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空氣中傳來“哈”的一聲。
“討厭,人家睡覺呢,撓什麼撓呀!”
曲棋悚然:“誰在說話?”
石門傳來一道聲音:“我呀!就是你丫剛剛撓我是吧?”
剛剛用盡全力不過只是撓而已?!
曲棋覺自己的尊嚴到了侮辱。
“你……你是門神還是墓主人?”
“我是鎮守此門的守護靈,阻止像你這樣的生者誤此地,”石門著一口萌的娃娃音,又又甜,“你不能進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讓進那怎麼辦?忽悠啊!
曲棋開始信口胡謅:“您老人家通融通融,我和墓主人是好朋友呢,從小一起長大,穿過一條子睡過一張床的那種。我太久沒來見了,實在很想念呀,就想進去看一眼!”
黑貓心復雜:……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石門果然大怒,反問:“胡說八道,這墓主一百年前就死了,你不過也就十幾歲的模樣,怎麼認識的?”
曲棋眨了眨清澈的狐貍眼,生得極好,眉尖輕蹙便顯得楚楚可憐,讓人看了心生惻。
說:“其實……其實我已經一百多歲了,只不過是保養得比較好而已,你信嗎?”
“一百多歲的練氣期?”
石門看著那張可信度極低的妖艷賤貨臉,覺得自己要是信了才傻子,不耐煩地回絕道,“快回去吧,聽我一句勸,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曲棋半信半疑:“你這話保真嗎?”
石門很生氣:“故意找茬兒是吧?我一守門的,能跟你說假話?”
它一生氣,整道門的都轉為深紅,發出震耳聾的轟隆響聲。曲棋嚇得連忙捂上耳朵,忽然腳下一陣,接著狹長的走廊開始搖晃,無數土屑從天花板上落下來,撲了一臉。
曲棋被迫吃土,狼狽地呸呸幾聲,小聲道:“不開就不開嘛,這麼激干嘛……”
石門怒氣值+max。
走廊的兩側墻壁忽然一并活起來,地山搖間紛紛往中間,空間向收,看樣子是想死。
曲棋冷汗直流,瞪大雙眼:“小老弟,你不至于吧?”是不是玩不起啊!
展開雙手用力按住兩側墻壁,企圖延緩空間變窄的趨勢,然而再大的力氣都猶如螳臂當車,完全阻擋不了墻的收。
無奈之下,曲棋轉頭對黑貓大喊:“咪咪,我快撐不住了,你先跑!”
石門很得意,它準備欣賞這不知好歹的人類被自己扁泥的樣子,忽然看見一只黑貓從后走了出來。
它出前爪,抵在門上,輕輕往前按了一下。
石門:“!”
它結結道:“盛、盛……”
曲棋看著剛剛還在得意大笑的石門突然發起抖來,疑地問:“剩什麼?”
燭火明滅,沒看見墻上的黑貓影子不知不覺變了人的模樣,那纖細的手指抬起的瞬間,整個空間忽然停止了搖晃,一令人骨悚然的寂靜席卷而來。
黑貓微微瞇眼,它的瞳孔是純粹的深黑,猶如無的漫漫長夜,清晰倒映出石門的影子,令它心頭陡然生出一寒意。
“剩、剩下的路你們自己走!”石門牙關打戰,將門啪地一聲打開,語速飛快,“二位一路順風旅途愉快!”
曲棋:“?”發生甚麼事了?
黑貓淡定地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地喵了一聲示意跟上。
曲棋呆呆跟在它后面,后知后覺地想:“壞了,咪咪的實力不會比我還厲害吧?”
之前黑貓輕輕松松地就拔出了自己的劍,現在又不費吹灰之力推開了打不開的門,而且葬崗那些鬼魂看上去也很害怕它的樣子。
原以為是巧合,但太多巧合加在一起就是必然了。
曲棋深深凝視著黑貓,越看越覺得它不簡單。
黑貓察覺到了的視線,側過頭喵了一聲。
曲棋看著它人畜無害的側臉,陷沉思:……可能真是巧合也說不定?
如果黑貓真有這麼強,怎麼會心甘愿讓擼貓、還允許給自己戴鈴鐺呢?可沒有自信到認為,短短幾天的□□就讓黑貓對自己死心塌地了。
門后是一向下的石階,階梯上覆蓋著和石門上一樣的青苔,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植藤蔓,零零碎碎地蜷在角落。
隨著們向下,階梯上的青苔和藤蔓越來越多,猶如彎鼻子巫編織出的古怪長毯,最后幾乎是爬滿了每一寸青石表面,整片土地都被染上暗沉黏膩的深綠,有一種不可名狀的癲狂。
曲棋踩在綠油油的植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總覺這些藤蔓會忽然活起來纏住自己。
實際上,它們也確實是這麼想的。暗的幾縷藤蔓嗅到了生者的新鮮,蠢蠢地翹起布滿尖刺的枝葉。
但當黑貓走過去時,它們就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活力,萎靡而乖巧地了回去。
曲棋一路平安地走完了長階,看見腳底的泥土又變回悉的灰褐,立刻松了口氣。
但當看清楚眼前的場景,倏然瞪圓了眼睛。
比剛才的長廊不知道大了多倍的空間里,懸浮著一口棺材。
地上擺滿了一圈整齊的白蠟燭,蠟燭幽幽地燃燒著猩紅的火,火舌瘋狂地舐著正上方的紅棺材。
也不知那棺材是用什麼材料做出來的,被火燒竟毫發無損。
白蠟燭的周圍,簇擁著一個巨大的水池,看見深綠的在正方形的池子里翻涌。
最可怖的是,空中排布著無數道繃著黑線,線條閃爍著銳利的澤,它們巧地錯開來,有如錯綜復雜的蜘蛛網,細細麻麻、縱橫織,然后盡數穿過了那紅棺。
曲棋看見那棺材時,不知為何心頭一。
那些線嚴合地穿過棺材,不會把棺材里的人大卸八塊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建造了這樣的墓室,讓墓主就連死也要痛苦萬分?
