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順路,送你回家◎
六
過了大約半小時,林枝春躡手躡腳地擰開教室門,探了個頭往四周張一下,確認走廊上真的沒人后,才從里面小心地溜出來。
不怪如此的小心翼翼,實在是循規蹈矩的十七年里,還從來就沒遇見過被一群里罵罵咧咧的混混追著圍堵的況。
見走廊還算安全,朝里頭低頭整理包的人招了下手,“陸在野,可以走了。”
聲音仍舊得很低,像是在害怕什麼。
里頭那人聞言懶懶掀了掀眼皮,視線在上掃了一圈,淡聲笑道,“不用擔心,他們早就跑了。”
相比于此刻低著聲音的謹慎模樣,陸在野邁出教室門,順便將教室給鎖上的作可要大搖大擺多了。
林枝春抿看著他,然后聽他重復了句,“這里是學校。”
突地反應了過來,那群人還不敢在學校來,西門那邊是因為地荒涼,年久失修,又很久沒有師生前往,所以沒安裝攝像頭。
但淞城一中絕大部分教學區域是有監控覆蓋的,那伙人再囂張也不可能在監控之下,明目張膽的欺凌同學。
剛剛他們來這里搜尋,估計也只是確認他們到底還在不在學校,就算真的發現了他們,也不可能會在教室里直接手。
但聽到這個,林枝春心里不由冒出了一個更大的疑問,著幾步走至自己邊來的陸在野,輕聲問了句,“你剛才為什麼要跑,我以為,以為你會和他們打一架……”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提出這樣一個問起來簡直愚蠢的問題,諸如“在對方人多勢眾還想打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跑而不是和他們打一架”。
可林枝春見過他打起架來,作兇狠表卻一臉輕飄飄的模樣,還有那種渾上下渾然不在意的囂張勁。
跑,似乎不是他的作風。
“怎麼,我不能跑?”
陸在野輕笑出聲。
他一個人可以保證在同他們打一架后全而退,可旁邊不是還站著一個?
陸在野人已經往前走去,林枝春一抬頭就能看見他的后腦勺,而就在愣神間,突地跟著往前傾了一下——他拉著的書包肩帶,往前扯了扯。
林枝春被扯得和他步履同步,若是有人從后看去,就能看見這雖然別扭卻也不違和的一幕。
——年小臂放在生書包肩帶上,一手提拉著,讓跟著自己的步伐向前。
“別想些有的沒的,快點回家才是正事。”
陸在野神懶懶地開口,說著老余才會說的話,簡直教人無法辯駁。
……
很快就走到了學校正門,林枝春不死心地問道,“那你總能告訴我,秦昆手上的欠條是怎麼回事吧?”
秦昆就是剛才那一群混混中間的頭目,就那個傻不拉幾染著紅發,一臉兇相的胖子,剛剛想了好久,才在腦海中將他的名字搜羅出來。
怕陸在野不肯說,又給自己添補了一句,“作為事的見證者,參與者,我覺得我應該有權了解一下事發生的原因。”
頭頂傳來一聲很淡很輕的笑聲,他這次倒沒再拒絕的問題。
而是簡短地開了口,“欠條不過是為了要錢杜撰出來的借口罷了,他們找王,王永……”
疏冷的男聲頓了下,他似乎想了會才記起人名字,“他們找王永安要錢,說上學期期末(5)班借用了他們班教室。”
陸在野沒再說下去,這件事的荒謬從這幾句話中就可以窺見一斑。
教室歸學校所有,往大了說歸國家所有,就算(5)班臨時借用其他班教室,也是教學資源的正常使用,怎麼會跟錢扯上關系?
說白了,秦昆那伙人不過是為了訛錢才找上材瘦小,一看就好欺負的王永安。
“那你今天會在那里,是替王永安去的?”
林枝春皺了皺眉,忽地想到陸在野還砸了秦昆一下,“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的,那你怎麼辦?”
