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春風(4)
什麼事驚史臺?李丞第一反應很慌,穿了靴子跑出來。
一看來者,雖不過是從九品下的史臺錄事,但史臺的威名相當令人害怕。李丞調好表,迎了上去:
“稀客,稀客,”李丞牙酸,很想問什麼邪風那麼不長眼把史臺的人吹到鴻臚寺來了,話到邊則變,“錄事到敝是有公干?”
錄事很平板地答道:“兩件事,第一回 紇使者擅自離開鴻臚寺,劫掠坊市,恣意傷人,四方館那邊說當初是借你典客署的人負責招待回紇使者,教授禮儀,上峰有話要問。第二,史臺需要一名回紇譯語人,選個伶俐些的,一并送來。”
難怪,難怪,四方館真是猾把鍋甩到典客署來了,明明回紇使者食宿皆在四方館……要怪就怪整個鴻臚寺總是直司不夠,像春萬里這種全才又是臨時雜吏的小角,總是哪里需要哪里搬,沒想到,竟飛來這麼一筆橫禍。
李丞賠笑道:“那是自然,既然是貴臺有需要,敝自然全力配合,只是,回紇使者犯這事怎麼會越級報到貴臺?難道京兆尹不管?”
錄事道:“那要問京兆尹是干什麼吃的,人都下到獄里了,還能被劫獄,簡直廢做派。”
聽他一個從九品的錄事居然敢對三品京兆尹出言不遜,真不愧是謝臺主調、教出來的,李丞只能暗道佩服,抓了抓幞頭:
“請轉告臺主,某盡快把該送過去的人送去。”
送瘟神一樣目送錄事遠去,李丞折進來,一抬頭,那副表儼然家中養的黃犬,正認真瞪著一雙明亮狗眼,察言觀,揣主人。
“李丞,史臺的人來做什麼?”
很惦記謝珣那個混蛋。
把事來龍去脈一說,李丞嘆氣,用一種“你不地獄誰地獄”的眼神看向:
“春萬里,你不要怕,依我看史臺讓你過去橫豎都是為了查案,回紇近幾載國力強盛,今非昔比,使團猖獗。京兆尹看來管不了了,讓謝臺主殺殺這群人的銳氣也好。這回,當初既是你經手的,史臺又缺譯語人配合斷案,對他們來說,你正好將功折過,怎麼樣?”
燙手山芋就這麼兜手里了?傻眼。
出門前掐指一算自己沒這麼衰的啊,這是招上史臺了?前有節度使,后有回紇人,想撞豆腐。
“李丞,你看我這,我現在這副德去史臺簡直丟典客署的臉。我無所謂,但李丞這典客署的臉面不能不要呀。”想把山芋砸回李丞手里。
李丞老神在在地把胡子又是一捋:“看什麼,史臺那幫人全是看臉的,你臉白,別害怕,”說著對準纖弱肩頭拍了拍,語重心長,“把握機會,指不定這回你表現的好,將來把你調中書省,做個蕃書譯語,得了哪個相公青眼豈不前程一片大好?我看好你!”
誰說史臺看臉?連腰都不看,拉著哭腔:“我還想嫁人呢,前程再一片大好,難道我還能混上相公不?”
“青天白日的你倒會做夢。”李丞瞥一眼。
只想躺地裝死:“做夢不要錢。”
好說歹說先回了趟崇化坊,隔著墻頭,阿蠻一眼看到,立馬尖,一激突厥語就滾開水似的咕嘟往外冒。
耳朵痛:“你什麼?”
“姊姊還活著?”阿蠻把手里準備晾曬的裳一丟,跑到跟前,“我們報了,典客署長也來看過了,大家都覺得你這回兇多吉,”圓臉丫頭子傾過來,“李姊姊為你哭得傷心,唉,哭有啥用,我正發愁怎麼給棺材鋪付定金呢!”
撕了撕的:“欠揍,你沒好好照料李姊姊?”
兩人進屋,屋里陳設簡陋,勝在窗明幾凈收拾得十分利落。這個時令,長安城早春爛漫,李橫波厚裳依舊沒除,人懨懨的,歪在床頭毫無靜。
才二十有二的年紀,便頑疾不愈,日日靠名貴藥材吊著悠悠一口氣續命,目視床上人片刻,換張笑臉上前:
“橫波姊姊,我回來啦!”
李橫波慢慢睜眼,鬢發凌,臉蒼白,看到的那刻眼睛才亮了瞬:
“?”
腰酸疼的,往胡床上一坐,開始漫無邊際地扯起謊來,末了,笑瞇瞇接過阿蠻遞過來的去歲自釀葡萄酒,給一記“還是你懂我”的眼神,一飲而盡,忽嗆得死去活來,怒道:
“阿蠻,你在酒里下毒了嗎?這麼酸!”
阿蠻壯如牛,任勞任怨,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弱視。去歲暮春獨自在梧桐樹下捉俗名“瞎”的昆蟲,此蟲多在黃昏夜晚活,遇撞,趁著月,阿蠻歡天喜地拿著玻璃瓶滿載而歸,贊過即發覺:玻璃瓶里滿滿的不過是小驢屎蛋兒。
指不定就是自己那頭驢拉的。
阿蠻很委屈:“都黑乎乎的嘛,我以為就是了。”
往事歷歷在目,看了看手里的空盞,回味著剛咽下去的醋,咬牙切齒:
“行吧,你好歹沒給我下屎。”
說完,猛的打了個酸嗝,跑出去吐了。
阿蠻追出來,眼睛瞪老大:“你不會有了吧?”
“有什麼?”
