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沈蘭溪閉眼沉默不語。
沈蘭茹湊過去,腦袋剛枕在肩膀上,便被毫不溫的一把推開。
「今日之事,你最好自己去與母親一五一十的坦白,若是等我去說,半分都不會替你瞞。」沈蘭溪睜開眼,神嚴肅道。
沈蘭茹癟了,一副要哭的模樣。
沈蘭溪盯著不語。
沈蘭茹吸吸鼻子,又靠了過去,這次沒被推開。
「我只問你一句,還要喜歡陸翰羽嗎?」沈蘭溪了腦袋問。
沈蘭茹沉默幾息,問:「二姐姐,你那時是怎麼放下陳彥希的?」
想起那玉面如冠的人,沈蘭溪冷笑一聲,披著羊皮的王八!
屈指彈了下沈蘭茹的額頭,教訓道:「說甚放下?說得我沈二娘好像是長的人似的。」
「不是嗎?你與□□退親后,拒了多人家的提親,這麼多年未嫁,母親說,你這是被陳彥希傷著了。」沈蘭茹道,「你可以乾脆利落的與陳彥希退親,但我卻做不到。」
「他薄,我寡義,與你和陸翰羽不同,不必事事循著我的腳印走。」沈蘭溪著的頭髮,難得溫。
當年陳彥希明面上微,疼惜於孝期,主延後婚期,暗地裡卻是與三兩個狐朋狗友廝混青樓,夜夜眠花宿柳。被藍音告知,與之做戲,大肆捉陳彥希於紅樓,他壞了名聲,趁機退了親。
他與許諾時便說過,來日他若背信棄義,必斷他後路。
他聽的不認真,卻做得堅定。
老死不相往來的兩人,如何與眼前這心悅對方的姑娘比?
只是在世人眼裡,這老姑娘多年不嫁,是因著心中對陳彥希的意,又哪知,是因在沈家過得快活,不願挪窩。
「二姐姐,我好難過,你陪我吃酒好不好?」沈蘭茹抱著的手臂撒道。
沈蘭溪腦子裡的那弦似是被人撥了一下,不自覺的結道:「吃,吃酒?」
就連抱著小金爐的左手都泛起了疼。
「嗯!」沈蘭茹沒察覺到的不對勁,堅定點頭,似是覺得不夠,腦袋立起來,坐得端正了些,「我決定了,我不要喜歡陸翰羽了,吃過這頓酒,就不喜歡了!」
沈蘭溪咽了咽嚨,對上堅定的視線,推的話又咽下,「……好。」
左右今夜宿在莊子里,便是醉了,祝煊也不會知曉。
再者,酒量甚好,昨日那只是裡翻船,著了道罷了,哪還能次次翻呢?
一行人到了莊子上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管事的領路,邊走邊介紹,殷勤備至。
沈蘭溪看在眼裡,也不多說,時不時地『嗯』兩聲,以作附和。
「這裡便是了,夫人稍作歇息,老奴去讓人準備擺膳。」
沈蘭溪點點頭,客氣道:「有勞劉管事。」
「哎呦,夫人這話真是折煞老奴了。」劉管事說了一聲,便顛顛兒走了。
推門進去,沈蘭溪一眼便瞧見了桌上厚厚的一摞冊子,頓時挑了挑眉,明白了那一路殷勤所為何。
這是以為老夫人派來查賬了?
元寶也瞧見了,不等問,便聽見家娘子開了口。
「賬冊放起來吧,今日舟車勞頓,你也累了,明日再看也是一樣的。」
元寶:「……好。」
就知道!
先前娘子教時,為何要學會呢?!
還是學得不夠,瞧家娘子,不論老夫人何如教,都學不會!
