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雁看到了一隻獐子，這很難得，奴隸軍雖非蝗蟲卻也不差多，所過之，連蟲子都不剩幾隻，更別提獐子了。

這隻獐子應該是從雲夢區域一片過來的，常儀子說過兗州多湖泊，雲水中游更是湖泊數以百計，這片湖泊群最大的兩個為雲澤與夢澤，也使得這片湖泊群有了雲夢澤的稱呼。

雲夢澤範圍極廣，也不止湖泊，中有丘陵、平原、沼澤、森林無數，很適合狩獵，唯獨不適合人族聚居，各種毒蟲猛泛濫災也就罷了，林深還有異，而水域深更有鮫人聚居。

黑雁一直都很好奇鮫人長什麼樣，人魚尾，該怎麼走路呀？呃，鮫人好像不走路，它們只在水裡生活，有尾就夠了，但黑雁還是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模樣。

遲疑了會後黑雁還是帶著一眾小鬼追了上去，這裡並未離開附營的巡防範圍，不用擔心遇到什麼大危險，危險的猛都在剛開始時就被一掃而空加了餐，而一隻獐子的不，可以煮不湯給大家解解饞。

獐子跑得很快，嗖嗖的就消失中草木深，完全不是一群肚子里沒油水嚴重營養不良的小鬼能追上的。

黑雁不死心的讓大家分開再找找，哪怕找不到獐子，能逮到幾隻蟲子回去加餐也是好的。

約莫一刻時辰后黑雁找到了那隻獐子，卻不是活蹦跳的獐子，而是一隻死獐子，獐子的腦袋雖未開瓢，卻也淋淋的，顯然是被人用鈍砸的，這須得有很大的氣力才能一下砸死一隻獐子。

黑雁沒看到壯碩發達的大人，只看到了一個瘦弱的。

正從河流里撈起一個黑雁沒見過的篾，然後倒了倒，倒出了兩條魚。

在捕魚。

黑雁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但在意識到這點時他也認出了的份：前些日子鵠送來的貴族中自認奴隸並非真正辛子的那個兕子。

雖然不確定這人的份究竟怎麼回事，但附營對這些貴族一直都是很警惕的，普遍關在籠子里，唯二沒關籠子里的也一直有人監視，這人是怎麼出現在這的？

黑雁下意識拔出了腰間的銅劍。

「反應真大。」兕子頗為慨的說。「你看我發現你來了都沒跑，難道不至於說明我沒惡意嗎？」

黑雁冷嗤。

誰規定不躲不閃就是沒惡意？更可能是有更大的惡意，比如滅口。

在進角斗場之前當過幾年家奴的黑雁太了解貴族的某些行為了，畢竟，不做到了解，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

對於貴族而言，打殺奴隸不過是轉就能忘了，本談不上事的小事，但對於奴隸而言，生命是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儘管它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黑雁警惕的問。

兕子示意了下魚和獐子。「君離那傢伙的腸胃太氣了，你們提供的食他吃了沒多久便上吐下瀉，我只能弄點讓他吃了不會再出問題的食。」

雖然並非所有貴族都頓頓細糧，但上層的貴族還真的是頓頓細糧，而奴隸軍提供的食....說那是糧都是在誇它，浮誇的那種誇。

目前為止抓到的貴族就在剛開始是沒鬧過肚子的，多吃幾頓自然而然就適應了，不吃也無妨，死了往荒郊野外一扔，有的是毒蟲猛善後。

黑雁瞅著面容羸弱很難看出有什麼變化，但那隻獐子足以證明了這人的實際氣神。「你為何沒鬧肚子？」

兕子不解：「我為何要鬧肚子？」

黑雁有些狐疑，難道這人沒騙人真不是貴族？

雖然貴族生活奢靡，捎帶著貴族的奴隸也能吃上細糧，但和貴族頓頓粱不同，奴隸吃的粱都是貴族吃剩下的，普世主流觀念里，一位有份有地位的貴族最基本的禮儀便是吃東西不能急不能太快也不能全吃，要剩下一部分，全部吃那是下等人的表現，很容易被誤會堂堂貴族竟然如此潦倒。

