在包不住了，就拿小手捂住。

　人類小崽腮幫鼓鼓的，十分認真撣直了脖子，努力做著吞咽的作。

　可是，冰淇淋球太大還很涼。

　娜娜實在沒辦法，牙齒口舌被凍的發疼，小崽眼淚汪汪。

　但看向男人的眼神，仍舊是無比的濡親近，還有雀躍的小歡喜。

　父父喂娜娜吃東西啦！

　雖然，父父很不太會喂的樣子。

　男人皺起眉頭，觀察了會小崽，他手住小下，迫使張開。

　小娜娜已經吞下最后一點冰淇淋了，小順從的張開。

　的小腔壁，被凍到紅彤彤的，小舌頭還在往外嘶嘶吐氣，連呼吸都是涼的。

　男人不解：“吃不下為什麼不說？”

　娜娜握住父父的手腕：“父父喂的，娜娜吃的下噠。”

　手腕那一皮，頃刻就熱乎起來了。

　男人視線掃了圈：“我不會喂。”

　小娜娜要用兩只手，才能抓得住男人的手腕：“會的會的，父父會喂的，父父可以再多喂一點，娜娜全都吃得下。”

　食指勾住角，用力往兩邊拉扯，口齒不清的說：“敷敷看，娜娜最大大噠。”

　父父看，娜娜大大的！

　所以，父父喂再多娜娜都吃的下！

　似乎是生怕男人就此不喂了，急忙推了推他拿勺子的手，示意再喂一次。

　男人沒說話，只是用那雙堪比紅寶石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面前的小崽。

　這種近距離的相，和只用邪眼凝視，以及用烏的視角來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祂覺到陌生，但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歡喜。

　那完全被母染的意志，從見到小崽的那刻起，就一直跳個不停，仿佛是要鉆出表，黏到小崽上才會滿足。

　當祂拿起勺子，投喂了小崽一口。

　那意志適才安寧片刻，可在發現小崽吃冰涼的冰淇淋，口腔舌頭被凍麻時，那意志頓時又生出強烈的負面緒。

　祂不太懂那“負面緒”是什麼，只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對這只人類小崽更好，凡是想要的都給。

　據說，這是一種疚衍生的……補償。

　無人能聽清的囈語，從虛無之上蔓延下來。

　“……祂在疚……祂還想補償……”

　“邪神……惡源孕育者……舊日眾神支配者……祂壞掉了……”

　“……人類小崽……真可怕……連祂都被染……”

　“……祂開始期待……祂竟然在期待一只人類崽……”

　“……人類永恒惡劣……人類小崽也一樣……”

　“……啊啊啊母……祂放任母……”

　“……壞掉了……我們也……”

　“……母的邪神……還是邪神嗎……”

　……

　男人抬手，在耳邊揮了兩下。

　祂對看著自己的小崽說：“你可以告訴我怎麼做，如果想要我一直喂，也可以說，我不會拒絕你。”

　聞言，娜娜整張臉都明了：“真的嗎？父父不會生氣不喂娜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