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從邱老太君的記憶里知道了花嬤嬤的份。這位名字非常詩意的嬤嬤曾經是後宮里一位看慣了各種宮斗的。信國公府這點小宅斗子在的眼裏,恐怕只是雨。
這樣的心腹,若是其他主子,即使不肯信任,也不會這樣晾一輩子的。
而邱老太君不喜歡的原因很簡單——一直以為老國公和有染。
當年老國公隨老皇帝佔領了皇城,軍隊里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士兵糟蹋了不宮。
自古以來都是如此,要想讓兵將們拚命,就得讓他們看到拚命后能得到的希。世里軍費是沒有多的,最多能吃飽肚子。長期戰鬥的抑和急行軍后的疲累讓他們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宮廷里那些無辜的人就了最大的犧牲品。
好在老皇帝還算是個仁君,在他的命令下,被糟蹋的宮除去一些自盡了的,都被嫁給了那些士兵為妻。這世道,好男不當兵,這些人能娶到老婆就很恩戴德了,聽到大元帥下的命令,一個個都去自己的將軍那登記,宮裏曾經為他們開了庫,辦了一場集的大婚禮。
那些宮們也許不願意吧,但再怎麼不願意,事實已經是這樣了,只能認命。
顧卿覺得這種事很噁心,所以看完那段記憶就不想再看了。
花朝的出現,是那場宮的幾天後。老國公帶回了這個做「花朝」的貌宮,而且又對悉心照顧,這很難讓人不想歪。
老國公對邱老太君的尊重,當年軍中眾多眷都非常羨慕,所以這個花朝的出現,讓邱老太君度過了非常難熬的一段日子。各種流言蜚語讓守著自己的兒子哪兒也不去。就連李蒙,似乎也是在那些日子裏突然長大的。
連邱老太君自己,都不相信李碩的深。隨著楚軍勢如破竹的攻破舊朝的防線,已經無數次發現了自己枕邊的男人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
這樣普通又蠢笨的自己,真的能和他相守到老嗎?
再後來,這個宮被賜給了邱老太君做侍,而不是給老國公當妾,讓許多人大吃了一驚。對於「邱老太君手段厲害」的猜測也甚囂塵上。
邱老太君雖然很快擺出了相信自己丈夫的態度,但猜疑的種子早就在那段時間裏埋下了。並沒有選擇折磨花朝,而是磋磨的歲月,無視的期待,將生生從「花娘子」熬了「花嬤嬤」。
顧卿覺得邱老太君在對待花朝這件事上,已經有點瘋魔了。
看著面前坐在小綉墩上低著眉眼的花嬤嬤,顧卿心中有一憐憫。從花嬤嬤如今的面貌,無論是誰都會承認是個非常端莊麗的婦人,這樣說的話,年輕時候應該更漂亮吧?
一直沒有嫁人,花嬤嬤的心裏可有怨憤呢?
顧卿問出了口。
顧卿問出口后,就發覺了不對。這句話並不是說的。覺得邱老太君應該還在的里,才讓做出這麼失禮的事。
的格一向斂,並不是那種會刺探別人私的人。
花嬤嬤一怔,抬起了頭。仔細的看著邱老太君,確定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只是問一問,這才恭敬地回答:「我原本就沒有想嫁人。宮裏呆的久了,越發覺得那些東西都虛妄的很。在國公府里當您的嬤嬤,比外面當管家娘子過的還好些,何況我又不需要看人的眼。我只希老了以後,府里能允我過繼個無父無母的小孩,死後能給我摔盆捧靈就行了。」
並不是府里的家生子,而是老皇帝賜下來的人。信老國公是把當妻子的客卿來對待的,所以花朝並沒有賣契這樣的東西。這麼多年來,在持雲院裏,除了,沒有哪個下人會在府里的幾位主人面前自稱「我」。吃穿用度和平日裏的賞賜,和國公的那些老家將是同等的。
的每個字都是肺腑之言。
花嬤嬤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心裏也有些輕鬆。
當年在宮裏時,就沒有奢想過被皇帝臨幸;後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冷宮,拎個包袱就去了。當年楚軍攻城時,若不是冷宮裏有些妃子不得刺激,怕鬧出人命來,大概會躲在冷宮那個室里,一直呆到大局將定吧。
也許是自己相貌太過出,讓邱老太君不喜歡;也許邱老太君並不喜歡和這樣的人相;也許是自己宮的份讓曾經的邱氏,現在的邱老太君不喜歡,所以一直只能和自己相敬如賓。但確實是對老國公、對邱氏以及信國公府充滿激的。
如不是他們,早就被那些畜生糟蹋,變一抔黃土了吧。
這麼多年過去了,邱老太君可以和這樣平靜的說話了嗎?
「當年……你和老太爺……」顧卿覺得那張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邱老太君?你還在嗎?還在的話你就趕回魂吧!我不想要你的啊!問出這樣尷尬的話來,你讓我以後還怎麼和花嬤嬤相啊?
花嬤嬤先是出疑不解的表,片刻后,子突然一,心裏冰涼涼的。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花嬤嬤覺得自己渾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乾淨了。
從綉墩上站了起來,著拳頭走到了顧卿的面前。
『怎麼辦?聽懂了!明白了邱老太君的冷落是為什麼了?現在,憤怒的要打了嗎?冤有頭債有主哇!
嗚嗚嗚,不是我問的!真不是我問的!』
花嬤嬤出一隻胳膊,湊到了顧卿的面前。顧卿很想在花嬤嬤的拳頭落下前閉上眼睛,但的邱老太君著睜大眼睛,直視著花嬤嬤的眼睛,一點也不肯認輸。
花嬤嬤並沒有給顧卿一拳,而是緩緩的,用另外一隻手掠起了自己的一隻袖子。
的依舊細緻,毫看不出是個五十歲婦人的皮。
顧卿想起自己這子蠟黃的皮,在心中默默流淚。
花嬤嬤指著自己上臂上的一個小紅點。
「太夫人,我知道什麼言語都打消不了你的猜疑,但是前朝每個未被臨幸的宮上都有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那是什麼?
顧卿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個黃豆大的紅凸點。看,很像是那種硃砂痣,可是看起來似乎是的,而且圓得非常不自然。
顧卿驚詫地看著自己的手突然了起來,到了那顆紅圓點上。
真的是的,而且是冰涼的。一點人的熱度都沒有。
「守宮砂,是守宮砂。哈哈,是守宮砂!」顧卿驚駭的覺到自己的聲帶開始震。大笑聲中,兩行熱淚從頰上滾滾而落。
「他沒有……他沒有……」
一讓人難以理解的從的心頭湧起。
那是悔恨、釋懷、強烈的憎和巨大的失落所共同織而的複雜。這是一個人一生所有的彙集而的緒。
幾乎要被這種無法形容的給的昏厥過去。
「他沒有,他沒有」的低喃過後,顧卿的終於又可以了。那種一直以來抑著的沉重也一掃而空。
一直以為那種積鬱之是自己附後的副作用,卻不知道那是邱老太君最後的意識。
而現在,邱老太君是真的走了。
只留下面對著花嬤嬤,一臉尷尬的顧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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