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天院,室,小丹爐前。
一個看起來頗為稚的年盤膝坐著,雙手錯,十指飛快地掐出無數手訣,盡數投到丹爐之中。
火焰忽忽現,忽明忽暗,忽大忽小,舐那小小丹爐,讓爐中的藥材,不斷散發出沁人的清香。
稚年猛然抬手,道一聲:「收!」
霎時間,就有十六顆瑩潤的丹藥「叮叮咚咚」撞擊在玉盤上,安穩下來。
年又取來個大葫蘆,把丹藥放進去,之後從旁邊再抓起一把藥材,擲到那丹爐之去了。
隨後火焰再起,發出「嗞嗞」的響聲。
年的作若行雲,如流水,異常順暢圓融,但如果有人細看,卻可以發現他的眼神略有獃滯,顯然心神外飛,並沒有集中在煉丹上。
大約這麼不間歇地煉出了五爐丹藥后,年停手了,他站起,對著牆角的影問道:「天珩公子還沒回來嗎?」
這時,影里,也走出個著黑的勁瘦青年。
青年的名字做「龍二」,也屬於公儀天珩麾下天龍衛的一員,是地位僅在龍一之下的二統領。平時龍一作為公儀天珩的心腹要跟前跟後的保護,當他們都不在的時候,龍二就被派發出來,給顧佐做保護。
龍二是個沉默寡言的青年,忠犬程度不在龍一之下,聽到顧佐問話后,迅速飛而出,又飛而,回答道:「稟顧藥師,公子還沒回來。」
顧佐皺了皺眉頭,小小聲地嘆了口氣。
昨天世家戰結束之後,他家金主得到了一張帖子,也沒瞞著他。而顧佐看了以後,才發現送出這帖子的人,是當今蒼雲國皇帝的第九個兒子蒼,邀請他家金主前去赴一個什麼宴會的。
這宴會只邀請了世家戰最後八強的人選,除了他家金主況特殊能多帶上一個龍一外,其他人都得單赴會。顧佐當然也是不能跟去的,更不會知道,在這宴會中要發生什麼事。
說來也是奇怪,顧佐不管是從齊天佑的記憶也好,自己後來打探到的也罷,都只知道帝都有五公子是年輕一代的風雲人,可皇族中各位皇子的名聲,卻好像還不如五大公子傳得那麼厲害。
他轉念想想也是,人家都是皇子了,天生貴重,還跟人爭奪什麼「公子」的名號呢?但也是因為這樣,皇子們到底實力怎樣,他也就搞不清楚了。不知道是比五大公子更強,還是更弱?
顧佐想了一會兒,又休息了一會兒,準備繼續煉丹。
就當他準備再坐下來的時候,龍二好像聽到了什麼靜,眼中一亮:「顧藥師,公子與大統領回來了!」
顧佐立刻放下手裡的藥材,一溜小跑,走到室門口。
果然,迎面而來的那一從容淡定的華服公子,不就是他家金主麼?
公儀天珩見到顧佐眼帶關切,便笑了笑:「阿佐可是出來迎接我的?」
顧佐點點頭:「天珩公子,九皇子請你們過去,沒說什麼不好的事吧?」
公儀天珩笑道:「不用擔心,不是壞事。」
顧佐放心下來。
金主好他才能好,不是什麼壞事就太好了。
公儀天珩和龍一也走進室,龍一將室封好。
顧佐看他們這樣慎重,心裡覺到什麼,就說:「不是壞事,但應該是大事吧?」
公儀天珩微微頷首:「不錯,事關一年之後,蒼龍池的開啟。」
顧佐不明白:「蒼龍池?」
公儀天珩耐心解釋:「如果是後天大圓滿的人進蒼龍池,只要資質尚可,幾乎都能進半步先天的境界。到時候,只需要一段時間積累,就可以憑藉自己的領悟,直接突破到先天。」
顧佐想了想:「如果不進蒼龍池,後天大圓滿需要多久才能進半步先天?」
公儀天珩讚許道:「阿佐找到了重點。」他繼續說道,「從後天大圓滿到先天,通常需要很多年的時間去悟、去積累。這個關卡是非常困難的,甚至有武者在這裡困住一生,也沒能達到先天境界。這都是因為,先天與後天相比,是一個本質上的蛻變,如果武者不找到那個契機,一生就蹉跎了。而蒼龍池就是一種鍾天地玄妙的東西,它能直接帶著武者去會那種先天的覺,這樣武者就能更快到那個境界,自然而然的,就達到半步先天。只是想要更進一步,還是需要自的努力,資質不夠的武者,就算被蒼龍池強行提升了生命本質,也還是不的。」
也是因為這樣,蒼龍池的名額,非常珍貴,並不會輕易地給人。
就算是聲名赫赫的五大公子,也沒有必得的把握。
顧佐心裡一:「難道是皇族要下發名額嗎?」
公儀天珩含笑說道:「正是。不過這名額也不是隨意發下,而是在一年之後,由皇族考核,若是通過了,則能得到一個名額,若是不能通過,就沒有了。」說起這事,他又一嘆,「蒼龍池輕易不會開啟,通常總要三十年、五十年,才會開啟一次。這回陛下也算大手筆了。」
顧佐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多餘的話他就沒說了,只是有些為金主惋惜。
很明顯,雖然金主也被邀請過去商議,實際上只是為了表面上的公平,蒼龍池本沒金主什麼事兒。一年後另外七強都可以嘗試,唯獨金主不行——畢竟,這種事是不能讓龍一代替的。
這樣想著,顧佐卻突然發現,金主看著他的目微微閃。
他愣了下,覺腦子裡炸出個念頭來……不是吧?
