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抬眼看著滿臉冷笑的姜遠,再看看他邊一位穿著青衫的做作男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京畿說小不小,但就是能隨時隨地遇見討厭的人。
但還好,食的一大作用便是人傷的心靈。
姜寧沒有理他們,將筷子夾著的瓢兒菜吃到口中,慢慢咀嚼,著它的清脆與爽口。
油放得正好,菜也新鮮,其間加了蒜蓉,口味更提了一層。
雖然好吃,但價錢確實不合適。
“姜詩雨,你瞎了!”
這聲怒吼響徹鵲橋仙,三樓的包房開了扇窗,出里面墨綠的袍。
袍的主人喝著茶,清潤的黑眸看向了二樓拐角。
“督主,這件事……”
“他們是諫,諷刺宦、提點太子是他們該做的,不必上綱上線。”
年逾四十的于大人嘆了口氣,面對這桌吃的都提不起神。
他順著姬恪的視線往下看去,正好看見一白一青兩位人和一個埋頭吃菜的子。
“是他啊。”
姬恪沒有收回視線,只是放下茶杯,開口問道:“你認識?”
于大人點點頭,面不喜。
“認識,著青衫那個就是周永的侄子周一安,平時打著他的名號尋釁滋事,可沒給他添麻煩。”
姬恪轉頭看了他一眼,讓人莫名到力,隨后又將視線轉了回去,語氣淡淡。
“你不必替他說好話,周永若是真覺得麻煩,便不會讓這人有機會滋事。”
于大人賠了個笑:“大人說的是。”
姬恪沒再說話,只是繼續看著下方發生的事,視線落到了姜寧上。
梳著稍顯歪斜的雙丫髻,穿著簡單的襦,眼睛靈巧地往周圍看了一眼,隨后又低頭寫著什麼。
似是完全不在意旁站著兩個男子。
姜寧寫完環境評價,晃的余瞟到邊兩人,只覺得丟臉,便對著一旁的小二道。
“我不認識他們。”
“你!”
姜遠自覺在旁人這里丟了臉面,本想繼續習慣地吼兩句,但還是忍了下來,端起了架子。
“哼,終于被宮里人趕出來了?來這鵲橋仙都只點一盤青菜一條魚?”
姜寧沒有看他,兀自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這個鵲橋仙地段和口味都一般,但裝修奇好,環境幽靜,價格奢侈,很適合談事。
是酒樓,但多了很多附加價值,吸引的都是貴客。
“寫什麼呢,裝得還真像這麼回事……”姜遠過手中的本子低頭翻看起來。
本子上畫著表格,從左往右,寫的字也都是簡,看起來有些奇怪,但姜遠大概明白了在做什麼。
他嗤笑一聲,把本子扔回給。
“還在這里寫這些,怎麼,還真想開餐館?想把天香酒樓搶回去?”
這里靜太大,為這個向來安靜的酒樓添了一些新鮮的嘈雜,不人打開了包間的窗往這邊看來。
姬恪看著姜遠的相貌,又看看彎腰撿本子的姜寧,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眼神無波。
“那個人是誰?”
一旁的于大人胡子,沒能從姬恪的神中揣測出什麼,但想著姬恪和這些人也不會有集,便直接說了。
“那是姜遠,天香酒樓的東家,聽聞他妹妹最近逃婚,繞著京畿跑了半圈,倒是了飯后笑談。”
“笑談?”
姬恪抬手倒了一杯茶,氤氳的霧氣從瓷杯中飄出,在杯沿凝幾滴水珠后又了回去。
“不子懵懵懂懂便被許配了人家,以后是好是壞都看夫家,命不在自己手中,這不比笑談更可悲嗎。”
于大人看向姬恪,只見他抬手著杯沿,白皙的指尖吸附著水珠,像是有些不悅,可面上依舊沉靜。
“我倒是覺得逃婚這舉是勇,又敢憑本事揭榜宮,此為有謀。有勇有謀者,不可小覷。”
于大人著脖子往下看去,只見那小姑娘不為所,繼續低頭寫著什麼……
他咂了一下,不由得口而出:“不會就是那個姜詩雨吧?聽說去給您做菜了?”
