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過來」

這念頭氣泡般剛冒出來，就被秦恬立刻破了。

嫡兄怎麼可能送，左不過順路罷了。

秦恬不敢再多想，也沒再回頭，加快了腳下回到了學堂里。

學堂里不知為何，先生竟然沒來。

先生沒來，秦恬就算不上遲到，鬆了口氣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卻發現姑娘們並沒有在讀書練字或者做文章，反而一直嘰嘰喳喳地小聲言語。

秦恬留意聽了一下，還真聽出了一件事來。

原來墨山先生後幾日的講學不知何故暫停了，明日就要離開鶴鳴書院，而今天晚間書院會給墨山先生備下送別宴。

這送別宴盛大，還有學子載歌載舞，因而氛圍也更加鬆快。

不似檀臺下聽講那般隨意，因著是宴請，眾人都須得有個正經的位置。

這幾天，秦恬也沒能跟沈瀟說得上話，沈瀟對學問，對際都不甚興趣，好在又不用舉業，沒有什麼課業的力，不過也多半沉默，每日里與秦恬的對話就是：

抿了抿，就當自己在這個場合併不存在，側過了半邊子準備等秦慎走了，坐下繼續搗葯。

秦恬沒有人可以論，倒是想起了座位的事，若是能做到沈瀟旁邊就好了。

然而站的地方比較偏，魏緲腳下稍稍一，就將擋在了後面。

秦慎薄輕起，看向那發懵的小姑娘，不溫聲開口。

而沈瀟上，自帶一生人勿進的氣質。

還是想再找找沈瀟，卻聽見周圍稍稍靜了些，墨山先生當先來了。

沈瀟：.

儘管如此，秦恬也覺得自己好像比旁人同沈瀟更加親近。

而魏緲則怔了幾秒，這才看向了秦恬，可與此同時，突然察覺到了什麼，腳步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然而秦慎目只是從上輕輕掃過，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卻發現今日的宴上，眾人與平日里好像都不太一樣。

但姑娘們也都著意晚間的送別晚宴，一直在低聲討論。

魏緲心下一停。

這次充分吸取了教訓，不再發獃，左右瞧著，找了個靠著幾位同窗姑娘不太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秦恬：？！

