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算什麼,當初得不行去吃東西,被人家狂追五里地,氣都不一個,何況現在是逃命。
可惜八年奢侈生活和禮儀教導已經讓從一個野丫頭變風度翩翩的丞相,連逃跑速度也大大降低了。
謝殊很想祭奠一下自己曾經熱的年。
沐白會武,但平常做書打扮,看不出來。他為謝殊斷後,一連打翻了數人,直到看見其他家丁手裏舉起了兵才慌忙逃命。
完蛋,忘帶武,太習慣做書了!
謝殊大聲疾呼,但並沒有引來守軍。
此地是王家地盤,沒有賊人敢來造次,他們守了一年又一年,年年都無聊地只能跟蝴蝶玩,早就沒戒心了。何況為了不打擾世家集會,他們都遠遠站在外圍,本沒想過世家裏會有人搞訌。
而那群所謂的百名伏兵不過是幌子,一旦家丁們得手,他們就會現吸引守軍注意,方便他們行事。
謝殊不悉地形,漸漸力,終於,那群家丁到了跟前。
沐白被一刀砍倒,數把大刀橫架在了頸上。
世家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無人關心丞相現在在何。
走到半道,四周忽然響起大喊大,似乎是一大群人在鬧事,大家嚇了一跳,紛紛停下張,膽子小的甚至還往人群里鑽了鑽。
王敬之命人前去查看,不多時,守軍頭領前來稟報,是一群流民竄,已被驅逐。
大家剛鬆口氣,忽見一人渾是地跑了過來。
沐白努力裝死功,待那群家丁一走便忍著傷痛來搬救兵,老遠就大喊:「刺史大人,快救我家公子!」
王敬之聞言大驚,親手扶住他詢問詳。
丞相在王家地盤出了事就算了,還是被一群打扮王家家丁的人弄走的,這分明是栽贓嫁禍。王敬之無暇細究,連忙召集軍士四下搜救。
衛屹之的車馬還未走遠,聽到那陣嚷,按下了車馬。
似乎不對,若陸熙奐的目標是在場所有世家,應當不會這麼大張旗鼓。
「苻玄,你去看看那邊形,再看看陸熙奐是否還在。」
「是。」
苻玄去時,王敬之親自領著人沿路搜了過來,看到衛屹之的馬車還停在道中,忙上前道:「武陵王還是快些回去吧,丞相被賊人抓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衛屹之有些吃驚,怎麼也沒想到陸熙奐的目標只有謝殊一人。但他表面仍舊不聲:「多謝刺史提醒,那本王便回去了。」
王敬之要分派兵力護送他,被他擺手拒絕:「本王尚可自保,刺史還是快去尋謝相吧。」
「說的也是,如此便請武陵王自己多加小心了。」王敬之勒馬調頭,迅速帶領眾人離去。
苻玄回來了,稟報說:「諸位大人已被王刺史派人抄近道送回,陸熙奐也在其中。」
衛屹之點點頭,退回車,換上窄袖胡服和靴子,找出良弓長鞭,躍下馬車吩咐車夫卸匹馬給他。
苻玄忙問:「郡王這是要去哪裏?」
「旁人問起,就說我去行獵了。」衛屹之整整袖口,將長鞭纏在腰間:「此事不可張揚,你算好時辰,兩個時辰后本王還未回來,便去請王敬之相助,我會沿路留下標記。」
「是。」
衛屹之翻上馬,朝蘭亭方向飛馳而去。
往淺的說,誰都知道他跟謝殊是對頭,何況剛才他還當眾不給面子的提前走了,最有嫌疑。
往深的說,謝殊出事,王家損,他一人獨大,皇帝遲早會忌憚,終究還是會把他拔除。
唯有平衡才是生存之道。
但衛屹之即使有心救謝殊也只能暗中進行,南方士族雖遭歧視,勢力卻不容小覷。會稽一帶是陸家舊部所在,勢力更是盤錯節,何況附近還有顧張朱三家環伺,而他也沒立場興師眾地去要人。
陸熙奐此時正隨著諸位世家一起匆匆往回趕,裝作一副了驚嚇的模樣。
旁邊的北方士族嘲笑他膽小怕事,他冷臉不答,轉頭對上顧家公子的視線,二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你們這群傖佬,看你們還能橫幾天!
