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殊笑著走,請太子就坐上方,又朝各位拱手告罪:「本相來遲,怠慢諸位了,今晚不談政事,只求盡興,大家請便。」
桓廷道:「丞相來遲,當自罰三杯!」
謝殊哈哈大笑:「這有何難,一定奉陪。」
其他人看著單純的桓廷,哭無淚,連楊鋸和袁沛凌都覺得上當了。
他們哪家願意扯上皇權糾紛?本來以為是丞相召集大家私下玩樂,哪裡會知道多個太子,這下外人肯定以為他們都與太子有關聯了。
謝殊坐在司馬霖邊,低聲勸道:「太子看眼前酒佳人,歡聲笑語,是否找回點對塵世的眷念了?」
司馬霖微笑搖頭:「丞相好意本宮豈會不知,但你我皆知這些不過表象罷了,浮華過後,總會煙消雲散的。」
謝殊了一下角,實在是端著丞相架子不好發飆,不然若以的脾氣,對這種無病.的人只想揪著一頓狠搖。
你知道這日子多好嗎!天山珍海味你捨得丟棄嗎!你以為出家就是剃個頭的事嗎!啊?啊?啊?
了一下口,要淡定……
不一會兒,沐白帶著幾人將船艙四周簾子挑起,兩岸燈火頓時映眼簾,但在座的各位只想埋頭躲起來。
丞相你太坑人了!
王敬之兄妹即將返回會稽,襄夫人今日在畫舫上設宴招待,恰好就在附近。
王絡秀眼尖,瞧見了大船上方端坐著的謝殊,這樣的夏夜,竟穿了黑,燈火里看起來反倒愈發紅齒白了。
襄夫人見走神,順著的視線過去,一看見謝殊心裡就膈應,著嗓音提醒道:「絡秀,你該聽說過吧,丞相好男風呢。」
王絡秀含笑道:「那應當是外人瞎傳吧。」
襄夫人鬱悶地絞著手裡的帕子,一邊狠瞪衛屹之。還以為他最近表現很好是對王絡秀上心了,怎麼不見效呢!
衛屹之其實早已認出了謝家大船,但故意沒有細看,此時聽到們說起才抬眸去,一眼看出謝殊邊坐著太子,當即起出了船艙。
王敬之疑地跟了出來:「武陵王這是怎麼了?」
他鬆開微蹙的眉心:「沒什麼,只是看到謝相在宴客罷了。」
「哦?」王敬之轉頭看去,一船賓客,個個都有頭有臉,再看到太子在列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武陵王,謝相擅長籠絡人心,這點你可比不上啊,哈哈。」
衛屹之自然明白他話中意思,這是在暗示自己該跟他結盟。
「刺史說的是。」
王敬之轉頭朝妹妹看了一眼,低笑道:「不知何時能等到武陵王再去會稽呢?」
衛屹之看著謝殊笑若春風的臉,沉默許久才道:「該去的時候自然就會去了。」
皇帝第二日收到了消息,心是相當低落的。
謝殊居然幫著太子拉攏到了那麼多世家的支持,武陵王跟王家聯姻的傾向也越來越明顯。
唉,偏頭痛又要犯了。
謝殊這時居然又進宮來刺激他,說太子之所以要出家,全是因為邊有不當的人教導引,應當重新選擇得力人擔任太子舍人。
皇帝著額角問:「那你覺得誰合適啊?」
「微臣堂叔謝冉可擔重任。」
又是謝家人!皇帝默默嘔。
謝冉其實從未想過自己有機會場,還一上來就是這麼高的階。但他是個面子上抹不開的人,上次去替謝殊宴客可以說是事出突然,這次是要去謝恩還是拒絕,都必須要當面去給個表示了。
謝殊正在書房裡努力揪九皇子的小辮子,見他出現,毫不意外:「其實你不用來見我的,領職上任就是了。我也不確定讓你做多久,若上次的事再出現,你這一輩子就在相府做個見不得的冉公子好了。」
謝冉忿忿道:「丞相總要吃回虧才會明白退疾的苦心!」
謝殊抬頭看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還是那句話,你既然跟了我,就得聽我的。」
謝冉哼了一聲:「那我就多謝丞相提拔了。」