公儀天珩笑意更深。
顧佐試探問道:「天珩公子……想去參加那個考驗?」
公儀天珩溫和道:「知我者,阿佐也。」
顧佐:「……」
雖然被這麼說高興的,但金主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啊。
公儀天珩神微肅:「所以我想問一問阿佐,還要等多久,我才能夠習武呢?」
顧佐這下懂了。
金主他是真想去啊!
本來顧佐想要直接說「不可能」的,至前期的療程都還沒完呢,目前還在滋養的階段,經脈都沒打通,要怎麼習武?而且就算在這一年裡把經脈打通了,剩下的時間又怎麼夠金主從毫無基一躍修鍊到後天九重大圓滿?要是沒有這個實力境界,又要怎麼跟另外四大公子拼嘛!
但是,當顧佐看到公儀天珩眼裡那一閃而過的熱切時,突然鬼使神差的,說出了另一番話:「也不是沒辦法,但那樣的話會非常痛苦……」
公儀天珩眉宇間毫無郁,反而更輕鬆了似的:「如果能讓我儘快達到習武的條件,即使更痛苦十倍,於我而言,也如甘醴。」
顧佐飛快地思索。
治療天妒之的方法,他為了能不出錯誤,早就已經倒背如流了。其實他仔細看過後,發現裡面的很多方子都有不同的用量,最初那張紙上寫著的方子,是療程最長,也最不痛苦的。
顧佐想過,這可能是為了讓天妒之更容易忍——畢竟並不是每一個天妒之都必須達到一定年紀才能救治。
天妒之剛出生的時候經脈羸弱,本不能用重葯,隨著年紀的增長經脈稍微寬闊了些許,可這時候經脈卻又開始堵塞,反而還比不上最初了。
一般來說,當然還是從剛出生就開始治療最佳,只是這時候嬰孩本也很脆弱,用最輕量最準的葯,慢慢調養他們的,最為妥當。
那張紙上寫著的,應該就是自開始治療的最佳方案。
可金主如果放在他們那個世界的話,已經是人了……顧佐默默想著。
而且,經脈都堵得只剩兩條了。
當經脈徹底堵塞的時候,用藥打通時最容易給它們造傷害,所以最開始還得把金主當嬰孩一般呵護,而一旦打通之後,就可以外用藥,一邊強化經脈,一邊增大藥,加快痊癒的速度。
這就是人與嬰孩的不同。
只是藥越大,就會越痛苦而已。
顧佐本來也是希自家金主能慢慢調養,就算時間長了點,可是輕鬆無力啊。但現在看來,金主想要的不一樣。
他想了想,確定了一條治療路線,然後還是再度重新詢問了一遍:「天珩公子,真的會非常非常痛苦……你確定嗎?」
公儀天珩笑意緩緩收起,不知為什麼,給人一種非常鄭重又鋒利如刀的覺:「習武之人要勇猛進,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當然要爭上一爭。阿佐,我活了十八載,從不甘落後於人,縱有萬般痛苦加,也絕不後悔!」
顧佐深吸一口氣,也出個燦爛的笑容來:「既然這樣,我也陪天珩公子拼一把!最多也不過是……從頭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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