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

男人倚著枯木，半截子癱倒在地，他面容灰白，臉頰邊的跡已有些乾枯，他眼睛紅遍布盯著男子，不死心地追問。

眼前之人已是將死之，蘇雲城無意理會，只朝著右側不遠的樹叢瞥了一眼。

「南宗門還有誰知道暗域珠的消息？」

一個穿黑袍的男人閃走出，寬大的黑斗篷帽蓋住大部分樣貌，那僅見的下半張臉圍著黑面罩，渾上下遮得嚴嚴實實，就像是生怕被太照到的小姑娘。

黑帽下是一雙細長如鷹隼般的長眼，他的聲音沙啞像摻了礫砂：「除了萬戰別無他人。」

蘇雲城眼眸沉沉，眉峰輕蹙，像是聽到極憎惡的人的名字。

那個快死的男人看到黑袍男人，半倒的子猛然一震，不可置通道：「大長老……你！怎麼會……」

黑袍男人轉頭看向他，微微抬手，隨手把他理乾淨。

蘇雲城兀自沉思在自己的思緒中，餘都沒往那邊瞥一眼。

過了一會，他問黑袍男人：「萬戰有何異常？」

「一切正常。若我沒有猜錯，萬戰可能是打聽到江益州尋珠的消息，才派人到凜山之畔劫堵。」

黑袍男人往前走了幾步，接著道：「以我對他的了解，若他早就知道暗域珠的消息，不會直至今日才尋找。萬戰對暗域珠必是知之不多。」

蘇雲城一派清正立於廢土之上，聽了黑袍男人的話，神淡淡也不多言。

暗域珠就是從前那些修者爭先恐後進沼澤地的原因。傳言暗域珠威力無窮，可增長靈力修為、鎮進階時的靈脈暴，甚至……

此珠對於修為到達頂點，或到修鍊瓶頸的人而言可謂一大寶，這意味著他們有生之年還可再突破一大境界。

因此從前死在沼澤地的無數先輩，大多是一派之主和名聲在外的修者。越強的人越更強大的力量，他們深刻會到強大所帶來榮耀、臣服，那樣的沒有人能夠抗拒，他們終其一生在這漫無止境的道路無盡追尋，至死方休。

而這一次，追尋暗域珠的人到了江益州和萬戰。

黑袍男人道：「主，烈雲門派的人已經到了沼澤地。」

蘇雲城臉微沉，冷道：「不要我主。」

黑袍男人靜靜盯了他片刻，輕嘆一聲，改口道：「閣下。」

想起自己探到的一個消息，雖不算重要，他還是跟面前的人說了一句：「跟隨閣下前來的兩個娃，與裂雲劍派的人一起去了沼澤地。」

蘇雲城眉心一蹙。

略一思索就猜到怎麼回事了，他對黑袍男人道了一句「你先回去」，便往森林深去了。

祁殊遠領著夏凝和凌佩無穿越森林。

遮天蔽日的繁盛巨樹漸漸稀疏，森林被拋在後，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來到一石橫生的禿之地。

後是凜山森林的高聳樹影，而前面，是不到頭的淺灘水泊。

一眼瞧去是比惜墨湖大上無數倍的湖澤，但這不是湖，他們都清楚地看到積瘀於水下的黑泥，沉寂而廣闊。

偶爾有嶙峋怪石突出水平面，尖銳而鋒利，遠遠看去像是山峰的頂峰，好似有無數座山峰被掩埋在黑泥地下。

怪石分佈毫無規則，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就像是佇立在這裡孤獨守荒蕪的老者。

藏於淺灘之下的黑泥沼澤猶如被世人忘、塵封，外界關於它的傳聞寥寥無幾，可當它重新出現在面前時，那撲面而來的曠古神氣息令人心驚。

凌佩無見到眼前之景錯愕不止。

凜山森林廣闊無邊，日夜不停歇都未必能穿越森林，這短短時間怎麼可能？

凌佩無訝然，問道：「這個地方屬於凜山之畔地界？」

「這是凜山森林的中心，當然屬於了。」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卻是夏凝。

夏凝這話，惹得變不驚的祁殊遠都朝看了一眼。

祁殊遠道：「此地確是森林中心。知道中心是一片沼澤的人極。」

祁殊遠不僅表，話也跟表一樣。聶安知曉他寡言，便接著解釋道：「這個地方才是真正的凜山，喏，被埋在底下了。外頭那片森林不過是一層保護罷了。」

「之所以很人知道，是因為森林外設有高深障眼法，若沒有直通沼澤的道，外人即使在森林裡轉一輩子都到不了這裡。我們幾個，可能是十幾年來第一次踏足這片中心的人。」

凌佩無敏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道：「十幾年？上一次來這兒的人莫非是江掌門？」

聶安唔了一聲，含糊不清道：「師父他老人家可能……來過吧。」

「那麼多年來不計其數的修者到森林歷練，如果設有障，為何無一人察覺？」凌佩無自跟天卿真人修鍊，法劍法樣樣涉略，卻從沒聽說過能騙住所有人的障，且維繫時間如此之長。

聶安道：「這……我不清楚。總之我以前到森林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意識到古怪。」