因而奴隸能吃到的粱並不多，也就一兩口，一個有份有地位的貴族絕不能只有一兩名奴僕，因而除非是特別得寵的，不然大部分奴隸吃的都是低劣糧，低劣程度視奴隸與主人的關係遠近而定。

這般鮮明且突然的飲食變化，奴隸軍提供的食，貴族吃了肯定腸胃吃不消，但家奴卻是有一定可能腸胃消化良好。

兕子用草繩將魚串了起來，再將獐子甩到肩上，魚簍丟給了黑雁。「我要回去了，看你追著這隻獐子過來，一無所獲也不免不，魚簍送你了，會用吧？」m.

魚太腥，在人族，會吃魚的不是貴族便是最底層的氓庶，前者吃的很細，也很講究，也很鮮，一頓魚膾需要用到的各種食材調料和，至也得提前一兩個月準備，便是魚本也是那種品質特別好的上品魚，完的發揮了食不厭膾不厭細的神；後者吃的相當糙，不是生啃便是煮湯，最多放點鹽，更多的是什麼都不放，白水煮，味到腥得讓人不是實在得不行很會打魚的主意。

奴隸軍，顧名思義，普遍為奴隸出，大多數怕是吃的比底層氓庶還差，兕子估著他們不會嫌棄魚的腥味重。

魚再腥也肯定比現在吃的更滋補。

黑雁自是明白這點，因此很快就說：「我不會用這個東西。」

兕子無語的看了眼黑雁。「我忘了，你們也不可能有機會學這個。」

奴隸不是純粹干苦力的就是干技的匠奴，再或者以侍人的床*奴，以及最腥的，與猛或別的奴隸生死角斗以取悅貴族，不管是哪個，都不可能學怎麼做魚簍，怎麼捕魚。

貴族想吃魚，自有封地的庶農去捕，提供貴族日常所需的食本就是封地庶農的義務之一，一名貴族府中每年消耗的食至一半是封地庶農上供，不需要用到奴隸。

魚簍使用起來很容易，黑雁便學會了。

兕子見此重新拿起自己的收穫離開，黑雁沒攔著，雖然很懷疑對方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跑了，但他也能看出來，這個名喚兕子的遠沒外形所展示的那般羸弱。

黑雁悄悄收起魚簍，小心翼翼的尾隨著。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但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若對方真跑了，自己也能及時回去告訴黑和喬遷徙營地或是設伏。

難說幸運還是憾的是兕子真的是回營地，沒想跑。

黑雁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兕子尋了個巡邏隊伍的巡邏空當，將一串魚掛在上后輕輕一跳便跳過了比長還高的柵欄。

雖然附營的防衛不如主營，但你躲避巡邏翻牆跳牆的作是否太練了？

總覺軍中的斥候都沒你專業練。

黑雁不是兕子，不用翻牆，明正大的回了營地將黑喊了起來，告訴了他兕子的事。

黑一臉狐疑，幾萬人的營地，本還被監視著，誰能來去自如？都能逃出去了居然還會回來，出去只是為了弄一口吃的？太荒謬了。

黑雁也覺得很荒謬，但這是他親眼所見的事實，還將自己帶回來的魚簍給黑看，他可不會做這種東西。

黑也不會，他和黑雁都是冀州的奴隸，冀州地北方，雖非人族的起源之地，卻是人族經營時間最長也最牢固的基本盤，不論是人口還是開發程度都是九州最高的一州，再加上境雖是若干大河流經之地，但都是上游，漁業並不發達，並沒有魚簍這種東西。

黑不客氣的讓人將喬和常儀喊了來。

「這是魚簍。」喬拎著魚簍看了看，直覺告訴他自己沒見過這玩意，腦海中卻又想起這是什麼東西，有何用途，只是，這種想起並沒有配套的記憶，彷彿只是詳實的解說。「河流湖泊眾多的南方國都里氓庶一種用來捕魚的工，我怎麼沒想起這個，軍中不是短缺食嗎？正好弄些魚。」

