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茸茸飛雪,歲暮天寒,積雪被車碾過,凝結冰。
雖萬般不願,但人在屋檐下,終是要認慫,何況,沈絡歡自認能屈能。隨顧鈺坐上馬車,朝一城門而去。
馬車停下后,沈絡歡挑起簾子,仰城牆東南角的魁星樓,魁星樓供奉的是主文運的文曲星。
沈絡歡不解,看向坐在對面的顧鈺,「帶我來這裏作何?」
「二月科舉會試,會有很多考生虔誠來拜,希金榜題名,公主可以與他們探討一下學問。」
「能夠參加會試的,除了監生,就是舉人,都是飛鸞翔的才子,我能與他們探討?」
說請教還差不多。
顧鈺靠在車壁上,一條長抵在的座椅上,將圈在角落,「公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沈絡歡白他一眼,「說來,你當初就是國子監監生,若非家道中落,也能參加會試,你覺得自己能進殿試嗎?」
「穩拿一甲。」顧鈺懶懶一笑,深邃的眼中霧氣繚繞,人窺探不出緒,「發揮好了,蟾宮折桂。」
「大言不慚。」
殿試分三甲,進士及第、進士出、同進士出。一甲三人,不必再經「點翰林」的測考,由吏部直接授予翰林院修撰、編修之職,風無限,耀門楣。
在沈絡歡的印象里,年顧鈺學識很高,深得先帝賞識,但不至於蟾宮折桂吧。
吹牛皮。
面對小公主的鄙夷,顧鈺並不在意,「再不濟,也比公主學識高。」
沈絡歡哼道:「五十步笑百步。」
兩人剛下馬車,就見絡繹不絕的學子跪拜在魁星樓外。沈絡歡避開顧鈺,雙手合十,跪在角落,祈願自己能比顧鈺聰明。
離開時,耳畔響起一道聲:「公主?」
沈絡歡剛邁上車廊,扭頭時差點後仰,幸被顧鈺以手掌撐住后腰。沈絡歡剛要道謝,發覺男人的手沒有立即回,怒道:「放開。」
顧鈺垂下手臂,挲了一下手指。
沈絡歡看向盈盈走來的寧若冰,有點驚訝,跳下馬車,「寧姐姐怎麼在這兒?」
寧若冰襝衽一禮,「我帶丫鬟外出採集寒,剛剛回城。」
隨即看向顧鈺,聲道:「大都督。」
顧鈺淡淡頷首,率先坐進車廂。
沈絡歡沒在意,卻發現寧若冰後的丫鬟撇了撇。這就稀奇了,主子沒在意顧鈺的沒禮貌,丫鬟倒是介意上了?
寧若冰握住沈絡歡的手,「公主下次想去哪裏,就差人知會我,我陪公主去。」
沈絡歡點點頭,「有勞寧姐姐。」
坐回馬車,沈絡歡開始尋思那個丫鬟耐人尋味的表,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顧鈺一眼。
顧鈺沒理會,「一會兒隨我回趟總兵府。」
「又作甚?」
「給天子挑選皇冠上的東珠。」
遼盛產松子、人蔘、東珠,屬東珠最為貴重。
沈絡歡挖苦道:「顧鈺,你可真會投其所好。」
顧鈺懶得解釋,自他上任以來,已三令五申,止販賣東珠,這批東珠是在剷除河匪時所得。
沈絡歡問道:「是不是天子喜歡什麼,你都會進獻?」
「你想說什麼?」
「天子喜歡你,你把自己...唔唔...」奚落的話還未講完,下就被顧鈺狠狠鉗制了。
顧鈺抬高的臉,迫使張開,另一隻手進裏,「這張小再叭叭,當心我扯斷你的舌頭。」
可膩的香舌纏繞指尖,顧鈺心頭一晃,眸加深幾許。
「唔唔唔......」沈絡歡嘗到他指尖的鹹味,氣得直跺腳。
車廂滋生曖昧,顧鈺呼吸加重,怕察覺到,一把將推開。
「哐當。」
頭砸在側壁上,沈絡歡眼冒金星,抬手捂住磕疼的地方,「流了......」
剛剛本沒有用力推,怎麼可能流?顧鈺靠過去,「我看看。」
沈絡歡眼疾手快,狠狠推他一下,以牙還牙。豈料,顧鈺在後仰時,猛地拽住手臂,兩人一同倒向車底。
顧鈺後背著地,接近著,結一,一抹溫熱襲了上來。他下眼皮,看著小公主從他懷裏爬起來,狠狠抹。
顧鈺坐起,雙手撐在後,咽了一下嗓子,被吻過的結炙熱滾燙。
車廂陷曖昧,連吹進來的寒風都變得人心弦。沈絡歡恨不能找個地鑽進去。
「原來公主喜歡襲。」顧鈺嗤笑一聲,起坐在對面。
知道他在調侃自己,沈絡歡窩在犄角,閉眼不講話。一路僵持,挨到了總兵府。
總兵府是一座三進四合院,彩枋飛椽,雕樑畫棟,又不失莊嚴威武。庭院種植了許多形如草菇的樹木,鬱鬱蔥蔥,白雪覆綠枝,別有一番意境。
走過一條由積玉堆砌的小橋,兩人來到顧鈺的公廨。顧鈺取出鑰匙串,帶著沈絡歡去往後院的書房。
書案上的文房四寶皆為上品,是一個歙硯就可遇不可求。
沈絡歡不想再與顧鈺有任何接,比劃一下,揚起下。
顧鈺淡道:「啞了?」
沈絡歡指指自己鬟上的珍珠墜子,再次揚揚下。
顧鈺拍拍手,副捧著一個黃花梨木匣進來,放在書案上,躬退了出去。
「你挑吧。」顧鈺放下鑰匙串,走向屏折後面,似乎並不想為這事兒費心。
中堂安靜了,沈絡歡拿起鑰匙串,試了許久才打開木匣。琳瑯滿目的珠寶堆里,幾顆碩大的東珠被擺在最上面,珠飽滿,澤上乘。
沈絡歡故意挑了一顆最小的,之後合上木匣,走到屏折后準備差,卻發現顧鈺睡著了。
男人側躺在矮腳榻上,只在腰上蓋了毯子,看起來睡得很沉。沈絡歡慢慢靠近,拔下珍珠簪,想要刺穿他的嚨,可簪尖還未到他,就膽兒慫了。努努鼻子走出屏折,掐腰站在中堂。
俄爾,拿起鑰匙串走向一排博古架,捻手捻腳地翻箱倒櫃,試圖找到顧鈺與沈槿的書信。
書案上的刻嘀嗒嘀嗒,比的心跳慢得多。倏然,看見最下面的屜里放著一本印有祥雲瑞鶴圖案的摺子。
是聖旨!
