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夫人的確有些驚訝，十八歲完修行啟蒙，先天天賦極差，可年如今的表現，又哪裡像是天賦差勁之象？

前日於天波水榭，三刻定。

今日再觀，便已然立胎息。

煉神第二境胎息，可並不是那麼容易踏足，需要的是一種心神上的積累，每個人都是按部就班的修行，熬煉心神。

哪怕是花解冰，號稱煉神奇才，也是在師尊煉神法寶的輔助下，足足熬煉了三天三夜才真正完胎息！

安樂定然不可能有煉神法寶輔助這樣的條件，那自又如何做到？

花夫人來了興趣。

「襲香，去請安公子過來。」

從臥榻上坐起，花夫人笑著看向後靜立的婢襲香。

「是，夫人。」

襲香先是一愣，隨後欠應下，不曾多問，徑直出了水榭正廳，過白玉拱橋。

安樂在丫鬟留香的引路下，算是輕車路的穿過了林府。

春山暖日和風，闌干樓閣簾櫳，楊柳鞦韆院中。

啼鶯舞燕，小橋流水飛紅。

林府的景緻非是只有天波水榭，府的各院、各閣樓都別有特，行走青石，彷彿置小園林中，畢竟是國公府榭，令人目眩神迷。

忽然，遠有艷子款款走來，留香見狀，欠行禮。

「安公子，夫人有請，請公子隨襲香去往天波水榭。」

襲香笑道。

作為花夫人的婢，在林府下人中，份僅次於老太君邊的「季鶯」與林追風。

留香與之相比差的太多，故而姿態放的很低。

安樂楞了下，點了點頭：「那便勞煩襲香姑娘帶路。」

對於俊秀儒雅又頗禮數風采的安樂，襲香掩一笑，眼波流轉，風萬種的轉，婀娜姿在前方帶路。

安樂謝過留香姑娘后，便跟著襲香前往水榭。

水榭正廳，花夫人已然沒有心研讀大儒著作，反而蹲在池塘邊，潑灑著魚料，餵養池中一尾尾艷的花鯉。

「來了。」

花夫人灑完掌間最後一把魚料，款款起，春日灑下，映在這位不知年歲的夫人絕艷面容上，的不似凡間子。

「你煉神胎息了？」花夫人蓮步輕抬，穩穩的從池邊假山石堆上，回到了正廳平地。

安樂對於花夫人發現自己突破，並不到詫異，花夫人的實力深不可測，絕對是超越五境許多的強者。

「昨夜偶有機緣，方是突破。」

安樂倒也沒有瞞，如實說道。

「哦？如何突破的？可方便細說？」花夫人很興趣，靈眼睛中浮現一抹探究。

安樂一笑：「昨日有一位畫友來訪，便畫了一幅水墨竹石圖，在作畫過程中，偶有所獲，或是那畫竹技巧與劍瀑圖遙相呼應，便一鼓作氣立了胎息。」

「作畫？」花夫人沒想到安樂竟是給出這般回答。

「水墨竹石圖？以水墨畫竹？」

花夫人心頭疑，對於琴棋書畫亦是都有研究，在大趙卻從極有人以水墨畫竹，大多皆為工筆畫竹。

「罷了，看來你在作畫一項上天賦超絕，不過從你的素描畫便可窺知一二，好，不過作畫得悟畢竟是偶然，接下來的煉神之路依舊荊棘遍布，當每日觀想劍圖，莫要懈怠。」

花夫人真心道，窺見安樂大晚的天賦，不願他埋沒與浪費這份天賦。

安樂面肅然，抱拳作揖：「多謝夫人教誨，小生必定牢記於心。」

「沒想到你還通曉水墨畫法，倒是想讓你當場潑墨，可惜，我等會要訪客，改日再觀你舞水墨吧。」

花夫人略有些憾的說道。

安樂笑了笑：「小生每日皆會來林府，夫人若要觀畫，待歸來后，小生再作。」

花夫人微微頷首。

安樂告辭，離開了天波水榭，朝著演武堂而去，為公子們作畫。

天波水榭恢復安靜。

穿堂春風，拂起花夫人的衫微擺。

「年畫竹引起劍瀑圖共鳴？」

「梅蘭竹四君子，畫者千萬，但真正可稱大家者寥寥，四君子對應傲、幽、澹、逸四種品質，想要引起心神共鳴，作畫時便需以品質為引……年能把握竹之品質？」

「若年水墨畫竹當真別一格，或許可以引薦他給大趙的畫竹大家，大趙畫竹，可稱大家者不過三人，文院三夫子、副相歐相如以及……那位拎一把破竹劍便敢對殺元蒙皇帝的老皇叔趙黃庭。」

