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睜眼的剎那,林妧設想過他突然暴起傷人,也有過對方只是普通工作人員的念頭,卻怎麼也沒料到「夫人」這兩個字會從他裏說出來。
他用了不容置疑的語氣,尾音帶著沉穩安靜的溫。周遭影淡薄,蠟燭昏黃黯淡的暈與黑暗錯生長,無端滋生出些許曖昧的氛圍。
即使在張說話,男人也完完全全沒有任何氣息。林妧大致猜出了自己目前的境,心複雜地深吸一口氣。
走進鬼屋前,老闆曾說這是由真實事件改編。富家爺病逝后,家裏人為其了一名活著的進行冥婚,不管怎麼樣,這婚肯定是沒結,否則也不會到坐上花轎。
——也正是因為坐上花轎來到這裏,才被他理所當然地當做了自己的妻子。
正如《卡薩○蘭卡》中一句臺詞說的那樣: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麼多的鬼屋,他們卻偏偏走進了這家鬧鬼的房子,當真有緣又有份,讓人忍不住大呼彩。
——雖然劇由電影變了徹徹底底的恐怖片,但撞鬼好歹也是一段因緣邂逅麼。
握在手腕上的右手尚未鬆開,男人懶懶起,湊到離只有一指間距的地方,將林妧略打量一遍,微瞇了眼睛笑:「夫人願下嫁於我,修言不勝榮幸。」
修言,這位爺應該是宋修言。仟韆仦哾
雖然與陸銀戈的兇戾氣質有幾分相似,眼前男人卻多了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哪怕微笑時眼裏也是無無芒,看不出毫緒。
這本來是段溫緩和的低語,林妧卻不帶彩地勾起角,用力把手掙出來:「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開玩笑,只不過進了趟鬼屋,結果卻被稀里糊塗塞了個丈夫。對方和有種族隔離不說,要是以後有人問起他們倆怎麼認識,難道還得回答「玩鬼屋附贈的」?
這也太沒有牌面了,比包辦婚姻還包辦婚姻,還不如充話費送的。
宋修言聞言神一黯,又聽繼續道:「我只是無意間路過這裏,並不是要與你舉行婚禮的人。這麼晚來打擾真是抱歉,我先走了。」
他安靜看著林妧,眼底有通紅的泛起來,竟是用有些委屈的語氣問:「你也要拋棄我?」
如果有一個「最讓心的話排行榜」,這句一定是top級別。
屋子裏的寒氣越來越重,幾乎要穿皮融進骨髓裏頭。林妧聽得微微一怔,卻又不想和他再多做糾纏,當即轉往外走。誰料一黑霧氣從後飄忽而過,在眼前逐漸凝孱羸修長的人形。
「坐了我的花轎,戴了我的蓋頭,進了我的屋子,就是我的人。」隨黑霧出現的宋修言笑意淡去,目鷙瘋狂,「哪怕你不願意……」
他說著上前一步,用手掌上林妧後腦勺,將帶得更近一些,力道並不重,卻帶著刺骨涼意:「也註定與我結夫妻。」
這臺詞……
民國病囚向小說?求而不得為癡狂?如果在瀟○紅○一類網站上,是不是還要《妃常寵:霸道鬼王的小逃妻》?
大爺三觀扭曲這種樣子,一看就沒有經歷過社會主義的毒打,林妧決定把書名改《現代的防狼技巧》。
「是嗎?那我今天就給你上夫妻間的第一堂課。」
一不地與宋修言對視,語氣里沒有恐懼或厭惡的緒,輕描淡寫得像是朋友間日常的聊天,然後一字一頓地說出四個字:「家,庭,暴,力。」
林妧說完便兀地握住那隻手,稍一用力,便將他的手掌向後反扭。
在聽見骨骼折斷的細微聲響后,右飛快向前絆掃,凌厲的力道使宋修言難以支撐摔倒在地,也順勢右膝向下,以半跪的姿勢頂住對方肋部,用手扼住他咽。
局勢瞬間逆轉,林妧輕笑一聲:「欸,我都這麼渣了,還想繼續在一起嗎?」
頓了頓,又補充道:「冒昧問一下,這個地方到底怎麼回事?你已經死去很久了吧?」
宋修言沒說話,眼底翳越聚越濃,沉鬱如實的黑氣自他湧出,伴隨著青年咬牙發出的低喃:「別想走。」
通無效。
雖然不知道黑氣究竟有什麼作用,但多一事不如一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與其在這裏和他糾纏不清,不如趕快離開此與其他同伴匯合。
想到這裏,林妧又是一陣頭疼。德古拉與陵西都是外強中乾的格,膽子比一針還小,妥妥的恐怖片炮灰設定;天使雖然不懼怕妖魔鬼怪,卻對戰鬥一竅不通。如果他們當真遇到危險,恐怕兇多吉。
念及此,抬手狠狠劈在宋修言側頸。這個方法出乎意料地效果不錯,後者在一陣短暫愣怔后便昏睡過去。
不過他真是太瘦了,手刀落在脖子上時,彷彿打到了一堆邦邦的骨頭。
林妧人狠話不多,打完就走,絕不留。古樸的木門被輕輕推開,在吱呀一聲里,看見屋外的景象,不由得愣在原地——
門外雖仍舊是民國富家宅院的模樣,卻要比之前所見更加細緻典雅。簡略的佈景道變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傢,庭院也擴大了五倍不止,真真正正可以稱得上是棟豪宅。
再往上看,鬼屋頂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烏雲佈的夜空與一盞慘淡的圓月,天上星星很,像幾顆瘮人的眼睛。
這是……到了真正的宋家宅院?
