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反對顧卿未愈就出門,但顧卿還是擺出老太君的威風來了轎,去了擎蒼院。
擎蒼院正屋。
顧卿一臉呆囧的看著床上的包子。
不要覺得包子是誇獎,這只是純粹的表達觀而已。當顧卿站在床邊,看到裹在土黃被子里的李銳時,只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包在油皮紙里的大號包子。
這個李銳的孩子趴在床上昏睡著,在外面脖子上全是橫,臉上也都是。臉因為側睡的原因五全在一起,活像是包子褶。以他這個年紀,胖米其林小人的樣子倒不稀奇,稀奇的是難道沒有人幫他控制飲食嗎?胖這樣會出問題的好不好?
果然是沒娘的孩子沒人疼啊。如果李銳他娘看見他兒子現在這個樣貌,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投湖殉。
「娘,您還是回去吧,這屋子裡氣悶……」
老太太怎麼跑這裡來了?不是從來不管事的嗎?方氏有些納悶的看著一進來就東張西的邱老太君。就差沒有直言「您老在這裡也是添,還是回去吧」這樣的話了。
「你也知道氣悶?這才十月,這屋子裡放這麼多炭盆,還把門窗關起來幹嘛?」顧卿無語的看著腳下的幾個炭盆。們不怕二氧化碳中毒嗎?才剛進來沒多久,就覺得熱了。
「胡大夫說了,已經高燒了,更不能著涼。」方氏擔憂地看著裹在被子里的李銳,「他一直在發燒,人還打寒。」
胡大夫?那個診斷「寒氣滯胃引發絕食」的庸醫?
顧卿拄著手杖走到床沿,一把掀開了蓋在李銳上的被子。傷口需要的是氣,而不是用不知道干不幹凈的被子蓋著。
李銳的傷口上覆蓋著紗布,湊過去,將紗布小心的揭開。紗布上敷著青綠的敷料,大概是某種活化瘀的藥膏。還好,傷口沒有化膿,也沒有張收。
「娘,您可千萬別來,銳兒已經只剩半條命了!」方氏嚇得從床尾幾步走到了顧卿的邊,一把抓住了的右手,「白老醫和胡大夫都已經看過了,您老就放心吧。」
鞭傷是不會引起高燒不退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顧卿雖然是小兒科的大夫,但在實習時也是每個科都待過的,外傷也見過不,這孩子燒了一夜,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你放手。老自己孫子,難道還會害他嗎?孫嬤嬤、花嬤嬤,把夫人扶走。」顧卿翻看過邱老太君的記憶,知道是一個混人,一直是想幹嘛就幹嘛,倒是了很多口舌。
方氏雖然還想在說幾句,但是花嬤嬤和孫嬤嬤把一攙,口中說著「這是老太君的慈,您不能擋著老太太查看孫子傷勢不是」,也不見怎麼用力,就把方氏帶到遠了。
顧卿滿意的點點頭,穿地位高的長輩就是好啊。
低下頭,仔細觀察傷口。痕不是很深,說明李茂確實沒有怎麼用力他,但是痕上下左右都有很多細小的出點,這些出點呈現紫黑,顯然有瘀在裡面。而且傷口呈現紅腫的況,可能已經出現了染。
正是染讓這個小孩發高燒。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傷口染有可能是會致命的!