花夫人輕聲呢喃，腦海中將大趙的畫竹大家過了一遍。

忽然，婢襲香恭敬道：「夫人，車輦已備好。」

「拜帖可送去葉府？」花夫人問道。

「奴婢昨日已親自送去。」襲香正道，作為花夫人的婢，自然知道花夫人送拜帖去葉府所為何事。

葉府作為與林府一樣的武勛世家，在臨安府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殿前會試的況已經傳開，花夫人亦是要有所作。

「葉夫人可曾拒絕？」花夫人輕聲問道。

襲香頓了下，猶豫道：「不曾拒絕，卻也……不曾答應。」

花夫人點了點頭，款款緩步，走過白玉闌干。

「未曾拒絕那便是答應，出發吧，莫要讓葉夫人久等。」

……

……

烏出谷升蟠木，冪冪寒煙斂修竹。

第六山。

大坪之上無名閑亭。

亭中，三人對坐，依舊在細品著安樂的水墨竹石圖，晨曦自地平線盡頭灑下，落於畫卷之上，熠熠生輝。

「觀畫可窺人，作此水墨竹石畫者，有猛虎，有意氣斂，又有君子之氣，與自所學煉神劍意共鳴，是不可多得的練劍好苗子。」

背負著寬大松木劍匣的白中年男子，沉默寡言，卻終於為此畫，做出了點評。

著儒衫的耄耋老者，捋著鬍鬚，亦是點頭：「水墨畫竹，於大趙中比較見，能畫出風格者，更是見，而這幅畫作極佳之，不單單是畫竹，更在於詩才與書才。」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作畫之人應當遭了磨難，卻並不懼怕磨難，任由磨難來襲，自巋然不，君子脊樑拔如天柱，還有這字，奇詭灑，看似不羈，實則汲取了百家之長，頗有章法。」

「觀畫、品詩、見字……足窺畫師之本，不錯。」

背松木劍匣的白男子想了想，道：「就是融於畫中的心神之力差了些，否則此畫，價值更甚，不吝些五品法寶。」

太廟老人趙黃庭不由大笑起來：「你們都覺得好，那就是好，至於心神之力差，那是因為作畫小友，煉神不過定，借著作畫之緣，剛踏足胎息……」

這話一出，儒衫老人與白男子，面俱是有了變化。

你趙黃庭可在說笑？

作畫者……才胎息？

趙黃庭笑了笑，道：「我與這小友頗眼緣，可惜，小友得罪了秦府，如今雖有林府花解冰庇護，但你們也知道，林府即將大劫在即，將自難保，老朽便想為他尋個後路。」

「本去文院尋你個老匹夫，以此畫讓小友文院當為畫竹先生，可既然來了第六山，山主你且看看，小友此畫，可否第六山，佔一守山人名額？」

初日照高林，趙黃庭話語縈繞古亭。

儒衫老者瞇了瞇眼，映照初日照，打量竹石圖。

「趙黃庭，你這就錯了，守山名額彌足珍貴，六山主神蓋世，此子不過胎息煉神，豈能叨嘮六山主，當我文院畫閣，傳墨竹畫工，起墨竹狂。」

背負松木劍匣的白男子緩緩扭頭，向儒衫耄耋老者。

「畫好，可破，文院非你一人文院，秦離士若至，你束手束腳，你文院憋屈。」

「我這不同，第六山上，我有一劍，秦離士不敢來，暢快。」

閑亭之中。

趙黃庭也是看的頗為愣神。

不曾想，這兩位在大趙舉足輕重之輩，竟是當著他的面……搶起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