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顯已經走到木隔斷的腳步停下了。
薄勾起,帶出幾分涼薄笑意,“公主向來諒?不喜歡為難人?”
走遠了些,視野開闊,被薑鸞胡蹬下的白綾原來就在羅漢床側邊,他過去幾步彎腰撿起,又原路走回來。
“臣做事向來有始有終。公主請著。”他再度起擺,目不斜視地單膝半蹲在羅漢床邊,抬起手掌,示意薑鸞腳。
“夜深了,赤足當心著涼。”
薑鸞沒見著‘搜到一半、人落荒而逃’的好戲,失地歎了口氣,放下長,遮住雪白的腳踝。纖細的足弓出去,漫不經心踩在出來的手掌上。
“準了。穿吧。”
上好的白綾細布做的足袋,是今年開春後尚服局新做的,完全合腳的尺寸,極輕易地便穿上了。
足袋上方有幾細口,穿了一杏細綾帶,用於在腳踝扎足袋,行走時不會掉落。
薑鸞斜躺在羅漢床頭,下靠著團花錦緞大引枕,視線低垂,掃過面前神沉靜的朝廷新貴重臣。
逆下看不清五,只在臉頰廓映出明暗的。
單憑相貌而論,裴顯長得是極俊的。眸狹長銳利,氣度沉穩過人。印象裡模糊的前世,就算是朝堂政敵攻訐他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一句“風姿”。
但他上帶來的迫太強,說話做事又不容,寥寥幾句一針見。前世他居相位時,站在他面前的人,往往窮於應對詰問,汗落如雨,哪還顧得上打量他的相貌。
此刻,寬大的手掌托著足弓,帶著薄繭的修長手指靈活地拎起兩邊的細綾帶,慣常鋒銳盯人的視線往下,改盯著面前的細帶,思忖片刻,打了個軍裡裹傷常用的綁帶死結。
裴顯皺眉端詳著足系帶,薑鸞歪著頭端詳他。
眼前這位夜裡過來臨風殿時,只怕想不到會到這般荒謬場景,噗嗤笑出了聲。
“有督帥替本宮穿系帶,”咬著的指甲笑,“以後說出去多風。今晚被搜宮也值了。”
裴顯起眼皮盯了一眼,沒搭理的話頭,起走出幾步,掛起菱形隔斷放下的雙層帷幔,又依次推開南邊閉的幾扇窗。
夜風吹了進來,吹散殿室裡的繚繚熏香,出大批軍護衛的夜庭院。他背手轉過,視線盯著長案上的油燈。
“先帝寵的麼,金枝玉葉的貴重份,從哪裡學的把手弩綁在上,威脅勒索人的烏糟手段?”
薑鸞懶洋洋“嗯?”了聲,“督帥真把自己當本宮長輩了?還教訓上了。”
裴顯扯了扯,“公主從小便是這副子?欠管教了些。”
正好這時苑嬤嬤帶領著幾名大宮匆匆進來殿裡,他對著苑嬤嬤方向開口道,
“公主雖然年紀滿了十五,但還未行笄禮,尚不算年,行事需要有人約束著。裴某有個侄也是公主這般年紀,平日家裡約束得嚴厲,極為乖巧守禮。還嬤嬤平日裡多督促。”
“臨風殿這邊戒備加強,丁翦即日起調回外城。明日文鏡回來,和薛奪共同戍衛臨風殿,看顧公主安全。”
說罷倒退兩步,按宮裡規矩行禮,“臣告退。”
苑嬤嬤並不知道殿裡發生了什麼,聽裴顯突然擺出長輩的份訓話,又加強了軍防衛,自家公主卻斜躺在羅漢床裡,一副不理睬的任模樣,苑嬤嬤趕上前半步,擋在自家公主面前,謹慎而防備地還禮。
“督帥慢走。”
薑鸞在羅漢床裡頭,拿起旁邊擱著的團扇,隨意扇了扇。
團扇遮住大半張姣面容,耳邊聽著那句‘還未行笄禮,尚不算年’,又嘖了一聲。
正好早晨寫了半截的記事卷宗攤在面前,索當面拿起筆,在只寫了日期天氣的宣紙後面繼續寫下去:
【四月初一……梨花滿地,風過木廊。】
【今日兩儀殿無事,二兄平安出宮,幸甚喜悅。】
【裴顯半夜至,搜走珍藏手弩一,千金短劍二柄,訓話過三更天,非人哉?】
“有勞督帥半夜過來。” 把記事卷宗擱回長案上,手掌擋住新寫的字跡,漫不經心地搖了搖團扇,
“如果能順利賜下公主府,本宮再遵從督帥的教誨也不遲。”
作者有話說:
【頭頂章魚燒謝投喂】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葉 10瓶;paradox 2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章 (微改)
【四月初二,風驟雨急。】
丁翦的兩百南衙衛當夜就被調走了。
第二天大清早,薑鸞推開窗,果然毫不意外,再次看到了文鏡文小將軍的背影。
年武將背影得筆直,冒著風雨率部下在庭院裡巡視。大概是昨天剛挨了軍的緣故,走路腳有點不穩。
如果說昨天丁翦在時,還能得到可靠助力;今日值守的主將換回了文鏡,無論宮人再怎麼奉公主命傳喚他說話,文鏡吃了教訓,堅持不肯進殿,隻管在庭院裡負起看護職責。
上午是文鏡的羽林衛,午後換薛奪的龍武衛,在這兩隊軍的流護衛下,臨風殿被圍得銅牆鐵壁一般。
中午兩衛換防時,正好有貴客冒雨來訪,被毫不客氣地堵在殿門外,詢問了半刻鍾才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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