謝殊此時也在趕路,被一群高壯大漢押著,路線蔽,專揀小道。
大概那群人實在看不起,並沒有綁,只將在中間。謝殊也表現得很乖巧,不吵不鬧,安靜走路,毫不反抗。
大約走了四五里,大家見蒼白著臉聽話的很,知道在害怕,心中嘲笑不斷,漸漸放鬆下來。
謝殊悄悄查看四周,瞄到前方田野里豎著稻草人,暗暗留了個神。
又走了段路,視線里出現了一條大河,謝殊心思一,屈起拇指狠狠按了一下嚨,頓時噁心地彎腰作嘔。
「怎麼了?」前面領頭的吊梢眼漢子走過來,看見彎腰狂吐,捂著鼻子罵道:「果然是天大魚大的敗類,居然吃到吐!」
謝殊虛弱地看他一眼,可憐地道:「這位好漢,能否讓我去洗洗?」
吊梢眼見吐的穢弄髒了,又是一聲罵:「媽的,真是噁心死了!」
謝殊了脖子,蹙著眉做出強自忍的模樣。
吊梢眼罵不下去了,那一張臉雕細琢,斂眸似忍下千言萬語,蹙眉如含下萬般苦楚,明明是個小子,竟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要好看。他原先的大嗓門竟再也吼不出來了,乾咳一聲咽了回去,擺手說:「去去去,快去快回!」
謝殊一臉驚喜,再三道謝,笑綻放,愈發彩奪目。吊梢眼暗罵一聲,指派了兩人帶去河邊,再三囑咐要看好人。
那二人將謝殊送到河邊,距離只有幾步之遙,但明顯不把當回事,並不太警惕。
謝殊瞅準時機,忽然一下竄河,迅速朝下游游去。
二人這才回神,頓時方寸大,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世家子弟竟會鳧水,還游得這麼快!
「來人!丞相跑了!」
吊梢眼帶著人急匆匆跑過來,一面呵斥大夥兒去追,一面怒罵二人:「再胡說八道!想讓周圍百姓知道我們抓了誰嗎?活膩了是不是!」
江南之地水好的人多得是,早有幾個大漢竄河中去追人了,雖然往下游而去速度快,但他們人多,一半抄近道在岸上攔截,一半在河中斷後,不愁逮不回人。
果然,轉了幾個彎,游到平緩就瞧見了丞相浮在水面的影。大家加快速度,虎撲食一般衝過去,忽然覺得不對勁。
一人將丞相撈起,頓時破口大罵。那本不是什麼丞相,而是穿了丞相服的稻草人,難怪浮在水面半死不活的。
「媽的,被騙了!快搜!」
謝殊在岸上的田埂下,聽著人聲離去,微微鬆了口氣。擰了擰中上的水漬,朝反向的村郭跑去。
已是夕西下,村中炊煙裊裊,謝殊跑到村口一看,這村子雖小卻是四通八達,只怕那群人不久就會尋來。
改了投靠住戶的打算,直往村中後山而去,等到了高也可辨明方位,免得誤打誤撞。
山勢平緩,並不陡峭,可不似蘭亭那般有人打理,荊棘遍佈。謝殊腳上的靴子已經破了,被刺狠狠扎了一下腳脖子,疼得一聲輕嘶。左右看看,撿了一把曬乾的茅草,一瘸一拐地繼續往上走。
不出所料,到了山腰,那群人果然去而復返,竟徑直朝山上搜了過來。
謝殊一咬牙,繼續往前跑,但那群人速度很快,沒多久便已覺聲音近在咫尺。
謝殊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乾脆心一橫,將髮髻打散,遮了大半張臉,又將靴子下遠遠丟掉,只穿著羅,故意蹭地滿腳污泥,遮蓋住跡。
大漢們罵罵咧咧地到了山頂,就見一名披頭散髮的子蹲在地上撿柴,口中還輕輕哼著小調。
來的人不多,應該是分出來的一支。人家可沒心聽歌,大喝道:「可有見過一個渾、面貌俊的男子跑過?」
「啊!」子忽然一聲尖,騰地站起來,指著山下,似乎被嚇到了。
那人順著指的方向一看,丞相的一隻靴子掛在樹枝上晃呢。