姬恪垂下眼不說話,只抬起茶杯吹了吹,長睫掩著黑眸,讓人難以看清神。
于大人自知說錯了話,聳聳胡子,聲音都低了不。
“宮里人多雜,而且世上哪有不風的墻……但這事兒朝堂里也就幾個人知道。”
于大人是朝里支持姬恪的數人之一,這麼多年,姬恪的所作所為他們都看在眼里,他并不是宦。
為了轉移話題,他一邊將菜往姬恪前推,一邊開口。
“大人,當初要娶姜詩雨的就是周永的兒子,原本都談好了,不知道為何最后又逃了。”
姬恪沒什麼食,他看了眼菜,筷子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只抬起茶杯小酌一口。
“他二人不登對,按的格,怕是要一個順著的才好。”
于大人:“……大人說得是。”
難道他們很嗎?
于大人神復雜地往下看去,開始思考到時鬧大了要不要出面幫忙。
二樓三樓的窗戶開了不,有些還算看得晦,但有些人如同看戲一般,還來了一些瓜子。
姜寧沒理會這些目,也沒理會旁兩人,快速寫完評價后準備付錢離開。
“想走?”周一安終于開了口,他往左一步擋住了姜寧的去路。
“我堂哥因為你了京畿笑柄,你怎麼補償?”
掌柜的見勢不對,怕他們打破這里的幽靜,早就上樓來想要阻止,但見其余貴客興致,便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畢竟姜寧只是個坐拐角的小客,那三樓看戲的可都是貴人,他不想擾人興致。
能讓貴客開心,這等打鬧的小事就無足輕重了。
周圍人全都看了過來,姜寧也不急,把小本子裝到布袋中,還順手到了一塊木牌。
眼前這人不認識,但一看就是紈绔子弟,估計有個當的爹,但狐假虎威誰不會?
讓一讓,要用姬恪發的牌子裝了。
姜寧挑起眉,準備上演一波打臉戲碼,但牌子拿到一半時便頓住了。
,神沒有一點變化,手也很自然地拿了出來,看向眼前這人。
“你堂哥是誰?”
周一安冷笑一聲,和其他反派沒有區別,他彎下腰,表兇狠地抬起姜寧的下,自以為很有氣勢。
“裝傻呢?之前你躲到宮里了,我們拿你沒辦法,現在竟然還敢出來?”
這聲音是他生生出的,標準的威脅人的低沉嗓音,話仿佛是從牙里出來的,就連姜寧都沒怎麼聽清。
反派標準作,可能他以為自己低聲嚇唬人很帥,但把話語權讓給別人是最傻的。
姜寧視線掃了一圈,突然捂住向后退了一步,面上非常驚訝,眼里卻明晃晃的都是笑意。
像他這般威脅人,不是明擺著給機會嗎。
“什麼,讓我不要和你搶你堂哥?”
姜寧的聲音放大數倍,鵲橋仙又幽靜,這下倒是不人都聽見了。
姬恪點點頭,有些滿意:“不錯,懂得把握先機。”
于大人:???這難道不損嗎?
因為姜寧的話,周圍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有了笑聲。
周一安神慌,臉微紅,聲調也不自覺跟著高了起來。
“你胡說什麼!”
“可不敢胡說。”姜寧略顯憾地嘆道:“你這麼喜歡,我只能割了。”
面對這兩人,不論是力還是勢力,都不敵,說不定沒出這個酒樓就要被抓。
不過來這里吃飯的非富即貴,肯定有人認識這個男的,他們揶揄的目就是證明。
的話是真是假對看戲的人來說無所謂,但一個大男人當眾被一個子調笑就是趣事了。
看戲的人誰管真假,看高興了就行。
想到這里,姜寧順勢放大了聲音。
“其實姜遠以前常在家念叨你,夢中還過兩聲哥哥。”
姜遠瞪向姜寧,額角青筋都出來了:“你給我閉!”
他好不容易才和周一安好,這下怕是要被姜寧攪黃了。
原本安靜的酒樓已然不止私語,他們看向姜寧三人的目都帶著笑。
比起這姜遠那三人的“糾葛”,的事實在無趣。
正在這時,人群中看戲的人也帶著調笑意味開了口。
“周一安,難怪你在書院和你堂哥走這麼近,原來是鴛鴦有義啊。”
說話這人向來和周一安不對付,被他嘲笑就等同于侮辱。
周一安轉看向他們,惱怒般嗤笑一聲便打算回懟,但突然從后被撞了出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只聽得姜遠一聲驚呼。
“姜詩雨!你又跑!”