「我覺得，」凌佩無垂眸深思，緩緩道：「除了障之外，還有一個龐大妙的陣法在支撐。」

夏凝點頭道：「而且這個陣法遍布森林，主要目的是為引導人遠離此地，而無實質傷害。」

祁殊遠攤著一張臉保持沉默，心卻對們頗詫異，心道天卿真人的徒兒果然聰慧。

「不錯，正是我所想……」凌佩無說著，忽然抬眸看向夏凝，「不過你怎麼知道？還有，你剛剛怎麼知道這兒是森林中心？」

凌佩無狐疑地瞅著夏凝，瞧這一言一舉，好像來過似的。

夏凝心狂歡：因為我接到劇了！！

終於，終於跟劇扯上邊了！沒看到我都快哭了麼！打了一個多月的醬油，才到了劇環節，接下來——我就是先知！

夏凝喜不自，長眉吐氣，但為了不讓自己餡，只好裝模作樣道：「嗯……是這樣的，那天在蘇師兄房裡醒來的時候，我翻了一下他的書，湊巧裡面就寫了這個。」

發揮自己強大的想象力，讓胡扯更真實：「那書里還畫有陣圖，古古怪怪的，我也看不懂，想來就是陣法圖。圖旁邊有一段話，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我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聽到佩無師妹的話就想起這個了。」

他們還真信了。

凌佩無彷彿喃喃自語：「蘇師兄怎麼會有這裡的陣法圖？」

凌佩無會信夏凝的話，一是因為以夏凝的能力見識，不可能知道這麼多訊息。

二是蘇雲城的確通陣法，這位師兄好像生來便與陣法為伍一般。無論多複雜的陣式，只需天卿真人稍作點即通，就能領悟到要點，然後學會、練運用。為此，凌佩無還曾暗暗到自卑過。

任勤努力、覽遍群書，卻怎麼也追不上蘇雲城。當弄清楚陣法方位的時候，蘇雲城已經學會布陣了，學會布陣的時候，蘇雲城已經能用陣擊殺妖，可以運用陣法擊殺妖的時候，人家已經開始學更高深的陣法了……

依此往下推，蘇雲城是永遠比不上的人。為此，當時凌佩無消沉失落，覺得自己太過愚笨。

天卿真人安鼓勵：「你蘇師兄陣法得天獨厚，不必與他相比較。為師看你劍法舞得不錯，以後多在此下功夫，說不定能在劍法方面勝過他。」

然後凌佩無在劍法苦下功夫，多年以後——凌佩無發現師父是忽悠的。

進步的同時，蘇雲城也在進步，苦練N年，劍法飛漲，但，頂頭大師兄的漲勢比起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差距不增不減，銀河般穩穩噹噹橫在中間。當然好是，的水平遠超同齡人。

後來凌佩無長大以後就學聰明了，不再自找罪把蘇雲城當唯一的進步標桿，開始看向其他優秀的弟子。

至於為什麼從不跟夏凝比，是因為那幾年夏凝一直在哭鼻子。

夏凝聽到了凌佩無的喃喃聲，佯作老實，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蘇師兄哪裡來的書，可能他在地攤上買的吧。」

「書怎麼來的不重要，」聶安笑得意味深長，「重要的是，你怎麼會在他房裡醒過來？」

夏凝：？？

您這猥瑣的笑容，怪異的問話，是在懷疑我和臭反派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簡直天下之大稽。

「莫非夏師妹與蘇師兄……」聶安不懷好意、鍥而不捨追問道。

呵呵，夏凝冷笑。

「聶安師兄，」角微揚，皮笑不笑看著他。

接著道：「我曾聽下山的弟子說起，聶師兄常留宿烈雲峰腳下的茅屋之中。就算被主人趕出茅屋進不去，也甘願在屋外候上幾個日夜等主人開門，如此鍥而不捨癡心等候，這又是為何呢？」

夏凝笑瞇瞇地看著他。

自然是知道為什麼，作為男主的一號小跟班，他在原著出場率可不低。

聶安有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癖好，便是酷收集雨傘。傳言他屋裡的雨傘各式各樣，數不勝數，修鍊人士最注重的籍怕都沒有他的雨傘多。

烈雲峰腳下的茅草屋，住著的是一個脾氣怪異極擅機關的老頭兒。

鮮有人知其來歷，但門派中人皆對這個整日躲在茅草屋閉門不出的古怪老頭敬重有加——因為門派中幾道至關重要的機關都是這老頭兒做的。

如此能工巧匠，聶安眼饞得很，只希他能為自己制出世間最而獨一無二的傘來。

可那老頭是什麼人，平日里接的都是至高至深的機關，自傲得很。

稍微簡單點的工程都不接，何況一把傘，如此兒戲之作他自然是理都不帶理的。

聽了聶安來意之後，二話不說便把人轟出屋，耳目閉塞、自顧自地搗鼓自己的東西去了。

若是旁人可能會算了，偏偏聶安是個執著的人，自此三天兩頭到山下叨擾那老頭兒。

然而將近半載，除了時常被轟出門，人家連個傘骨都沒給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