「你去把太子從個神仙教凡人,就是謝我了。」
謝冉拂袖離去。
太子舍人原是裴家公子裴允,謝殊將他的職位挪給了謝冉,他沉不住氣了,那日謝殊出宮時,他悄悄爬上了相府車輿。
「丞相,是不是下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對我?」
謝殊沒料到他這樣大膽,又不好直接趕他下車,只能沉著臉表達不悅,希他能自己領會。
裴允咬著下看著,聲音忽而起來:「丞相就收回命吧,只要不奪了下的位,下願……願為丞相幕之賓!」
「啊?」謝殊以為自己耳朵出病了。
車外面的沐白已經驚得一個跟頭翻下了車。
裴允其實也是個男子,只是臉蒼白,總有些病態。
謝殊對此人有些了解,因為之前那些對拋眼示好的員里就有這位,他可是出了名的好男風,尤以作風大膽聞名。要不是太子仁厚,以他的行止,是絕對做不到太子舍人的。
「丞相不說話,下便當您答應了。」裴允湊近一些,就要手來解謝殊裳。
「別,這可是在車裡。」謝殊忙往後退,豎著扇子擋開他的手,外面的沐白陡然一聲驚呼:「武陵王這是……」
車簾掀開,衛屹之的臉在看清車形時寫滿震驚。
裴允一手搭在謝殊肩頭,一手已經領,這架勢絕對不雅。
三人僵持了一瞬,衛屹之忽而一笑:「了謝相幾聲都不見應答,原來是有『要事』要辦。」
謝殊慢條斯理地理好襟:「武陵王有事?」
「現在沒了。」衛屹之放下車簾,大步離去。
裴允看看謝殊,幽怨道:「丞相還擔心被人看見不?」
謝殊忍著怒氣道:「裴大人請回吧。」
裴允肖想了許久的事沒有得逞,心中懊惱不已。
丞相定然也是願意的,只是他太心急了,唉,早知道就應該跟去相府再行的!悔死了!
裴允下車之後,衛屹之的車馬剛駛出不久。謝殊覺得他忽然造訪定是有話要說,便吩咐沐白跟上去。
然而衛屹之並未有停頓或等的意思,沐白就差在後面喊了,他的馬車也照舊行的迅速。
「公子,算了吧,武陵王是見多怪。」沐白捂著驚的口強裝鎮定。
謝殊用扇子遮著臉嘆息:「這下我的臉都丟盡了。」
謝冉很快就去東宮當職了。
太子開始覺得裴允失去位是謝家作梗,對他有些冷淡,但見他循規蹈矩,不知比裴允強了多倍,漸漸就化了態度。
謝冉並沒有用大道理來勸他,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每日只是跟隨左右,任太子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干預。
太子日漸放鬆,沒多久,就讓他發現了自己的喜好。
天上正下著暴雨,謝殊坐在水榭里,端著茶問坐在對面的謝冉:「你說太子也有沉迷的事?」
「沒錯,太子沉迷圍棋。」
「這也值得沉迷?」
謝冉勾了一下角:「他的是賭棋。」
晉國不達貴人熱衷賭博,形式不一,是棋類賭博就有樗、圍棋、彈棋、雙陸等等,還有人熱衷鬥,沒想到看似無無求的太子也有這好。
謝殊點點頭:「做的不錯,那就讓太子盡興地玩,玩到他打消出家的念頭,徹底信任上你為止,然後你再勸他去向陛下低頭認錯。只有他低頭,陛下才有臺階原諒他,本相也能在旁遊說。」
謝冉看一眼,表冷傲。
謝殊失笑:「怎麼,你這是不打算與我和好了?」
「是丞相覺得我有錯在先,我又豈敢覥求丞相寬恕呢?」話說得不錯,語氣卻實在不好。
謝殊冷笑:「你是有錯,錯在沒有聽我命令。如果我縱容你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的胃口也會越來越大,這點你可承認?」
謝冉眼神閃了閃,依舊冷著臉,「我是為丞相著想,丞相至今相位還未坐穩,就是因為手段不夠狠!」