周一安站穩子,只見一的姜寧如同旋風一般沖向樓梯口,那速度他拍馬難及。
甚至還有閑心轉頭挑釁,眉目飛揚:“來追我啊!”
太荒唐了。
這哪里是一個子!這門親事沒是對的!
他堂哥那樣玉樹臨風、博學多才的男子,姜寧怎麼配得上?!
“你給我站住!”沒來得及多想,周一安收了扇子,也跟著沖了出去。
向來寧靜的鵲橋仙便呈現出了這樣一幕奇異又好笑的景象——
姜寧興地沖在前面,氣流掀起的角,白皙的小若若現,姜遠和周一安在后面追,竟還差一段距離。
轉頭看著兩人,神稍稍有些欠。
“來呀來呀,追到了我就回去補那塊京畿笑餅。”
樓里的人看得新奇,甚至還起了議論。
“好悉的畫面……他們不會就是因為逃婚跑了半個京畿的姜家兄妹吧?”
“可不是揭榜宮了嗎?竟還活著?”
……
竊竊私語的話題從逃婚又轉到了宮的事上,而被討論的人正坐在三樓,垂眸著這場鬧劇。
只見姜寧提著角繞著那條長回廊跑,原本的幽靜的鵲橋仙正回響著的腳步聲。
咚咚咚的速度很快,步伐嫻,的臉上還升起了些運后的紅暈。
姬恪之前看到姜寧的第一眼便知道不是個安分的人,但沒想到竟這般……有活力。
腦袋上頂的發髻垮了揪揪,甚至還在這上下的抖中散落開,有幾縷已然垂到前。
被姜寧逗弄得有些生氣,兩人索分頭圍堵,打算抓住。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姜寧會被圍堵抓到時,便見呲溜一下拐進了木梯。
圍堵的兩人也跟著跑進了樓梯口,三人的距離一下便短了不。
就在姜遠即將抓到飛起的頭發時,姜寧毫不猶豫地撐著圍欄從旋梯上翻了出去。
“嚯。”
二樓不到的距離并不算矮,周圍看戲的人不免一聲驚呼。
就連姬恪都挑了下眉,抿起的線微微張開了一些。
姜寧并沒有直接落地,而是落到較高的花盆邊緣緩沖一下,隨后才落到地上。
這番嫻度,誰見了都得問一句是不是練過。
姜寧落地后頗為自豪地抬頭看向呆愣的兩人。
“知道我在宮里都練什麼嗎?你們知道花園的假山是什麼手嗎?”
搖搖頭,眼神憐憫,眉都跟著垂了下來:“你們不知道,你們只知道胡吃海塞。”
三樓突然傳來一聲大笑,跟著周圍人都低聲笑了起來。
姬恪輕咳幾聲,垂眸看向姜寧,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在宮里就見識過姜寧爬樹下湖的本事了,現在能這般確實不意外,但……也確實意外了一些。
“胡鬧。”一旁的于大人說了一句:“這何統?”
其實他也覺得好玩,但旁的姬恪向來最注重規矩,他只能這麼說。
“是嗎,我倒是覺得手確實敏捷,有可點之。”
于大人:……好了,他現在相信姜詩雨和姬恪很了。
姜寧拍拍上的灰,揚起笑臉,滿目真誠地說道。
“祝二位白頭到老,孤苦潦倒,墳頭長草!”
說完之后,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鵲橋仙,那速度比兔子還快三分。
戲已落幕。
姬恪收回視線,放下茶杯,起打算離去,臨走時他看向于大人,聲音輕緩。
“街上那些狐假虎威的公子哥該敲打敲打了。”
“是。”于大人點頭稱道,又看了看桌面,有些為難。
“大人再多吃些吧,每天只吃這麼點,如何撐得住?”
“無礙。”姬恪推開門,影很快便消失在轉角。
于大人長嘆一口氣,胡子,自己坐下吃了起來。
眼見著姬恪越來越單薄,穿了這麼多件都不顯臃腫,哪里無礙。
姬恪要是倒了,他們不好過,后宮之人不好過,年的太子更不好過。
唉。
不知道那個小姑娘能不能治好他的厭食。
作者有話要說:
姜寧:社恐是什麼,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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