若有對陣法略懂一二的人來到這里,肯定能認出這布置其實是一個法陣。
相傳這是一位遭郎棄的南疆子所創,飽含怨懟,乃是世間最怨毒、最狂氣的法陣,能封住亡魂,使其永世不得安息。
——縛殺陣。
以棺材為陣眼,五行為陣基,束縛封鎖棺中魂靈。
隕為金,藤蔓為木,方池為水,白燭為火,地基為土,五行相生相克,相互制衡,缺一不可,因此對位置的擺放極其講究。
黑貓在池水前停下,眺著紅棺,眉宇間不自覺多了幾分煞氣。
它的本已被法陣封印了近百年,元丹被剖,靈府盡毀,七魂六魄皆散,只殘余一縷元神茍延殘,化如今的貓。
百年來,日夜與周圍的惡魂纏斗,抵抗著最后一縷元神不被吞噬。
葬崗就像龐雜的煉獄,其中孤魂野鬼數不勝數,它們彼此廝殺,已經記不清自己殺了多亡魂,聽過多聲凄厲痛苦的慘,才存活至今,為萬鬼心中最大的恐懼。
即使如此,它的元神之軀縛殺陣所限制,無法破壞陣基。需要有一個人,幫助自己逃離這里。
可每一任監視葬崗的問劍宗弟子都盡忠職守,不愿意接近墓地深。
黑貓原以為一切無,可是曲棋忽然出現了,的一切行都超乎了它的預期。
如今的問劍宗居然……能教導出這麼奇異的弟子,令它刮目相看。
此時此刻,就是它的全部希。
曲棋走到黑貓旁,近距離圍觀棺材,的表詫異,漂亮的狐貍眼睜圓,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黑貓了耳朵,聽見孩輕輕地呢喃:“墓主應該很痛苦吧……建造墓的那些人真是喪心病狂。”
它怔在原地,渾微微繃。
每一個漫長的日夜,疼痛總是如影隨形,上的痂落又新添,亡魂們飽含敵意和畏懼的目,徹骨的寒冷撼著搖搖墜的神經。
它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能獨自忍這一切。
但從來沒有人會對說,你一定很痛苦吧?欺負你的那些人真壞啊。
“咪咪?”曲棋低下頭看它,“你怎麼啦?”
孩安靜地站在那里,一素白的,眉眼帶笑。在暗淡冷的墓室里,就像是一束亮,很細小,但足夠明亮,足夠照耀它上的霾。
黑貓仰視著的,忽然明白了飛蛾為什麼愿意撲向烈火。
趨大概是所有生的本能。
曲棋蹲下來,本能覺黑貓現在好像有些不開心,盡管它看起來面無表。
溫地了黑貓的頭,后者沒有再反抗,微微瞇起雙眼,近乎是乖順地任人。
曲棋擼了擼貓,覺貓主子心好轉,才放開。把下擱在胳膊上,歪著頭問:“我現在應該做什麼呢?”
的雙眼清澈,聲音輕得像是哄小孩子,黑貓耳尖晃了晃,看向近:“喵。”
曲棋順著它的視線,看到了那圈燃燒的白蠟燭。
“要我把蠟燭熄滅嗎?”
黑貓:“喵。”
縛殺陣的五行擺放是重中之重,只要破壞了陣型,便可打法陣,破除封印。
曲棋看它表示贊同的樣子,理解地點點頭。自詡在get黑貓想法這方面從來沒有出過錯,當即拍了拍脯:“您瞧好吧,馬上安排。”
黑貓聯想之前曲棋一系列丟人行徑,陷沉默:……總覺得不太靠譜。
只見曲棋思忖片刻,從儲空間里翻出一個水盆,用盆子從正方形的水池里舀了一些水。
綠翻涌著雪白的泡沫,散發出一難聞的氣味。
曲棋起鼻子,甕聲甕氣:“這什麼水呀……好惡心,像馬桶里掏出來的。”像捧著燙手山芋似的,飛快地將盆子往前一潑,綠的灑向了燭火。
只聽咻的一聲,蠟燭上的火舌居然燒得更旺了,還有沒過棺材的趨勢。
曲棋:!?
黑貓:???
曲棋丟下水盆,訕訕一笑:“呃,沒想到這水不靠譜……里面的人應該不會被烤吧?”
黑貓無聲地凝視著。
曲棋讀懂了那目,“你再不想辦法我就把你先烤了”。
曲棋:“咳咳,問題不大,其實我早有準備!”
平時有儲水的習慣,總喜歡拿個竹筒裝點溫白開,以便了走在路上隨時都能喝。
曲棋拿出竹筒,旋開木蓋,將清水潑向中間。
噗呲聲后,白煙飄出,燭火盡數熄滅。
曲棋驕傲抬頭,向旁的貓主子邀功:“怎麼樣,我這波作厲害了吧……”
還沒等說完,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如斷線的木偶般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整個墓室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池水停止翻涌,瘋長的藤蔓枯萎凋零,黑線紛紛斷落,凌地鋪了一地,地面上的亡靈知到了危險,發出刺耳的尖嘯。
仿佛霎那間整個世界就要分崩離析。
一切混的源頭,黑貓出爪子,在曲棋眉心輕輕一點,地上的黑人影好似擁有了實,從中出一雙大手,輕而有力地將昏迷的孩拖進影深。
它收回視線,獨自站在即將塌陷的黑暗墓室里,看著鮮紅的棺材自空中降下,平穩落地,然后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黑貓走上前,縱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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