沈絡歡心提到嗓子眼,著手取出,攤開一看,瞪大目。
聖旨上,先帝筆親提,傳皇位於太子沈鐲……可沈鐲至今下落不明。
沈絡歡牙齒打,淚水奪眶而出,好在理智尚存,悄悄放回聖旨,鎖好屜,將鑰匙串放在木匣旁。本以為做得滴水不,卻忽然聽到了鳥——
「喔喔喔...人,小,喔喔喔...人,小...」
沈絡歡轉眸看去,見落地罩上懸著一個環架,上面立著一隻金雀和一隻哥。而發出聲音的正是那隻灰背哥。
沈絡歡掏出東珠砸向它,哥撲棱翅膀,卻因跗跖上系著鎖鏈避無可避。
東珠砸在頭上,哥兩眼一翻栽倒下去,頭朝下懸在環架上,撲棱翅膀。
「喔喔喔...人,小...」
沈絡歡走過去,手抓住它,屏折后的顧鈺徐徐走出來,「別小灰。」
背對著男人,沈絡歡強作鎮定,扶正哥,「怕它吵到你,不識好人心,不就不。」
撿起地上的東珠,走到男人面前,「我選好了,可以回去了吧。」
顧鈺淡淡眨眼,抬手挲木匣上的銅鎖,「公主剛剛開了幾把鎖?」
「......就一把。」
「是嗎?」顧鈺笑笑,朝走近一步。
沈絡歡向後退,眼含戒備。顧鈺沒有停下,將一步步向屏折。
後背抵在屏折上,沈絡歡向一旁閃,作勢要跑,「我先回去了。」
可腰間一,男人單手攬住的腰,將帶到屏折後面,另一隻手扭轉角幾上的花瓶,屏折一瞬間變一堵屏風牆,擋住了外面的線。
沈絡歡推開他,想要去擰花瓶,可不小心摔倒在地。
顧鈺坐回矮腳榻,姿態慵懶,「只是隨意試探一下公主,公主就上鈎了,這般城府,果然沒讓我失。」
知道他在挖苦自己,沈絡歡站起,「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鈺不疾不徐道:「了什麼,出來。」
「誰稀罕你的東西。」沈絡歡靠在屏風上,盡量讓自己不怯。也許他剛剛真的睡著了,並沒發現看了傳位詔書,只是在用計詐。況且,的確什麼也沒拿,沒必要心虛。
「不出來也可以,」顧鈺勾,姿態散漫,瀲灧妖冶,「那就搜。」
搜?
別說是金枝玉葉,就是小家碧玉也不可能同意這樣無理的要求,沈絡歡當即怒目,「你敢?!」
塌上的男子慵懶恣意,耐人尋味地問:「我有什麼不敢的?」
他站起來,慢慢走過去,高大的影籠罩住了小的姑娘,開腔低啞:「轉過去。」
避無可避,沈絡歡放慢呼吸,向一旁挪,「男授不親,你休得放肆。」
顧鈺抬手,掐住的臉蛋,輕輕挲,指腹下的細若凝脂,似能掐出水來。他彎腰靠近的臉,距離一瞬間拉近。
「怎麼總是不乖?」男子似乎嘆了口氣,指尖下,食指過膩的雪頸,能清晰到那跳的脈。
沈絡歡推他,被他桎梏住雙手,亦是被他扳了過去,在屏風上。
顧鈺右手撐在屏風上,左手落在腰際,輕聲道:「再不說,臣就不客氣了。」
明明語氣繾綣,卻不寒而慄。沈絡歡扭頭道:「顧鈺,你敢我,天子不會放過你。」
這個時候知道拿沈槿做擋箭牌了,顧鈺輕笑,「臣想的人,誰也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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