好樣的,鬼屋居然還附贈原址旅遊服務,他們賺了,店老闆虧。
林妧還是頭一回遇見這麼古怪的事,走出宋修言的院落,便來到一片綠竹掩映的小徑。
這位爺生前應該是個斯文風雅的人,不僅屋佈置有山水字畫,庭院裏外也都工整地栽滿了各類園林植被。只可惜如今夜蕭索,加之冷的寒氣如影隨形,竹影輕飄飄落在上,彷彿自深淵而來的幽靈,實在談不上有多麼好看。
忽然寒風乍起,竹林嘩嘩作響,鋪滿小徑的影子如扭曲的鬼影般張牙舞爪。在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里,林妧背後一涼,再轉過頭時,見有三名家丁模樣的男人站在自己後。
他們清一穿著簡樸長衫,面容慘白得如同抹了石灰。較之宋修言,家丁們的滿臉死氣更加明顯,無神的黑眼珠直勾勾盯著看,滿目沁了的怨毒。
然後中間那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難以分辨:「生……人。」
正愁一頭霧水找不到線索,這三位就眼地雪中送炭來到跟前,真是當代活雷鋒,可歌可泣,令人容。
「等會兒你們就認識我了。」林妧大致掃過他們白麵糰子一樣腫脹蒼白的臉,饒有興緻地挑起眉頭,「我麵糰的技可是很好的。」
話音剛落,正準備閃上前,不曾想一道悉的黑影隨風而至,被敲昏過去的宋修言再度出現在林妧面前,擋在與那三名家丁之間。
他背對著林妧,逆風而立時,寬大的紅喜服勾勒出青年瘦削纖長的形。
宋修言極快地回頭看一眼,黑沉沉的眸底映著月,惱怒、無奈與一點點縱容的緒被一腦融在裏面。
然後他回過頭去,語氣沉鬱且篤定:「誰敢。」
林妧:唉,真的不用啦。
既不想掃了宋修言的面子,打破他英雄救的願,又擔心這人下手太狠,導致的線索全打水漂——雖然宋修言本人也不失為一個可靠的報來源,但這位腦的大爺顯然存在某種通障礙,一心想著把抓回那間屋子裏頭。
林妧看著他旁越來越濃的黑氣,不假思索地口而出:「你小心……」
「夫人不用擔心。」宋修言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區區小卒而已。」
林妧:……
其實想說的是,小心別把他們三個打沒了。
按照這宅子裏的尊卑等級,家僕應該對宋修言言聽計從才對。沒想到此時他們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眼底殺意更濃,以要把他大卸八塊的氣勢猛衝上前。
……這個爺未免也太沒有牌面了一點吧!
宋修言顯然吸引了家僕們的全部仇恨,與其說是戰鬥,「單方面碾」似乎更加準確。
黑氣化作影影綽綽的屏障,將他全然包裹其中。宋修言屹然不,下一秒卻突然出現在其中一名家僕後,毫不猶豫地擰斷對方的脖子。
其手法之狠戾,與漫不經心地折斷一樹枝相差無幾。
三個家丁很快倒下,不過一恍神的功夫,面蒼白的青年便又出現在林妧跟前。
「嚇到了?」他眸底殺意未褪,靠近時帶來一清冷麝香,口吻冷冽得不容反駁,「跟我回……」
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他卻兀地失了聲息——
如同驟然喪失意識,宋修言形一頓,隨即猛地向前傾倒,整個人在林妧右肩上,讓猝不及防地後退一步。
林妧用手扶住青年後背,勉強將他支撐起來。手掌所皆是冰涼一片,高高凸起的脊骨硌在手心裏,困地輕聲開口:「你怎麼了?」
沒有回應。
真是傷腦筋。
林妧垂眸嘆了口氣,照剛才的形看來,這棟宅子裏的其他人對宋修言懷有很深的恨意。現在他因為幫而失去意識,將其丟下一走了之,怎麼想都不太人道。
可他為什麼會被當做頭號攻擊對象?宋宅里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那名新娘又怎麼樣了?
一切都是未知數。
林妧唯一知道的是,這位看起來又冷又拽的爺,好像真的帥不過三秒鐘啊。
婚後的人撒時總是把丈夫做「死鬼」,萬萬沒想到,今天搞到了真的。
等一個退貨的機會,打包帶走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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