那群人平日里無所事事,整日在校園里橫行霸道,像牛皮糖,尋常同學一旦和他們扯上關系,就很難再擺掉他們。
陸在野輕描淡寫地“嗯”了聲,算是回答前面的問題。
他這個樣子讓林枝春記起中午時候,陸在野被教室里那幾個男生走的場景,他當時走得那麼急,八和這件事有關。
(5)班是文科重點班,和所有學校的文科班一樣,班上生占多數,他們班的男生一只手都數得出來,加上新近轉學過來的陸在野,也才六個。
王永安子溫和,溫和到連口角都不會與人發生,可見被那伙人盯上勒索后,他基本是不會反抗的。
而且林枝春聽李舟舟提起過,他的家庭狀況似乎不是很好,從小跟著多病的母親生活。
他手頭上的錢怕是滿足不了那群人的胃口。
林枝春嘆了口氣,忽然一下就明白了過來,班上另外幾個男生知道此事后估計也不敢同秦昆他們。
在無計可施的況下,他們找上了一看就不大好惹的陸在野,然后讓他出面幫幫他們。
……
等他倆從教學樓出來,遠的天際已經染上了抹墨藍,眼看著最后一點亮就要被夜晚給一口吞掉。
此時已經過了放學的點,校門口早就沒什麼人影了,倒是賣各種小吃的攤販還在,陸在野隨手買了兩串糖人,付了錢就接著往前走。
一邊遞給林枝春一串描得金澄澄的凰像,一邊說了句“有時間擔心我,不如好好念書。”
他面上看不出緒,手上的另一串糖人擋住了他半張臉,漆黑的眉骨在金黃的糖映襯下,更顯銳利,冷淡,著不好招惹的氣息。
他顯然不想再多說,林枝春也就沒有再問。
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著,四周都是悉的街道,這條放學回家的路,自上高中起,已經數不清走過多遍了,甚至旁邊林立著的商業店鋪,都一一記得。
但今天背后似乎多了個人。
回頭,一眼看見那個一手抄兜,另一只著糖人的影。
他怎麼還在?
他們兩家是順路嗎?
林枝春沒說話,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往人那一,別人就知道在想什麼。
見后那人還是冷冷的,沒有要言語的意思,就將頭又轉了回去。
卻在轉回去的那一刻,聽得悉的冷淡嗓音,低低說了句“不順路,送你回家”。
不順路,但是送你回家。
在后,陸在野薄抿一條直線,說完這句話后就再也沒說過別的。
“哦。”
林枝春心里清楚,他是怕一個人回家路上見秦昆那伙人,盡管可能不大,但是向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這麼往前走著,耳里聽著那人深一下,淺一下的腳步聲,從在西門見那群混混時就懸起來在半空中的心,終于在此時落回了原。
等林枝春踏進自家院門,再往后一瞥時,那個影已經沒拐角,像是完了自己使命的太,毫不留地從空中落下,將舞臺轉給漫天星辰。
-
第二天林枝春照舊去上學,一路上倒是沒有出過什麼岔子,平安無虞地就進了學校。
今天是不用上課的,按照淞城一中的慣例,開學后的第二天就是學生們放假回來后的底考試。
相較于此刻教室里“臨時抱佛腳”似的復習念書,倒是要淡定上許多,主要是因為,寒假的每一天都是照常學習過來的。
一天三套語數外卷子,外加政史地小題,相當于每天都在模擬小考,這樣寫得多了,真看到月考的卷子,反而生不出什麼激的心思。
高二(5)班教室里的桌椅已經盡數挪開,老余端著保溫杯坐在講臺上坐鎮監考,一切都是林枝春悉的月考早晨,但忽然覺得了些什麼。
皺眉一,才發現那新同桌今天還沒來。
來不及多想,考試鈴聲已經響起,只得掏出筆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著剛發下來的卷子檢查清楚有無缺頁、頁。
等寫下班級姓名,要開始答題時,門口終于出現了一個姍姍來遲的影。
看樣子,他知道今天是考試,上連個包都沒背,手里就攥著一只水筆和一只2B鉛筆,神閑散地朝老余打了個“報告”。
看在是月考的份上,老余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揮手就讓他進來,趕快開始答題。
陸在野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修長手指在卷子上隨意地翻了翻,大致看了下都是些什麼題目后,就在卷子上寫下了自己姓名,然后就沒再筆,視線落在小說閱讀理解那一塊,真的在那認真地看起了小說。
行吧,至還安安分分坐在這考試。
林枝春收回目,自顧自地寫起了卷子,做題細致,但同時速度又很快,除了在寫作文上用時久了點,其他題目基本是沒花多時間的。
等停筆,抬頭看了眼教室上方的時鐘,發現還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
舒了口氣,將卷子翻過去正想檢查一遍時,余中忽然瞟到坐旁邊的那個人作文格子也是寫得滿滿當當的。
陸在野不僅安安分分坐這考試,還速度很快的寫完了卷子?
林枝春忽地就對的同桌有了個新的認識。
直到老余來收卷,看到滿滿當當的作文紙背面只填了選擇題,其余題目一律空白。
林枝春:“……”
作者有話說:
修了下文~
謝謝小火柴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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