「老太太,您這是……」
「清言,你已經熬了一夜,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裡有老看著就好。」見方氏還要多言,顧卿直接板起臉,瞪著眼睛,「怎麼,你信不過老?」
方氏低下頭,使勁咬著牙。
屋子裡僅剩的大丫頭蒼舒、蒼兩人都用期盼的眼神著方氏,希能堅持留下來。比起格古怪的邱老太君,還是溫和寬厚的方氏更可靠些。再說,這場禍事本來就是因為主子頂撞太夫人而來,還不知道太夫人要怎麼折騰小主子呢。
方氏猶豫再三,最終只是略略福了福。「娘一說,我才覺得確實累的很,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容媳婦兒告退休息。」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弄出什麼明堂來!」
「香雲,找個人跑前面一趟,把了李銳的那鞭子拿來。還有,先前用的什麼葯,現在用的什麼葯,都拿來。」顧卿決定幫幫這個孩子,如果他有個什麼萬一,說出「教訓他幾下」這樣話的自己就是幫兇。
方氏走後,顧卿人搬來一把圈椅,在床頭坐了下來。指揮下人們搬走炭盆,將門窗打開通氣,拿窗紗門紗遮住門窗避;又人燒紅了鐵板,把醋澆在上面熏蒸房間。
「府里最烈的酒是哪種?去酒房拿過來。紗布是下過水的嗎?」顧卿見紗布質地並不鬆,覺得應該是理過。
「回太夫人,胡大夫說紗布最好要蒸煮個一刻鐘曬乾在用。平時都是常拿出來過水的。」蒼舒不好說銳爺老是打傷下人,所以擎蒼院里紗布和傷葯是一直常備的。好在夫人慈悲,也經常賜下上好的傷葯來,他們才沒有留下什麼暗傷。
「唔,這一點倒是好。」至知道簡單的消毒。「你們所有人先去洗個手,用胰子洗乾淨了!」
鞭子和傷葯都放在了桌子上,顧卿婆子們把李銳了,讓丫環將烈酒倒進溫水裡給李銳拭全(除了傷口),尤其是手腳心和腋下等位置。完也不必穿服,直接放進被子里。被子蓋到李銳的腰部,傷的背部只用乾淨紗布蓋上就好。如果高燒還不退,們就要不停的拭。
屋子裡的下人們雖然不知道邱老太君是在做什麼,但見老太太並不是胡行事,而是很有章法的樣子,也就漸漸把一顆心放進了肚子里。再一想,老太君雖然沒有什麼學問,但前半生是跟著老國公經歷過風雨的,這種鞭傷也許曾見別人治過,心裡就更安心了。
顧卿走到桌子旁,拿起那奇形怪狀的鞭子仔細翻查。
這是一條造型極其猙獰的鞭子,赤紅的鞭上有許多小的凸起,正是這些像是尖刺一樣的凸起造了李銳背部的出點狀傷痕。那些破皮大部分也是這些凸起刮傷的。看到不是鐵刺,顧卿總算鬆了一口氣。
話說,用這種的人不是變態吧?
擎蒼院里拿來的傷葯是放在一個漆盒裡裝著的,藥膏呈黑褐,味道有些辛辣,顧卿聞了聞,好像有白芷的味道。學的不是中醫,只能辨出幾種藥的氣味來。漆盒旁邊一盒是那個白老醫開的,用瓷盒裝著的青綠藥膏,看著很是舒服。
分別用手指摳出一小塊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塗抹,顧卿很好奇古代的藥膏和現代的有什麼不同。漆盒裡的藥膏塗在手上火辣辣的,瓷盒裡的卻是冰涼的。
咦?
黑藥膏並不細膩,像是有些什麼碎末沒有研磨好。顧卿用手指捻了捻藥膏,挑了一些小末出來細看。小碎屑是綠的,卻不像是植,倒像是……
銅銹?顧卿倒吸了一口氣。青的銅銹,那是出土的銅啊!
傷口被摻了混著銅銹的藥膏也只是引發了傷口染,而不是破傷風,該說這小孩運氣不錯呢,還是慶幸的他的皮夠厚呢?
不過,傷口染放著不管也是會死人的。老醫的葯大概沒有什麼問題,顧卿讓人用烈酒清理過李銳的傷口后,就重新為他敷上了綠的藥膏、裹上了紗布。
「這漆盒裡的葯哪來的?」顧卿不聲的問擎蒼院的大丫頭蒼舒。
「這是府里上好的金瘡葯,每個主子屋子裡都有配的。」蒼舒心中害怕。難道是葯有不對的地方?「上一盒已經用完了,這一盒是上個月才在府里的藥房里領的。」
「每個月都發嗎?」
「不是,只是我們屋子裡的金瘡葯比其他主子那裡用的快些……」蒼舒臉蒼白。公府里人人都知道擎蒼院的主子是個生殘暴之人,可若是連老太太也厭棄了銳爺……。
「哦?」顧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床上的李銳一眼。
恐怕床上的不是什麼小正太,而是個熊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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