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楊氏和霍二淮早早起了,收拾出二兩到四兩的螃蟹,一一綁好,小心擺在簍子里,好讓兩個孩子一會提到城里賣。
霍惜倒是想養個兩天再出手,奈何家里又沒錢了,得賣出回收現銀才有錢收貨。
吃過早食,霍惜和楊福拎著比昨天還多的螃蟹進城。
今天去的方向是南城。
跟昨天一樣,很順利。只一上晌,就賣了。還得了不賞錢。
楊福高興得很,拉著霍惜就要去外城碼頭再掙銅板。這段時間,被霍惜點亮了掙錢的技能,心里瘋狂長草,眼睛里都是孔方兄。
霍惜拉住他:“咱今天不去。”
“不去?惜兒,你有更好的掙錢地方?”楊福眼睛一亮。
“有。”
“那咱們快去!”喜得直手。
“今天掙不上。咱得準備些東西,過幾日賣掉才有進賬。”
啊?
楊福不明所以,見霍惜不開口,只好按捺住子。
跟著霍惜一路采買了不東西,有蔥姜蒜,有鹽有糖,有八角花椒,又到酒肆買了兩壇黃酒。這還不算,又去高屠戶那里割了好幾斤白花花的豬板油。
楊福提在手里,不時瞥一眼,再瞥一眼,奈何霍惜就是不肯解釋。只把他急得抓心撓肝。
這還沒完,霍惜又領著他去了雜貨鋪,買了十來個半斤一斤裝的細白瓷罐。又到鐵匠鋪買了鑷子,剪刀,小釘錘。
倆人又背又提的,滿滿當當往渡口方向走。
路過外城棚戶區,霍惜又跟人討了一截竹子。
“惜兒,你要編簍子啊?”
“不是啊。”
“那你跟人討要竹子干嘛?”
“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又不說。楊福氣悶。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到底要干嘛。
回到船上,楊氏和霍二淮,對霍惜買的這一堆東西也是齊齊傻眼。
霍惜這才開口解釋:“爹娘,那二兩以下的小螃蟹,也是咱花錢收來的,不能折在手里了。”
呃,那倒是。這兩天可收了不。今天自家又撈了好些。
可這……
“惜兒,你是要腌醉蟹賣嗎?”霍二淮見這一堆東西里有瓷罐,又有八角花椒,還有那兩壇黃酒,總不能買來給他喝的吧。
“啊?惜兒你要做醉蟹賣啊?”楊福一愣,回過神,又道:“我幫你!”
霍惜笑笑:“沒黃的做醉蟹,有蟹黃的就做禿黃油。”
“禿黃油?”
霍惜點頭。禿黃油就是拆出蟹膏蟹黃蟹,用膘油熬制而,可佐飯可拌面,可做菜肴。
淮揚菜里有很多禿黃油做的菜肴,味道鮮,惹人垂涎。蘇州名菜雪花蟹斗,也不知此時的京師有沒有賣,有沒有機會再吃到。
聽霍惜解釋一番,楊氏等三人齊齊掉口水。
“那我們就熬禿黃油。一定能賣出去的,賣不出去留自己吃。”楊福使勁咽了咽口水。
“那麼貴的東西,留你吃,咋不上天!”楊氏瞪他。
楊福被他姐捶打習慣了,半點不放心上。拉著霍惜就問怎麼做。
“惜兒,你怎麼知道螃蟹里有沒有蟹黃?”
霍惜拿眼瞥他:“你水上飄了十年,你問我?”