“我聽說,男人跟人這樣那樣,人就會有孩子。”阿蠻神神的,“你去平康坊,是不是跟很多男人這樣那樣?”
直起腰,開始怒阿蠻的狗頭:“說,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春宮圖!”
阿蠻挽著,不慣穿鞋,撒歡在院子里上竄下跳:“有啥好看的,著屁,不害臊不害臊!”
笑得跟只小母似的。
兩人相差一歲,掐起來常引得隔壁康十四娘家的黑狗掙繩狂吠,追著阿蠻打練手,突然停下,陡然明白了一件事:
謝珣有病。
他不行。
如是想著,腦子里立刻連綿出現栩栩如生的畫面: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年輕的史大夫畏懼名門淑發現自己疾,每每定下親,便神不知鬼不覺痛下殺手,時間一長,史大夫克妻的名頭響亮,有頭有臉的人家雖看重他位高權重,但決計不敢把兒嫁給他……
沒跑了,肯定是這樣,如此一來,既解釋了史大夫為何遲遲不娶妻,也解釋了他為何對自己毫無反應。再結合假母平日教導,越想越篤定。
得意地總結了下,一陣唏噓:造化弄人,白瞎了,這跟宮里的宦又有什麼分別呢?不過話說回來,在本朝做宦才是風得很吶,謝珣他為何不干脆去做宦?可以手握神策軍呢……甚至替謝珣謀劃了條仕途更佳道路。
兩人鬧完,阿蠻去布置飯菜,在院子里燒了開水洗頭發。
“你真的沒傷吧?”李橫波是柳葉眉,細細一蹙,多人模樣,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烏沉沉的長發包在干手巾里吸水,三步并作兩步,扶了一把:“沒有,就是挨了泡鳥屎,我早說過了,我福大命大。”
“是我拖累你們。”李橫波黯然。
嘻嘻笑:“又來了又來了,橫波姊姊,你也太小看我了,”哼道,“憑我的聰明才干,你等著,不你的病能醫好,我將來呀還要在挨著皇城的崇仁坊買屋子,我聽說,崇仁坊一到晚上,熱鬧的連東西兩市都比不上!”
不管如何,牛皮先吹出去,也先給李橫波畫個大餅寬心。
“你要謹慎,我總怕你出事。”李橫波很憂愁,“多花時間再練練字吧,我可以教你,你總要仰仗康十四娘不是長久之計,自己能寫一手好字,潤文章才是立之道。”
吐舌頭:“我又不是不會,只是難看了些。”
“你這麼聰明,學什麼都一上手就會,但字不一樣,需要下苦功練習才行。”
打個呵欠,讓狂野的春風把頭發吹干,靴子一穿,撣撣黃袍上的灰塵:“署中還需視事,我去一趟。”
不等這兩人細問,騎驢走人,已是散衙時分,本朝典律,凡外,日出視事,午而退,有事則直省之。典客署有人留值,李丞還在,親自領到史臺。
路不遠,近在眼前,看李丞遞出勘合,深呼吸幾下暗道既然長安城里多事,這個點,史大夫應當在宮里和相公們在政事堂主加值吧?
政事堂為本朝天字第一號署衙,當初,主持建造長安城的宇文大匠自然將其設計得極盡堂皇。大匠世代武將,其人不靠弓馬立名,單以磚刀墨線千秋--政事堂承載了帝國百司最富麗大氣之形。
青黑瓦,朱白立面,正脊與垂脊接的鴟尾飛九天,這五開五進的正堂里坐著的便是位極人臣的相公們。
綠意萌,紅繞目,窗下有一水池,里頭金魚都比別的傲氣。日影移,過窗格投在政事堂自有氤氳氛圍。
“小謝,回紇使者一事,你什麼意思?陛下不想鬧大,圣意是盡可能化小不要激怒回紇的可汗。”中書令文抱玉是標準的中年男子,胡須整齊,面容清雅,材修長一點不走樣,紫袍玉帶儀表堂堂。
謝珣面對自己的座師,依舊死人臉:“我要辦了他。”
左右仆人都在尚書省,不是被戶部絆,就是跟吏部糾纏,正堂里,只師生兩人枯燥且乏味地對話。
中書令微笑點頭:“很好,我也是這個意思,按流程來,讓他無話可說。”
案上卷軸如山,文抱玉人在卷軸后,雖然含笑,但直視謝珣的目炯然如刀:“李懷仁拿下的相當利索,陛下很滿意,回紇使者不過是小小曲,此事一了,難纏的在后頭,小謝有信心嗎?”
謝珣盤膝而坐,正對老師:“不是我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老師兼著戶部,打起仗來燒錢燒糧,這是其一。其二,圣人寵魚輔國,不改掉圣人喜用閹人監軍的臭病,老師就是有金山銀山,也打不贏河北。更何況,朝廷當下還沒有金山銀山。”
文抱玉沒有否認:“確實,但只要陛下意志堅定,有和藩鎮開戰的決心,君臣相攜,我相信會有重現榮的一刻。”
這些話,異常鏗鏘。
白踩過地板,紫袍一拂,謝珣正容作揖起了:“老師,我先去理回紇人的事宜。”
“你的金魚袋,到底哪里去了?”文抱玉想起這茬,笑得蘊藉,“鬧到要借的地步,這可不是謝臺主的風格。”
第一次丟東西,丟的還是金魚袋,謝珣漆黑雙瞳微,莞爾哼道:“學生有可能是遇到了一個不知死活的小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相公:宰相,唐是群相制度,中書令、左仆、右仆這三省長都可為相。除了三省長外,帶“同平章事”頭銜的也為相,男主屬于后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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