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背對著姬恪，低著頭，神失落。

　姜寧一下看看他，一下看看姬恪，想說的話堵在邊，卻又不敢說出來，只能對著姬恪擺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你們都出去吧。”

　小太子驅退了所有侍，抱著雙膝坐在了小凳子上，依舊是背對著姬恪的。

　廚房里一時間靜了下來，只余枇杷膏收的咕嚕聲。

　他沉默了半晌，抱著雙膝的手抓擺，突然幽幽嘆了口氣。

　“孤一直把你當做朋友。”

　“你帶辣條給孤、帶孤去池里捉魚，還和孤打沙包。”

　姜寧尷尬地捂住，視線上看下看，就是不敢和門口那人對上。

　“孤還記得，那日我們一起打沙包，你把孤的頭給磕了，姬恪問起來，孤說是撞門框了。”

　……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姜寧強歡笑著打斷了他：“這樣的過去，你知我知就好——”

　“要說的。”小太子一本正經，隨后又低下了頭：“這些對孤來說都是好回憶。”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姜寧索轉去裝枇杷罐頭，無視后力巨大的目。

　一邊將枇杷裝進去，一邊問道：“我記得殿下是在國子監上學，那里不是有許多同齡的皇子公主麼？”

　“孤從小就被母后養在邊，而且又有姬恪陪著，所以一直都沒有什麼人和孤玩。”

　小太子吸吸鼻子：“但是也不怪他們，孤自己就很怕姬恪。”

　“這整個宮里，不僅是孤，就連母后都怕他。”他順手摘了一個枇杷，開始剝皮：“他們都說孤是傀儡……”

　“咳咳咳咳咳！”

　姜寧咳嗽得彎腰扶在灶臺，額角的青筋都出來了。

　這是能隨便說的嗎？這是能聽的嗎？！

　“你怎麼了？”小太子嚇得扔了枇杷，趕上前去看。

　姜寧滿臉通紅，掃了眼門口那人，他眼神依舊平靜溫潤，似乎對此并不生氣。

　無奈地看著小太子：“跳過這個，殿下繼續說說同學。”

　小太子愣了一下，當然也知道這些話不該說，便癟癟，順著的意思換了話題。

　“之前見你忽悠姬恪吃了好多東西，孤還以為你不怕他。”

　“……說說你同學。”

　姜寧有些崩潰，簡直是如芒在背，姬恪可以容忍太子說這些，但不代表能容忍。

　攪醬的速度都不自覺加快了，生怕到姬恪的雷點，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斬首。

　小太子長嘆一口氣，目憂愁，說出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煩惱。

　“他們都不愿意和孤玩。上次帶著你做的曲奇去，有那麼幾個人和孤說話，想嘗嘗味道，但他們最近也不來了。

　而且那日你說孤會是第一個嘗你做的茶的人，但到現在孤一口都沒喝上。”

　姜寧突然明白了，原來最近太子是因為這個郁結在心。

　他把當朋友，肯定是希有優先權的。

　“殿下。”姜寧湊近他，笑道：“他們喝的都是簡單茶，屬下用來練手的，之后給您做的是更好吃的。”

　姜寧上次做茶原本就是實驗，單純的加茶會更適合姬恪這樣的人，小孩子吃的肯定要多些花樣。

　打算給太子的是加了芝士或者是凍芋圓一類的，絕不是這類茶比重的清淡茶。

　“屬下給您做的味更足，小孩子一定喜歡，到時候他們肯定要來圍著殿下的。”

　姜寧視線往外瞟了一眼，用上了氣音，聲音小得只有兩人能聽見。

　“但是還差些東西，所以還需要殿下再多蓋幾個章。”

　小太子半信半疑地看著。

　“若是這次沒有茶，殿下要我的頭都行。”

　小太子直腰背，吸吸鼻子，神和姬恪有三分像：“那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姜寧笑著點點頭，出小指和小太子拉勾蓋章，這約定就算了。

　“做好了？”

　就在兩人喜滋滋給枇杷裝罐時，姬恪才從門口走進來。

　今日的他穿著那繡著白鶴的灰黑袍，容如雪清冷，頭上簪了一青翠的玉簪，披散下來的烏發直直地垂在后。

　是看著就讓人如置清泉，渾清爽。

　“快好了。”

　姜寧去攪了攪鍋里的枇杷，熬了這麼久，水汽早已經被熬走了不。

　剩下的已經了焦糖，想到姬恪的口味，姜寧順手又加了幾勺蜂進去。

　剩下的枇杷也很快被制了枇杷罐頭，廚房里呈現出了無事可做的一個氛圍。

　三人面對面站著，面面相覷，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姬恪當然是不覺得尷尬，小太子顯然也不覺得，現場尷尬的只有姜寧一個人。

　為了讓自己的腳趾不要摳得太用力，姜寧摘了幾個枇杷遞給姬恪。

　“大人要不要吃些枇杷，很甜的。”