「錯了,」謝殊攤攤手:「是因為我是忽然蹦出來的。」
謝冉一怔。
「你想想,你與我居住一,過往八年間又何曾見過我?當初我在門下省從小吏做起,可大多數人只記得我一步登天了丞相,所以世家之間會觀猶疑毫不稀奇,便是你,也必然對我有諸多懷疑吧。」
謝冉抿不語。
謝殊扭頭著外面瓢潑大雨:「即使是祖父,當初也沒有把狠辣作為必要手段。任你位高權重又如何?做了什麼大事,踩掉了多能人,這些都不是本事,能最大程度地保存和發展家族利益,這才是本事。」
謝冉臉諸多變幻,最終總算回歸平靜,起道:「多謝丞相教誨,退疾告辭了。」
謝殊目送他走雨中,提醒了句:「你傘忘拿了。」
「丞相用吧,免得再病一回。」
謝殊好笑,連和好都這麼傲。
幾場暴雨之後,盛夏終於氣勢洶洶地到了。
自上次裴允天化日之下自薦枕席,謝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私下見過衛屹之。本想下朝後找機會跟他把話說清楚,可衛屹之不是提前走就是落後走,愣是跟趕不到一起去。
謝殊就此作罷,反正現在各自拉開陣勢對著干呢,他都不把自己當兄弟,何必在意他怎麼看自己。
沐白從車外探進來,見沉著臉,小心翼翼道:「公子,前面是王家車馬,已停在半道,看起來像是在等您的車輿過去一樣。」
謝殊揭開簾子一看,剛好迎上王絡秀探出來的臉,這才笑起來:「那就將車趕過去吧。」
王絡秀剛剛隨王敬之宮辭行,正準備出城,聽聞丞相車馬在後,便故意車夫放慢了速度。
謝殊到了跟前,免了的行禮,笑道:「真是趕巧了,現在就當本相送行了吧,希今後還有再聚之時。」
王絡秀原本笑意綿綿的臉忽而黯淡了幾分:「應當不久就能再聚了吧,只是到時就要是人非了。」
謝殊看神就明白了幾分,縱使晉國男大防不嚴,也是個待嫁之,如果能再來建康,必然就是嫁過來了。
是人非,說的倒也沒錯,不過嫁給衛屹之也犯不著這麼哀愁吧?
不管如何,這是個好機會。謝殊匆匆向王絡秀告辭,吩咐沐白調頭回宮。
皇帝正在用袁貴妃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偏方治頭痛,忽聞謝殊求見,頭痛又加重了幾分,在榻上翻了個,不樂意見。
祥公公出去回話,沒一會兒就回來稟報:「陛下還是見一見吧,丞相說事關武陵王呢。」
皇帝總算起了。
謝殊進殿中行過禮,皇帝連看也不想看,拿著個帕子輕按額角,問道:「武陵王怎麼了?」
「陛下,武陵王應該很快就會去會稽提親了。」
「什麼?」皇帝手裡的帕子掉到了地上:「謝相如何得知的?」
「王家人親口所言,豈會有假,所以陛下萬萬不可廢太子啊!」
皇帝又愣了:「這與廢太子有何關係?」
謝殊認真道:「陛下您想,武陵王與王家一旦聯姻,勢力必然大增。他又與九皇子好,若九皇子了太子,那他便是如日中天。陛下重用他是好意,可若是養虎患,豈不是得不償失?」
皇帝角的厲害,一隻老虎跑來警告他另一隻老虎的厲害,這都什麼事兒啊!
話不宜多,謝殊留了句「陛下三思」,出宮回府。
襄夫人這幾天正高興著呢,好不容易兒子鬆了口,眼看就要抱上孫子了,太后忽然將宣進了宮。
衛屹之並不知道此事,下朝回去聽管家說母親抑鬱地臥了床,大意外,連忙前去問候。
「謝家沒一個好東西!」襄夫人抱著枕頭大哭:「謝銘拆了你一樁姻緣也就罷了,他孫子居然又拆你一樁姻緣,還讓不讓人活了!」
衛屹之從哭嚎聲中總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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