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北方人不理解南方人吃咸粽，北方人領悟不了甜粽的魅力，說來奇怪，陸雨昭作為一個地道南方人，卻是從小兩種都吃的。

　很小的時候，在端午節白粽蘸白糖吃，一個兩個當零很好不過。也吃大粽，一個頂一頓晚飯。

　白粽無餡兒，不大，白條條的粽子全是糯米，熱騰騰的在白糖里一滾，再用筷子送進里，糯米清香，與白糖在口齒間難舍難分地消融。

　至于大粽，上手就可以了，撕開一半箬葉，糯米被油脂浸潤得黃澄澄的，吃完雙手手指黏黏糊糊，恨不得再上一。

　后來咸蛋黃風靡一時，咸蛋黃炒飯炒菜，還在甜品餅干等烘焙界異軍突起。

　在粽里加咸蛋黃，卻是一早就有的，屬于廣式粽子的一種。

　陸雨昭準備做個豪華版蛋黃粽——

　還加顆棗，便是方才棗粽里包的金棗。

　五花腌制好了，咸蛋黃也空蒸好，對半切開了，糯米也有現浸泡好的。

　陸雨昭挑了個大一點的箬葉，卷三角斗狀，先放了一顆金棗。填一把糯米，用筷子捅實，再放腌制好的五花和香菇、半顆咸蛋黃，繼續裝滿糯米，實，余下的箬葉封口包好，捆上繩子，一個蛋黃粽就包好了。

　姚汐學著陸雨昭的手法，如法炮制，兩個人不不慢地，慢慢包了一大盆。

　最后一步就是下鍋煮了。

　粽煮須費些功夫，至一兩個小時。

　等待的間隙，姚汐取來搗臼，碾碎艾草、紫蘇等花草末，摻進糯米里做五水團。五水團大抵是類似湯圓的食，此時似乎也浮元子。

　陸雨昭知道湯圓的做法，便幫忙面團，做了白、紅、綠、紫、黃五，一些不裹餡兒，一些塞了豆沙、黑芝麻。做好后，卻不急著下水煮，這是要放在晚上吃的。

　在廚房搗鼓半天，陸雨昭和姚汐離開，只等粽煮好了來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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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雨昭剛回院子，歲微便道孫十三娘又傳話來，飲子這事已經談好了，找了那個賣水攤販拿貨，先付了三天的錢，試三天反響如何。

　陸雨昭往桌子上一趴，“嗯，好的。”

　歲微隨口道：“不論是水煮魚片、麻婆豆腐，娘子會做我好多從不曾見過的菜，今日的蛋黃粽，外面也沒有人賣的。”

　陸雨昭咻地直了腰，一拍桌子，“那就賣啊。”

　蛋黃粽差不多煮好的時候，陸雨昭掐著點去了廚房。

　廚娘用笊籬將粽子一個撈起來，粽個頭很大，用一個海盆才裝得下。

　陸雨昭迫不及待手拿起來一個，拋給歲微，“你嘗嘗。”

　自己又挑著粽繩起一個，剝開燙手的粽葉，五花油油脂和蛋黃流沙已經完全沁糯米，每一粒米都被染得黃澄澄，看著都味。半顆蛋黃鑲嵌在糯米里，聞著香極了。

　咬了一大口，醇厚綿紗的蛋黃、而不膩的五花、鮮的香菇、黏糯咸香的糯米相互織，在口齒間唱響曲。

　要說加這蛋黃的妙，就是添了綿的口，沙沙的。再往下一口，陸雨昭咬到脆甜的金棗，解膩，更是富了口。

　唔，好一個咸蛋黃、香菇、五花、糯米與金棗的五重奏！

　陸雨昭問歲微如何，歲微說不出話，腮幫子一鼓一鼓，吃得像只小倉鼠。

　直到吃完一整個蛋黃粽，瞪著眼睛，好半晌才找到形容詞，表仿佛發現新大陸。

　“娘子！咸粽子竟如此味！為什麼沒有人做過這個？沒有人想過用與糯米的搭配，沒有人想過咸味粽子不比甜粽子差！好吃多了！”

　陸雨昭肅容，“打住，好吃就行了，不要帶甜粽子下場。”

　停止你的拉踩行為！你這話放在后世要引起甜粽子黨的口誅筆伐的。

　歲微一臉懵懵然，“娘子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陸雨昭擺手，樂得不行。

　抓了幾個蛋黃粽放進兩個食盒，準備一個給姚汐送去，一個給老太太送去。

　想了想，又拿了一些給歲微，“你出府一趟，替我給孫十三娘嘗嘗。”

　歲微接過粽子，點頭應是。

　陸雨昭提著食盒，往姚汐的院子去。

　-

　陸雨昭剛到姚汐和顧暉的院子附近，聽到爭執聲。

　但和往常聽到的爭吵不一樣，非常冷靜，冷靜到可怕。

　陸雨昭抱住食盒，腳步一頓。

　轉往回走吧陸雨昭，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怎麼能做出聽墻角這種事呢——

　頭一偏，看到顧昀跟遛彎大爺一樣，慢悠悠朝這里走來。

　他顯然也看到了，張合，剛要說話，陸雨昭撲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往近種的蜀葵灌木叢里一拖，蹲了下來。

　他表還有一愕然，被迫跟著陸雨昭蹲在草叢里，“你——”

　陸雨昭捂他的，低嗓子用氣音說：“閉。”

　顧昀掀了掀：“……”

　院子那端，隔著一堵月門，看不到顧暉喝姚汐這對夫妻的影。

　然而非常不湊巧地，他們的方位大概就在墻對面，聲音巨細靡傳了過來，兩個人冷靜又理智吵著架。

　顧暉：“汐兒，我希你明白，玉衡與我一同長大，誼非同一般。是，若……我或許會娶為妻。”

　姚汐低眉順眼，“嗯，我知道，我明白。”

　顧暉見這幅溫順模樣，無怨無憎的模樣，是他完無瑕的妻子，心里無端發堵發漲。

　什麼都不在乎，才會無怨無憎。

　“但妹妹是妹妹，就算長得一模一樣，我也不會……”顧暉說著說著咬了牙，“我也不會有旁的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