“嘿嘿,那玩意兒拆開半兩都沒有,平時見著都懶得撈。也就城里貴人喜歡吃那東西。”
楊氏也道:“平時咱吃的真不多。把它跟魚蝦放一塊,片刻就沒眼看了,魚蝦被咬一窟窿。也沒留意怎麼分辯有黃沒黃。”
“腹臍那里看一下,一,或拿燈照一照,不亮的一般有黃。”霍惜說道。
楊福心急,忙提了一蟹籠,就上手挑選。
霍惜便和楊氏撿了一籠屜上鍋蒸。楊福又依言削竹片。
待蒸好,楊氏便一邊熬豬板油,一邊和他們一起拆蟹。霍二淮把船劃到一開闊水域,停船幫忙。
豬板油的油香,混著螃蟹的鮮香,經久不散。
船上包括霍念,都鼻子聳不止。這滋味,真熬人。
好在附近沒有船只,沒把人引來。以船為家,不如在岸上生活蹋實安穩,但也有好,就是沒人窺視,想背著人做點什麼,便當得很。
豬板油熬了滿滿一土罐,渣都裝了一大碗。
初次嘗試,霍惜也不敢拆太多螃蟹,一籠屜二十來只,拆得手指都僵了,才得了一碗蟹黃蟹。
下豬油,姜蒜煸香,倒蟹黃慢熬,再加黃酒等佐料,又加蟹,再慢熬……
香得勒!
霍念口水嘀嗒,小手指著,哦哦就要,哄都哄不好。
一家人趁著天,又是蒸蟹拆蟹又是熬板油熬禿黃油,連晚食都忘了煮,這會才覺得腸轆轆。
就著這香味,覺越發得前后背。
待熬好,盛進半斤裝的細白瓷罐冷卻,還余了淺淺一層在碗底,楊福對著它不停地。
“這二十來只蟹才得了半斤禿黃油。”楊氏嘖嘖慨,這得賣出多錢才回本。
“可不能賣了!”楊福眼睛盯著那瓷罐,蟹倒不值什麼,主要是費人工。
霍惜見大家都看向,心里估了一番,道:“要不半斤賣二兩銀?”
嘶……
“咋啦,便宜了?”
“不是,惜兒,這二十來只蟹一百文都不到,你賣二兩銀?”心是不是黑了點。楊福想掙錢,但也不好意思開價這麼高。
霍惜白了他一眼:“你只算螃蟹的本,這里邊有豬板油,黃酒,還有那些調料,都不是錢?還有咱四個人工,這活是個細致活,一天也出不了幾罐。多耽誤功夫。”
霍惜翻看自己還僵沒緩過來的手指,心疼得。這雙小手,這會跟霜打的一樣。
賣便宜了,可不依。
楊氏和霍二淮對視一眼,多賣些錢誰不樂意?便說道:“那就讓惜兒去賣賣看,若是賣不出去,再調價格也不遲。”
楊福忙搶話:“那我跟著吆喝!這麼香的東西肯定有人識貨。”
又不一想,要是賣不出去呢?
“惜兒,這能放多久?”別人買回去,也不能一頓造完吧?
“放心,這是豬油熬的,冷卻后,表面就會凝固,隔絕了空氣,能保鮮防腐,這天氣放一兩個月不問題,有冰窖的還能存更久。”
楊氏和霍二淮齊齊松一口氣。一兩個月,吆喝的時間足的很。
楊福更是放心了。要真是半斤一罐賣二兩銀,家里能攢不錢呢。想想就開心。
“那姐夫,快開船,咱一路再收些螃蟹!”
霍二淮點頭:“行。一會咱再往水草茂下幾個蟹籠,明兒一大早來收。”
“好,那我去準備蟹籠。”楊福顛顛去了。
待蟹籠準備好,晚食也得了。中午多做的饅頭蒸熱了,一家人就著咸菜,夾一筷子禿黃油卷進饅頭里,咬一口……
娘勒,又鮮又香!角還淌著油,舌頭一卷,半點不想浪費。
真香!
一定能賣出去!
賣不出去,就留著自家吃,天天饅頭稀飯就禿黃油他都樂意。楊福想著,看了他姐一眼,好懸,他姐眼睛盯在禿黃上本沒看他,不然又該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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