秦恬這會還以為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準備坐下了，傅溫突然出現在臉前。

「所以呀，只能坐到後面。我要是秦大公子，也不願意和這樣的妹妹坐一起。」

不由地看著秦慎，等著他的回應。

秦恬過去摘了幾片乾淨的艾葉，然後回了位置上，從腰間的秀囊里掏出兩隻玉件。

話音落地，四下里皆是一靜。

而跟在墨山先生後，不久就走到中間，坐到了墨山先生後。

秦恬：「謝謝。」

可傅溫走到魏緲邊，然後一錯走了過去，往魏緲後去了。

全然不知還有這樣的禮節，沒換一套正經裳也就算了，偏這因著午間的追逐，有些灰撲撲的，袖口還染了沒能洗掉的草綠。

正想著，魏緲一雙眼睛彎了起來，眼眸里盛起了星星點點的亮，但不是看向秦恬，而是向秦恬後的路上看去，上了前走了兩步，欠行禮。

秦恬見狀，只好打消了自己去蹭沈瀟的想法。

秦恬悄聲坐在角落裡，帶著三分興地左瞧瞧右看看，雖然位置不好又沒有人搭理，但依然覺得能參加這麼大的宴請，著實是件有意思的事。

秦恬愣了一下，轉頭看去，一眼看見了自後走來的嫡兄秦慎。

而位置上講，自然是越靠近中間，越能看到歌舞景象，越是人人的好位置，不過好位置並不是隨便能得來的。

不想做著自己的事，一旁竟有竊笑傳了過來。

沈瀟點頭。

這會學里的姑娘們都在羨慕魏緲，魏緲的長兄是山長的得意門生，近日正於京城春闈，極有可能拔得春闈頭籌，魏家門庭興盛，魏緲自然跟著兄弟坐在第一二排的位置上。

秦恬手下搗葯的玉杵頓了一下。

魏緲這般稱呼雖然稍顯親近了些，但在旁人眼裡都是應該。

秦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像檀臺下聽講那般，一定是在最後一排了。

可惜被劃破的虎口又疼又，恰在這時，一旁的樹林里發現了一叢艾葉。

此刻著茜綉白桃花的裳，重新梳起的發上並排簪了三朵桃花。

沒什麼想說的，就當聽不見，但那幾人又說了一句。

秦恬自認不是生人，但沈瀟可以幫自己驅逐生人，已經想好了要死皮賴臉地蹭一蹭沈瀟。

但誰能想到，還有整個書院的宴請，人更多，也更排場。

秦恬下意識有點怕，但剛承蒙搭救，秦恬可不是轉頭就忘的秉，只能起行禮。

眾人論的興緻，但秦恬卻想不了這麼多了。

秦恬尋不到人，待到送別宴開宴的時分，秦恬到了宴請地，又不知道該坐去什麼地方了。

突然，那幾人止住了話題。

在眾人的盛裝里，秦恬尷尬地攥了攥臟掉的袖口。

秦家是青州府執掌兵權的大員，魏家則是青州本地的百年大族，兩家素來相甚，魏緲的長兄同秦慎還是多年同窗。

但今日秦恬眼前的眾人一下都變得亮麗起來，不知何時，大半的人都換了乾淨面的裳，尤其是學堂里的姑娘們，全都換了鮮艷華貴的衫，重新梳理了髮髻，打扮得令秦恬耳目一新。

這會時節，桃花已經敗了，不曉得從哪裡得了這三朵花，同衫上的繡花幾乎一模一樣，好似發上的桃花飄到了上，似真似幻。

「姑娘，請隨公子到前面就坐。」

秦恬看見傅溫，尤其看見傅溫腰上的劍，臉上就出驚嚇的神來。

宴請地在後山的四季林，這片樹林四季都有花香，林子環繞一周圍起來的空草地，便是置辦宴請的地方。

魏緲下晌還穿了一柳黃的尋常，這會亦全然和下晌不同了。

「魏姑娘過來了。」

宴請的氣氛是鬆快的，眾人稍稍迎接了墨山先生，便又三三兩兩地繼續說話。

「過來。」

秦恬坐的位置距離一條主道不遠，來來往往人不算，這樣也安全一些。

還是得老老實實坐在後面。

秦恬：「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秦恬：「.」

秦恬還是沒抬頭。因著那朱建應的追逐，頭上為數不多的兩朵絨花都跑掉了。

近幾年，李家生意做得大，來的人也極多，那會覺得比這更大的宴請估計也沒有多了。

避開，立刻就看到了秦大公子的目，直直落在了秦恬臉上。

他一向態度偏冷，能點頭魏緲就覺得不錯了，眼角微翹地半垂了頭。

纏著周叔替也上了一份兒禮錢，跟著去瞧了一回，那辦喜宴的李府門庭若市，秦恬差點迷失在人群里。

尤其是剛才小聲議論他的幾個男學子，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

這會魏緲過來，稍稍思量了一下，要不要打個招呼。

不想秦慎卻轉頭了侍衛傅溫一聲，然後朝著魏緲的方向，示意了一個眼神。

到宴請上來，用面紗遮了半臉，那幾位議論秦恬的學子還是看愣了神。

「裳不換，也不正經戴兩件像樣的首飾，以為是去路邊吃攤子嗎？」

賞旁人自是好的，可再看自己——

傅溫尷尬，趕忙把佩劍向後攏了攏，接著俯把秦恬桌案上零零碎碎的東西，一腦全掃進了一個錦囊袋裡。

那玉質的件只有嬰孩拳頭大小，但卻是、一臼一杵，是某年母親送的小玩意，時常帶在上，平日只當玉質掛件，今日卻把艾葉放進去，用小玉杵輕輕地搗碎開來，準備一會敷在虎口的傷，止止痛又止。

傅溫這才跟行了禮。

魏緲站在他面前，只覺兩腮都熱了幾分。

青年一絳紫素麵錦袍，唯有前和擺正中，銀紋細細綉了萬字雷紋夔龍團花，通氣派，貴氣人。

傍晚時分，長長的一道火紅雲霞躍在遠山邊，像是仙衫上的明艷又輕的披帛。

可秦恬卻終於找打了沈瀟，也換了一新，此刻著檀鑲藕荷襽邊對襟長衫並雪青馬面，雖然還是深，卻比平日里艷麗了許多。

先生一直都沒有來，學堂里了自學的狀態。

「秦大哥。」

不知道是不是被天邊的霞映在臉上，男人平素冷淡的神竟在此刻有些許和。

秦恬：「我走了，明日見。」

天邊的晚霞也似仙子的薄紗披帛迎風而飛半變化，此刻兩頭散開揚起，將紅寶石模樣的日頭環繞其間。

轉了，魏緲抬頭看向了走來的青年。

秦恬順著他們的目瞧了一眼，看見了魏緲正從另一條路上走了過來。

秦恬跟著嫡兄的腳步，從宴會邊緣最不起眼的地方，一路向前而去。

可是沈瀟一下晌竟然都沒來學堂。

秦恬沒抬頭也知道說得是自己，繼續搗葯沒理會，聽他們又道。

秦恬趁著霞尚明，四下里尋了尋沈瀟。

沈瀟頷首。

最後一排沒什麼關係，只要安穩就好，其他的，並無所求。

秦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卻看到了周遭眾人同樣一副聽錯了的神。

宴請地整個沿著中線分開兩邊，中間空出大片空地，是載歌載舞的地方，最中間對坐的兩排都是第一排，除此之外，靠近中間的位次都是視野極好的地方。

可不會因為嫡兄今天出手救了一回，就以為自己真的是他的妹妹了。

不過這樣倒也不錯，就不用直面嫡兄了。

那朱建應說得也不都是沒道理的話，至說的話，還一針見的。

平日先生也好學子也好，普遍穿的樸素一些，除去矯飾，彰顯的是詩書禮儀的氣質。

秦恬從前在諸城小院里，平時外人都見不了幾個，見過的最大場面的宴請，便是李二姑娘小叔的婚宴。

一旁瞧瞧關注的眾人，此刻目也都定在了秦慎和魏緲上。

秦恬暗暗搖頭，輕輕挲著自己微微發痛的右手虎口。

「太好笑了，今天送別宴，還真有人不換一件面的裳，不失禮嗎？」

沈瀟就坐在墨山先生後，那是很顯眼的位置了。

夕散發著傍晚最濃墨重彩的芒，照在姑娘不甚明艷的上，反而似彩繪水墨畫一樣，令看起來就像是九天落下的仙子，靜又奪目。

秦恬從未過如此多的目聚在自己上。

每往前走一步，就有人轉頭向看過來，之後目好似被定在了上一般，一路相送，直至走到最前面的第一排，落座下來。

到坐下，秦恬還有些懵，便沒留意到，坐在側的嫡兄亦悄然看了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