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渡口,霍惜和楊福沒找到自家的烏篷船。
本就是試試運氣,遠不到接應時間。
二人想了想,便扭頭去了外城碼頭。
沒看到霍忠,也沒看到他家的商船。二人挑揀著和氣好說話的商號,搬了半天的貨,得了十二個銅板。
到日暮,想著好幾日沒給娘買下的豬蹄了,兩人又到高屠戶那里買了一只。
避著土狗,到了外城渡口,二人拎著豬蹄蹲在河岸,等自家的船來接。
河風吹得人熏熏醉,好懸,差點一個倒栽蔥掉河里。
被楊福死死拉住:“還好有我在。惜兒,你下回跟我學鳧水吧,咱水上討生活,不能是旱鴨子。”
“行。”霍惜拍著撲撲跳的小心臟,點頭應了。能多學一樣本事,為什麼不呢。
甩了甩發麻的雙,往河道里,遠遠就見霍二淮搖著自家的烏篷船,晃晃悠悠地駛進河道。自家小小的烏篷船被籠上一層金輝,異常讓人溫暖。
“爹!”“姐夫!”
“哎!惜兒,福兒!”
楊氏聞聲抱著霍念出了船艙,見他二人除了手上一個豬蹄,簍子都沒了,高興地很:“都賣掉了?”
“嗯,都賣了。還接了不訂單呢!我們都沒往南城走,只在北邊的軍營區就賣完了。”楊福高興地與霍二淮和楊氏說著今天賣蟹的事。
夫妻二人聽完高興不已:“真得了三兩多?”
“差不多吧。惜兒你快拿給我數一數。”
霍惜把錢袋子遞給楊福,從楊氏懷里接過霍念逗弄:“念兒,想不想姐姐啊?來,跟姐姐臉。”
霍念見著就笑,流著口水,把小臉到霍惜臉上。
船艙里,楊福把碎銀銅板都數清楚了。跟霍惜估算的差不多,三兩多,將近四兩銀。
楊氏角翹老高,見著這一堆碎銀銅板的,手都發。僅這一上晌就把投的本錢收回來了。船上還有好幾只四兩往上的,再有幾斤二兩以下的,也能值些錢。
“他爹,這得了不呢!”
霍二淮角揚起,手里的櫓板搖得更有力氣,更富有節奏。
霍惜抱著霍念在船尾席地而坐,圈抱著他,抬頭問霍二淮:“爹,你今天有去打聽花的行嗎?”
“有。你說的那幾個莊子,爹都去問過了。但咱去得晚了,早早就有人下定了。”
霍惜有些失,本打算收些花,賣些差價的。
霍二淮安:“沒事,咱這幾天專做螃蟹的生意就好,去莊子采買花,一來一回的還耽誤功夫。”
霍惜一想也明白了,差點本末倒置。對霍二淮笑笑:“那行,那我明日就跟人家說去。爹,今天可有收到螃蟹?”
“有呢,收了兩個蟹籠。但今天遇上好幾個蟹販子,也劃著船收螃蟹,價錢給的也不。”
楊福一聽,有些擔心:“那還有人賣給我們嗎?”才吃了點甜頭,生意就要黃了?
“爹,他們是什麼螃蟹都收嗎?”
“那倒沒有,只收二兩往上的。比咱給的價低了兩文。”
楊福吁出一口氣:“那就好。”
楊氏拍他:“好什麼好!旁人都是傻的,不會多養一兩日?”
“那怎麼辦?”楊福眉頭皺起。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楊氏瞪他。
霍惜笑笑,安他們:“沒事,咱們隨行就市,比著蟹販價錢貴就行。”
“那他們要是自己拿去魚市街賣呢?”
“幾只螃蟹還犯不著耽誤那些功夫,撿芝麻丟西瓜,不劃算。真要有人留著拿進城挨家賣,就隨了他們去吧。”
大多數漁民都跟一開始的楊福一樣,敲開門,渾淪話都說不清楚。貧與富,民與打道,天生就矮一截。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的。
楊氏聽完,心下稍安,跑到船頭做晚食去了。
而霍二淮在水上飄了十年,知道天晚了,大家都回港,會把船劃回哪里停靠,心里門清,一路尋過去。
路上遇到不回港的漁船,霍惜和楊福就站在船頭揚聲問對方有沒有螃蟹。
如此,一路上收了不。
等回到往日停靠的小河灣,已是星漫天。只余三三兩兩的防風桅燈投影在河波里,倒影細碎,周遭喧嘩聲也了。
聽到櫓板劃水聲,有幾家人從船艙里探出頭來:“霍二淮,到哪里撈魚去了,這麼晚?”
錢小蝦也披著裳從船艙里鉆出來:“霍惜,楊福,我還以為你們跟河神下棋去了!”
楊福站在自家船頭的桅燈旁,沖他白了一眼:“你才跟河神下棋去呢!”
錢小魚跟了出來,在錢小蝦背上狠拍了一下,把他拍個踉蹌。錢小魚瞪他,說什麼胡話呢!都水上討生活的,上也沒個避諱。
錢小蝦了鼻子,又沖霍惜問道:“霍惜,你們還要不要螃蟹了?今天有蟹販來收,我們都沒賣。”
要是價高,你能不賣?人家只要大的,小的你舍得扔回河里?楊福腹誹。
見霍惜看了他一眼,到底沒說出口。
“收呢,我們比蟹販價高。小的也收。”霍惜回了句。
“好勒,我這就提給你!”錢小蝦轉就去拉吊在船舷上的蟹籠繩子。
停在附近的船家,這會功夫都有了靜,也跟著提蟹籠,只聽一陣嘩啦啦的淌水聲。
一通忙碌,很快喧嘩聲又沉寂下去。
今晚的蟹比昨天多收了兩倍不止。而且個頭還不小。
各船家拿著沉甸甸賣蟹的錢,喜笑開:“霍二淮,明天我把蟹還留給你家。”
“那真是太謝了!”
一家人向大家道謝,目送大家回艙,這才轉進艙。到這時,霍惜才發覺不對。
看著空空的荷包,想著比昨天更多的螃蟹,還有他爹白天還收了兩個蟹籠。
“爹娘,你們今天收蟹的錢哪里來的?而且方才給出去的錢四兩都不止。”
楊氏眼神黯了黯,霍二淮看了一眼,對著兩個孩子說道:“我把你娘陪嫁的鐲子賣了,得了三兩銀。”
“啊?姐,你賣了咱娘留給你的鐲子?”
楊氏拍他:“咋呼什麼,吵醒念兒,看我不揍你!不賣能有錢收螃蟹?”
楊福齜牙:“那也不用賣了啊,典當出去,過幾日還能贖回來呢。”
“不當吃不當喝的,贖回來干嘛?遭賊惦記啊!”
霍惜心頭涌上一難以言狀的復雜愫,脈親緣想要你死,而無親無故的人,卻想你生。
霍惜挪坐過去,抱住楊氏的手臂,把頭靠在上面,蹭了蹭:“娘,等我以后掙錢了,給你買大金鐲子,讓你一天換一樣帶。”
楊氏心頭溫暖,出手把抱懷里,著的背:“好,那娘就等著惜兒孝順娘。”
楊福屁也挪過去:“姐,我也給你買,讓你兩只手都帶上,閃瞎別人的眼。”
“去,我閃瞎別人的眼做什麼。”雖這麼說,心里卻無一不。
楊福不管,嘿嘿笑著,半抱著楊氏,伏在的背上。娘沒了,姐就是娘。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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