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一時靜得嚇人。
看著岳氏跑走的背影,章熙臉沉似冰,眉頭鎖,周都浮起一層煞氣。
他沒料到竟不願意。
明明是招惹在先——清晨故意落水,在水下撥他,方才又刻意投懷送抱,兩回!
那樣蹩腳的刺客,平日他不知遇到多,哪裏需要捨救命。
他給機會,可竟跑了!
章熙強忍著一被拒絕後的辱,不住冷笑。拿腔作調的人,這輩子求他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絕不!
*
晨昏定省,桑落早早來到太夫人庾氏的寧壽堂。
寧壽堂位於中軸線的南側,是章府最大的院落。章府人口簡單,只有三房人家。大房二房,皆是庾氏所出,三房是庶出。此外還有外嫁章氏。章氏也是嫡出,當初嫁予河間汪氏,不料汪柏舟英年早逝,章氏便帶著獨汪思回娘家長住。
除了表小姐汪思,府里還有眾多客居的表小姐。概因庾氏好熱鬧,年輕鮮妍的姑娘家,因此常年邀請親戚家中的小姐們前來做客。
趁著這會兒人都沒來,太夫人拉過桑落的手,殷切問道:「今兒你給熙哥兒送食盒,他可曾說了什麼?」
桑落心中一,面上卻不分毫,只垂眸搖頭。
太夫人幽幽嘆氣,「熙哥兒他娘死時他才六歲,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被誤導以為他父親寵妾滅妻,對他父親有心結,這才攔著不讓他父親續娶。」章相的親事,據說都讓章熙攪黃了,章相十年來孑然一,章熙這孝子可謂功不可沒。
「好孩子,你委屈了。」
桑落兀自心虛,生怕太夫人知道了棲雲院的事。抬頭見太夫人面上有歉,心中稍定,定是從棲雲院哭著出來時,人看了去。
其實庾氏也是用心良苦。
既心疼終日為朝廷勞的章相,又不想委屈桀驁不馴的章熙,這才想出娶個小門小戶做繼室的主意——桑落出士族,卻父母雙亡,孤帶一弟,這樣的出,自會對章相小意照顧,對章熙多加忍讓。是以認親時就讓在輩分上長了章熙他們一輩。
就這樣仍怕章熙不願意,因此兩人約定,桑落要想做這丞相夫人,有且必須經過章熙同意,對此章相父子並不知。
念及此,桑落順一笑,「您放心,我都省得,會跟大公子好好相。」
庾氏看著自己千挑萬選出的兒媳婦,滿意點頭。岳氏雖貌太過,不夠端莊,可勝在溫順乖巧,跟苦行僧一般的大兒子正好相配。
不由笑道:「好,我等著喝你敬的茶!」
「外祖母要喝什麼茶?兒也敬您。」有人在屋外俏生生地接話。
話落,一個俏子蹦跳著進來。
不同於時下閨秀規行矩步,環佩無聲,汪思像只俏的蝴蝶,朝庾氏飛去。生得乖巧伶俐,平日很得庾氏寵。
這時陸續有人進來請安,很快,寧壽堂坐滿了眷。
「對了!老太太,兒給您說個奇事。」
汪思坐直子,一派天真爛漫,指著桑落道:「那天在花園,我看到岳表姑跟三表哥打鬧,岳表姑好厲害!」雙手合十放在前,滿臉欽佩,「一下就將三表哥打倒在地!」
比畫一下,吸引了滿屋子的目,這才俏皮一笑,「我原本還想學兩招,可樹灌茂,岳表姑蹲下去后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章氏連忙喝,「兒!不準胡說!」
汪思本就十分可,如玫瑰餡餅般甜,此刻被母親呵斥,滿臉不解,像極了委屈的孩子。
「我的確看到岳表姑和三表哥躲在樹灌后,為什麼不能說?」
一派純真,卻不知是無心還是無知,特意強調樹灌后。
這話一出,滿屋的眷,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實則個個眼睛興地冒,只除了二房母。
章三公子章燾,京城有名的紈絝,慣常調戲大姑娘小媳婦,何況岳桑落那個長相,天生的狐子。不說別人,就連他的親娘二夫人,此刻都恨得牙。
周遭的私語聲漸大。
「三公子一個男子,怎麼可能被岳姑娘一個弱子打倒?」
「這有什麼!你我願的事,你沒聽後來兩人都打到樹灌下面去了……」
說是私語,聲音大得滿屋子都聽見。
大家看向桑落的眼神,出鄙夷。
「兒不是這個意思,岳表姑真的很厲害……」汪思聽到大家的議論,一臉心碎,著急辯解,急之下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在眼眶打轉。
「可不是厲害,這才來了多久,就把相府的嫡公子勾到樹後去。這世上,多的是下等子為了上位齷齪行事,思你太單純了。」
「真的嗎?我還想岳表姑教我打拳。」汪思聞言難過地低下頭,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如遭背叛,傷心不已。低頭拭淚時,帕子掩去眼中得意。先前去二房,好心提醒二夫人岳桑落勾引章燾,可李氏非但不領還對一頓冷嘲熱諷,既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拿三表哥來祭天了。毣趣閱
畢竟岳桑落打章燾,是親眼所見。
不過是曖昧了細節而已。
滿堂的議論中,太夫人庾氏沉著臉一言不發,李氏看婆母的神,也不敢輕易出聲。
自岳桑落來家裏這一個月,婆母對的寵有目共睹,又常撮合與熙哥兒親近,說不得就是婆母給不近的熙哥兒準備開葷的,現在被汪思那死丫頭出與燾哥,這,這往深了說可是兄弟鬩牆。
李氏急得焦心,其他人等著看笑話。真心為桑落著急的,怕是只有大房的漪姐兒,可人微言輕,本不上話,只能覷著桑落干著急。
然而故事的主角——桑落,自始至終都未辯解一句。
眾人先是忙著吃瓜,再來安傷心的思表妹,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岳桑落就在那靜靜坐著,甚至還閑閑喝完了一盞茶!
倒看戲的了!
桑落見眾人都看向,這才放下茶盞,施施然走到屋中,作如閑花照水,端莊婉約,一派貴氣渾然天。
如同暗夜裏的明珠,不經意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
太夫人見此暗暗點頭,就桑落的長相氣度,拋開份,郡主娘娘也比不過,倒有幾分太後年輕時的款兒。
「兒,你誤會了。」桑落溫如昔,看汪思的目滿是對胡鬧小輩的包容,「你——」
「你胡說!」
有人掀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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