　“沒胃口。”

　姬恪轉坐到那張小凳子上，這麼高的個子在一，他竟然也能坐得優雅規矩。

　他坐下后沒有開口，反而是靜靜地打量著這間廚房。

　以往姬恪很在折月殿用飯，他平日里要麼是出去宴客，要麼是陪太子吃，倒是沒怎麼觀察過這里。

　這廚房原先是這模樣嗎？

　兩人高的木架上放著許多花瓣、果干，廚房角落也堆了好幾個木桶，湊近了還能聞到的酒香。

　姬恪起看著那架子上著的花瓣，略一挑眉。

　“我聽聞，近日花園里玫瑰凋謝的速度極快，花瓣都不翼而飛了，原是到了你這里。”

　姜寧將碾碎的川貝放到即將出鍋的枇杷膏中，攪了攪，又趕走了過去。

　“是，但屬下都是撿的花瓣，沒有摘了。”

　玫瑰花期原本就短，風一吹便撲簌簌地落一地，但這些都不是姜寧摘的，而是周淑妃一片片撿來的。

　由于懼怕姬恪，每次都只敢用布包著花瓣放在折月殿門口，留下一張“你知我知”的紙條，上面寫著——

　“與其為花泥，不如做食”

　是看著紙條，周淑妃那細細的眉、憂愁的笑立馬浮現眼前，耳邊回著的纖細的聲音。

　雖然是紙條，在姜寧看來卻莫名像給發了語音。

　也許是沒事做，也許是怕辣手摧花，周淑妃在地上花瓣發黃前，全都撿到了折月殿。

　姜寧實在做不完，只好用玫瑰釀了酒。

　“你釀了酒？”

　姜寧點點頭：“大人，玫瑰酒容養。”

　姬恪看著，隨后黑眸轉向那個小酒壇：“看來是很懂花，不如我房前的那些蘭花都給你擺弄。”

　姜寧搖搖頭，不太贊同：“大人，蘭花不好吃啊。”

　姬恪轉眼靜靜看著，微紅的抿起，潤澤的黑眸里倒映著姜寧恍然大悟的神。

　“開個玩笑。”尷尬地回道：“……大人，屬下不會養蘭花。”

　姜寧想起來了，姬恪極其寶貝他的蘭花，宮里有專門的花匠照顧。

　那些祖宗水多了不行、了又干，暴曬了還要懨，讓來照顧不是給添堵嗎？

　“不養蘭花，那西北角的那棵桂樹給你養。”姬恪站起，略微蒼白的手指理了下襟，隨后抬眼看。

　“不做白工，給你漲月薪，但八月我要聞到桂香。”

　“多謝大人。”姜寧直腰背：“實不相瞞，屬下對種桂樹頗有心得。”

　姜寧現在不缺原材料、不缺手藝，唯一缺的就是錢。

　據打探的消息，皇城的房子要買下來可不便宜，更別說要在人流量大的地方開餐館。

　“既如此，那棵桂樹便給你照顧了，省得你再帶人上山下海。”

　姬恪輕飄飄地拋下這句話，抬腳走到了鍋邊，看著里面漸漸濃稠的枇杷膏。

　“這就算熬好了嗎？”

　姜寧也過去看了眼，用勺子攪了攪。

　濃稠的枇杷膏還熱著，舀進瓷罐時像是滴了一條金的瀑布，在下閃著點點星，層層疊疊地堆積在其中，散出的熱氣也飄著清甜的枇杷香。

　點點頭：“好了。”

　小太子看著作，不問道：“孤也可以吃嗎？”

　“這個咳嗽的時候化一碗就好，不能常喝，而且，這是專門給大人熬的。”

　看著小太子抿起的角，姜寧笑道：“但是殿下有自己的茶，那個大人可喝不了。”

　小太子這才笑逐開，對做了個拉勾蓋章的作。

　姬恪細細看了那罐枇杷膏一眼，這才轉看著小太子。

　“殿下也玩得開心了，是不是該同奴才回去溫習了。”

　這完全不是疑問句，小太子沒有回答是與否的權利，只能乖乖垂著頭跟著大批人走了。

　蓋章的問題再度解決，姜寧做著自己樸素的發財夢，揮手和兩大老板告別。

　一轉，眼的布包再次出現在折月殿門口，這次上方的紙條只寫了一半——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

　隨后是一大個墨點。

　不難猜測，應該是詩畫意抒發到一半，突然發現姬恪本人就在折月殿，嚇得筆都頓在了紙上。

　嘶……怎麼覺像是了一個在深夜傷人生的網友。

　姜寧笑著抱起布包，將一片片干凈的花瓣鋪在竹篩上，等它們慢慢干。

　下次給周淑妃做些玫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覺得姬恪很閑，他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理公務的，畢竟是雍朝第一勞碌命。謝在-29 19:46:-30 21:0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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