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于西,戚袖扛起舒后便不顧眾人目,一路走到門外,穩穩當當將放在了馬背上,舒牽著韁繩,坐的有些歪歪扭扭,險些要向兩邊傾倒。
戚袖隨后一蹬,步上了馬,將舒扶住,兩人共乘一騎往戚府方向走去。舒撒道:“阿姊何必如此著急,我還未曾收拾好,就隨你這般溜溜回去啦?”
不理會舒的掙扎,笑道:“你又怎會缺了那點裳,想必家中還有的是,干脆便留在那里,改日再添些新。”
舒坐在的懷里,春風撲面而來,是無邊的愜意。阿姊怕馬跑的太快太顛簸,就一路放慢了速度,舒問道:“對了,阿姊可認識那個裴言昭的小啞神醫,我那日見與楚凌云頗為親,他們二人是不是……”
舒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們應有的這段關系,只是延長了語氣,稍微帶了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戚袖大大咧咧的說:“哦,呀,好像是楚凌云的救命恩人,見過幾次,不。舒不必擔心,楚凌云在軍中之時便與一直吵吵鬧鬧,互相看不順眼,阿姊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男之。”
舒呵呵一笑,按照阿姊這大條的神經,看不出來也正常,畢竟李家小郎君明了這麼多年,眾人皆心照不宣,獨獨看不出來,還天天與人家稱兄道弟。
“若是他敢負你,我便提著大刀上門揍他一頓。”
舒無奈地嘆息道:“阿姊,你誤會啦,我不是這個意思。無論他們二人關系如何,我都是要與楚將軍退了婚約的,我不喜歡他,兩人要湊在一起,最終也是與我阿耶阿娘一般,相看兩相厭。”
戚袖道:“舒不想嫁,那敢好啊,留在家中,我也能養你一輩子。”
“阿姊那點俸祿可養不起舒。”
了鼻子,灰溜溜地說:“這,這以后會漲的嘛。”
*
舒與戚袖回到家中之后,剛下馬就看見長兄在外邊候著,他喚道:“舒,你可算回來了,再晚些大父可是要發脾氣。行了,趕隨我前去宴廳吃飯吧。”
舒笑道:“你胡說,大父可從來不舍得向我發脾氣。”
宴廳之中頗為熱鬧,舒一下子便看到了幾張悉而陌生的面孔,男合席,其間有族中德高重的幾位尊者,也有一些大父麾下的將領。舒淺笑著向他們問了安,剛想找個偏僻些的角落坐下,大父便走了過來,牽起的手,頗為欣地道:“幾年不見,舒竟長得這般亭亭玉立,頗似你母親。”
舒自小便敬仰大父,前世他久戰沙場,傷了,晚年時多病憂勞,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再見,看著他鬢白蒼,心難免有些唏噓,舒盈盈一拜,喚道:“大父近來安好?”
“甚好甚好,子骨還算朗,還能再替大周征戰幾年。你先前的事大父可都聽說了,我們舒做的對,頗有你大母當年風范。是你阿耶不明事理,委屈了我家舒,如今回來了便好,有大父在,我看他還能欺負你不。”
舒此時笑得頗為真誠,“謝謝大父。”
“哎,你可知方才蘭在慶功宴上向圣人求娶公主。”
舒好奇道:“那可了?”
大父出了個意味不明的微笑,隨后像個老頑般吊著舒胃口,舒皺著眉頭焦急等待他的回應,他才緩緩道:“了。”
“真的啊?”舒發自心的為戚蘭和晏妙年到高興,這大概是重生以來,親自見證的一個重大改變了。
大父拍著的肩膀,道:“我怎麼記得舒如今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楚家那小子這次立了大功,大父就盼著他早日將你娶回家去,可心又萬分不舍啊。”
舒有些錯愕,尷尬的笑了笑。若是任由事態向前世那般發展,必然是能解了二人婚約,但想到還有晏希白,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試探的開口道:“大父,舒只當楚凌云是哥哥,從未對他生過慕之,只想與他退了婚約。”
阿耶聽到這番話,直接出來呵斥道:“舒莫要胡鬧,父母之命,妁之言,這門親事早早便定下了,豈是你說不嫁便不嫁。”
舒回嗆道:“先前大父因一飯之恩,也為父親母親定下妁之約,可到頭來呢?現下你們如何,我阿娘又在何?”