「果然是從這兒跑了!」大漢們心一橫,也不顧山路陡峭一地荊棘,橫著刀一路開闢下去,好幾人險些摔個狗啃泥。
謝殊目送他們下去,丟下柴朝別走去。
山凹之地一汪淺池,大概是由雨水積,不太清澈,但此時也不用講究了。坐下來,將羅褪下,清理了一下傷口。
裳還是的,可也只能這樣半捂半晾著。剛才那群人沒有注意到這點,也不知之後會不會反應過來,如果他們去而復返,那就只能怪命不好了。
嘆口氣,就著水梳洗了一下,又將髮髻束好。
王敬之可能會帶人找來,要警惕的可不只有追兵這一樣。
鞋沒了,便用之前撿來的茅草編草鞋。
小時候母親教過,但時隔已久,已經生疏了。編好一隻,鬆鬆散散的不樣子,套在腳上,朝水面了一眼,低聲笑道:「我會好好活著的,母親。」
一雙鞋還沒在腳上捂熱,耳中已經聽到腳步聲。謝殊心中一驚,接著了眉心,這次是逃不掉了。
然而來的只有一個人。
衛屹之站在面前微微笑道:「跟了那群人許久才找到你,那麼多人竟逮不住你一個,倒不用我多此一舉走著一趟了。」
謝殊一見到他,頓時努力做出狀:「啊,仲卿,你來了就好了,我就快頂不住了。」
衛屹之忍笑道:「哪裏的話,你已經以一當百了。」
謝殊明白衛屹之的想法,也就確定自己已經安全了,頓時鬆了口氣。也不開玩笑了,詢問了一下沐白和其他世家的形,得知王敬之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不聲地盤起雙,將腳藏在下。
沒辦法,現在只穿著中,沒有擺可以遮啊。
衛屹之見天將晚,取了火石生了堆火,將服下烤一烤。
謝殊哪肯,只說服早就要幹了,用不著。
「你規矩還多。」衛屹之不知道是子,也就沒有憐香惜玉的心,不然至也會了外給擋擋風。
謝殊顯然也不把自己當子,毫不矜持,四下看了一圈,對他說:「不知這山裏有沒有野味,我已經了。」
衛屹之搖搖頭:「就算有也不能烤,你想把那群人再引來嗎?到了晚上王敬之還不來,這堆火也一定要熄掉。」
「說的也是。」謝殊失地嘆氣。
衛屹之起道:「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可吃的東西吧。」
小村荒山,哪裏有什麼可吃的。衛屹之返回時手中拿了兩隻蓮藕,跟謝殊說:「山下有個老伯自家種的,枯荷藕,好過沒有。」
謝殊很驚喜地接過來,笑道:「這東西好吃。」
衛屹之在旁坐下:「你嘗過?」
「當然,當初我在荊州時,有半年都靠這個果腹,什麼吃法都吃遍了,連皮都能做出幾樣菜來。」
衛屹之被說得忍不住笑起來,忽然一愣:「荊州?我記得八年前荊州大旱之後蝗災,顆粒無收,民遍野,你便是那時候回的謝家?」
謝殊怔了怔,扯了一下角:「你連這個都知道?」
「你忘了荊州就靠著武陵郡嗎?」
「啊,說的是。」謝殊低頭洗蓮藕,默不吭聲。
那已經是太久遠的回憶了,裂的大地,漫天的飛蝗,飢的.……
和一群小夥伴一起去很遠的地方吃的,每次都像是去行軍打仗,那是當時最高貴的使命,因為每個人都擔負著家庭存亡的重擔。
後來夥伴們一個個不見了,有的死了,有的被賣了,還有一個完吃的逃跑時被逮到一頓痛打,落下了傷,拖延了幾個月病死了。
人命不值錢,值錢的是食。
那段記憶太慘烈,已經不想再記起。
只能說謝家人出現的太是時候了,在和母親走投無路的時候,送來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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