魚腥這點小問題，喬覺得不是問題，比起吃得好這種遙遠的事，還是先解決吃飽這個問題比較重要。

黑道：「可辛國不是在兗州最北方嗎？聽常儀子說那裡比冀州還要北。」

大荒廣袤無邊，山脈無數，其中最長的便是連天山脈，自西荒一路向東延至沃州西北邊緣，幾乎將大荒劈兩半。

冀州在連天山脈的中部，兗州在東部，因著連天山脈離開西荒后便是斜斜向北的路線，兗州的北部實際上比冀州更偏北一些，但不管誰更北，漁業環境都不如河流湖泊布的南邊。

常儀道：「魚簍雖是南方之，但辛氏的發跡史也是一部聯姻史，會做魚簍很正常。」

黑雁坦然道：「常儀子，我聽不懂。」

常儀了黑雁沒什麼的小臉：「婚姻結兩姓之好，和所有人都有關，唯獨和兩個當事人的關係不大，你可知為何？」

黑雁道：「奴隸沒有婚姻。」

常儀道：「婚姻是兩個氏族換部分人口的一種途徑，近親同婚容易生下殘疾畸形的後代，因而不同的氏族通過婚姻換人口，為氏族補充新鮮避免近親通婚。你看兕子的面容是否覺得很奇怪，除了五廓略深，像南方人甚於北方人？還有那些貴族，容貌也多沒有特別顯著的地域特徵？」

黑雁懂了。「換了人口，也將會做魚簍的南方人換到了北方？」

常儀頜首。

黑雁繼續道：「但是，一個貴族會做魚簍會懂怎麼用工捕魚？」

貴族都是自習武，迫不得已時用樹枝輕輕鬆鬆的扎魚很正常，眼力和手勁都在那擺著，但製作魚簍這樣的工捕魚....那是下等人的活。

常儀道：「正常況下不會，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多了什麼奇葩都有，難保兕子就不是這樣一個奇葩。」雖然，一個會做魚簍的貴族也談不上多奇葩，至是見過一個奇葩得空前絕後的人渣貴族，跟那個人渣一比，整個貴族階層都可以稱之為好人了。

喬看向常儀：「不是總在你講課的時候跑來聽嗎？你....不如試探一二？」

有能力來去自如卻不跑，還主讓黑雁發現，喬不認為兕子沒有目的。

只是，常儀的際能力....喬只能說，常儀的素養很高，但謀詭計爾虞我詐什麼的，真不適合。

常儀極為聰慧，的聰慧讓能夠看穿任何接近者的惡意，但看穿不等於理解。

能將爾虞我詐的原因和方法整理出系統的理論著作，但讓親自上陣應用，很難說會不會從貴族中隨便找個總角稚都比更得心應手。

所幸，常儀的聰明讓就算沒法從別人裡套出點什麼，也不用擔心被人給掏空。

常儀不管再忙再累，每天都堅持給孩子們上課，課堂容很富，從歷史到天文地理醫藥全都有，各種典故信手來，很難說巫宗最博學的巫即殿之巫和常儀比起來誰更博學。

常儀教導的容雖富，但還是有主次之別的，數是常儀教導的重點，其它學科只是搭配著讓人不至於一直聽算聽都厭倦的點綴。

黑雁在被奴隸軍救出來之前本沒有讀書識字的資格，因而並不明白常儀的博學與教導有什麼特別，兕子卻能。

常儀的博學是普通家庭培養不出來的，包括大部分貴族氏族。

書籍是珍貴且稀的財富，擁有者無不珍藏，不願分外人增添競爭對手，這也造了帝國的一個現像，祖上是什麼職業，子孫還是什麼職業，世世代代。

因而哪怕是貴族，也多是只擅長某一領域。

常儀卻是真正的全才，無所不的那種全才。

這需要驚人的天賦，更需要驚人的資源，想通星相你得有星相方面的典籍和師長，想通地理、算醫藥等方面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