阿耶見當面駁斥,又句句中他的痛點,拍案吼道:“你……”
大父轉頭瞪了他一眼,放下牽著舒的手,走到案邊坐下喝了杯酒,緩緩道:“一門姻親乃兩家之事,更何況楚家也是高門大戶,我還需仔細斟酌,斷不會委屈了舒。再說,你仔細想想,楚將軍可是京中不可多得的英年才俊,這幾日你便與他好好相,說不定能培養出來,到時候你恐怕得鬧著非他不嫁呢。”
舒表面上點頭應了是,但大父現下這意思,顯然是不想二人退婚。舒心難免到有些惡心,父權社會之中,他們便是天和地,即使這樁婚約并不是求來的,但從來都沒有人會正視的訴求。
舒找了個位置坐下,在眾人目之下隨便拉了兩口飯,便告辭回了閨房。
既然如此,我一定與楚將軍“好好相”。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總會有辦法曲線救國。
*
這日,舒忙完手中事,終于得了空,春山過來向稟告道:“娘子,先前裴言昭得圣人恩準,現下正在太醫署與各位醫工討論醫,流心得。那日楚將軍回到家中,不知為何就被打折了,這兩日就憑著圣人恩眷,一直來在太醫署中。”
舒自嘲一笑:“呵,他楚凌云可真是未曾將我放在眼里。這邊對婚約之事一字不提,那邊還想著怎麼勾搭涼州的小娘子。走,去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舒問晏妙年要了令牌和由頭,便帶著素娥,直直趕往太醫署。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不正巧,就在門口便看見了楚凌云,舒怪氣道:“喲,楚將軍,好久不見,可還記得舒?”
他波瀾不驚,淡漠地行了個問好的禮節,道:“舒妹妹,別來無恙,近來可還安好。”
舒直奔主題,道:“還不錯,若楚將軍能順勢解除了我們二人之間的一紙婚約,想必我會過得更好。”
他愣了愣,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想起此事,“舒妹妹大可放心,我從來都未曾將此婚約放在眼里,這都是長輩的決定。”
舒心中悲憤,原來我獨自守了十幾年的婚約,在你眼中連屁都不是,舒直直甩了他一掌。他出于防備心理,險些就要還手,卻被素娥攔了下來。
舒嗤笑道:“你自然是一清風朗月,不用守著婚。可我呢,我家中無人不盼著我早日嫁給你,他們從小便說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早早也換婚書。可在你眼中,原來從未承認過這門婚事,真是枉費我為你徒徒蹉跎十幾年。”
他睫輕,“我回去便稟明家中父母。”
舒余中瞥到了裴言昭,正緩緩從門中走出。舒皮笑不笑地攬上了他的手臂,“凌云哥哥,舒從小便心悅與你,阿耶正打算為我們籌辦親事,你想什麼時候婚呀,端午之前可好?”
楚凌云推開了的手,道:“你瘋啦?”
舒卻挑著眉,得意洋洋看向他的后,他意識到不對之后,轉過來,只見裴言昭定定看了他二人半晌,正打算扭頭就走,楚凌云連忙追了上去,道:“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卻被裴言昭一鞭子打在上。
舒惺惺作態,“將軍別走啊,我倆未婚夫妻可是好久不見,不如找家酒樓話話家常?”
許久未有回音,兩人漸漸走遠,舒一臉嫌棄的轉過來,卻看見晏希白站在后,右手正拽住腰間香囊,子微微抖。
舒有些心虛的行了禮,問道:“太子殿下怎麼過來了?好巧啊。”
他有些激的說:“你方才說從小便心悅楚凌云,要與他親……”
“那先前你對本宮說的那些話呢,呵,或許至始至終對于你來說都不過只是一個玩笑,本宮卻傻傻當了真。”
舒搖了搖頭,見周圍又諸多奴仆旁觀,只能蒼白無力的說了句,“不是的,殿下您聽我解釋……”
舒想要走到他跟前,他卻直直后退,未曾想,晏希白晃了晃形,在日下面格外慘白,隨后直直倒在了地上。
舒連忙跑了上去,呼喚道:“殿下,殿下,你怎麼了。”
回頭看了素娥一眼,“快,快去醫。”
周遭侍衛連忙過來將晏希白扶起,小心翼翼的抬進了太醫署,一位德高重的白胡子醫者為他看了診,一邊把脈,一邊嘖嘖搖頭,神莫測,舒都快要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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