沈蘭溪瞧耷拉著腦袋的模樣,到底是不忍心,小聲道:「若是有一個人幫你分擔些,是
不是會好一點?」
這話滿是暗示,元寶與對視一眼,眼睛一亮。
拎著行禮進來的綠嬈,忽的覺得後背發涼。
夜裡,一桌酒菜,沈蘭茹邊喝邊哭,好不凄慘,絮絮叨叨的說著那些沈蘭溪聽得耳朵起繭子的話。
沈蘭溪不搭腔,認真吃飯。
這莊頭許是沒費心,鴨魚都有,比在府里都吃得盛,味道也不差。
明日這賬,得讓元寶好好查查了。
沈蘭茹說是吃酒,不過幾杯便醉了過去,裡的話還沒說話便倒了下去,沈蘭溪喚來元寶和綠嬈,把扶到榻上睡了。
一夜安眠,翌日晴天。
難得出來玩兒,沈蘭溪也沒睡懶覺,吃過飯便讓人帶著東西,找了冰湖垂釣。
沈蘭茹也好些年沒玩兒過了,一掃昨日霾,笑得花容燦爛,嘰嘰喳喳的好不吵人耳朵。
沈蘭溪披著披風,招手喚來一旁的管事,「莊子上可有巧手工匠?」
劉管事一笑,臉上的壑愈發明顯,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夫人要幾個?」
「兩三個吧。」沈蘭溪道。
「是,老奴這就去給您尋人。」
「二姐姐,你找工匠做甚?」沈蘭茹湊過來問。
「做點好玩兒的東西。」沈蘭溪瞇了瞇眼,被日頭曬得有些舒服,「這麼好的一片冰湖,得痛快玩一場才是。」
溜冰鞋,雪橇,板,都想要~
「什麼好東西呀?我也想要!」沈蘭茹躍躍試道。
沈蘭溪立馬搖頭,毫不留的拒絕,「沒有,我已經給母親傳了信,你明日便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沈蘭茹立馬氣哼哼的坐到了一旁。
想也知道昨日的事定然傳開了,回去罰不說,還要被旁人指指點點,哪有在這裡待著舒服?
沈蘭溪瞥一眼便知道的小九九了,直接破道:「是你做的,自該當罰,便是有何後果,也該去承擔,難不你能在這裡躲一輩子?」
林氏膝下一子一,對沈蘭茹這個兒自是疼惜,思慮一日,自是會為鋪好後路。
沈蘭茹一臉不高興,「怎麼不能躲一輩子?」
不等沈蘭溪開口,視線掃到了一抹紅,立馬跳了起來,「有魚誒!一尾紅錦鯉!」
沈蘭溪:「……」
一整個上午,簍子里空空,卻是不時地聽旁邊的沈蘭茹高興到跳腳的嚷聲。
「哼!魚還是更喜歡我!」沈蘭茹嘚瑟道。
沈蘭溪無語的附和著點頭,轉便搶了的魚簍讓綠嬈去拿給廚房烤了吃!
冬日裡的魚不夠,但是很鮮,沈蘭溪吃得肚皮溜圓,過河拆橋的讓人送沈蘭茹回沈家的莊子。
「你怎麼這樣!哼!」沈蘭茹氣得跺腳,轉就走。
沈蘭溪躺在躺椅上,突然出聲喊,「沈蘭茹!」
「幹嘛!」
「若是覺得難過,便做些歡喜的事,不過是一個渣男罷了,有福之不進無福之門,今日絕了陸翰羽,幸事一樁,你該歡喜才是。」
沈蘭茹嘟了嘟,「作何這般煽,你真酸。」
說罷,又道:「等過年,我會隨母親去祝家拜年的,你記得給我包紅封!」
沈蘭溪眼皮一跳,口而出一句,「你做夢!就你先前坑我之事,我沒讓你把往年的紅封還我就不錯了!」
兩人拌了兩句,心裡卻都舒坦了。
院子里重新變得寂靜,沈蘭溪起回屋歇覺。
莊子上文雅不足,野趣卻是不。
沈蘭溪掰了老夫人梅園裡的幾支紅梅在了房中,吃了野
味兒,吩咐人做的雪橇和溜冰鞋也做好了。
白日里冰玩兒得盡興,夜裡拎了酒壺去泡熱湯,渾舒坦。
「元寶,酒壺空了,再去拿一壺來。」沈蘭溪吩咐道。
不多時,風吹簾,一道腳步聲傳來,目落在霧氣朦朧的湯池一,來人腳步一頓。
池中霧氣蒸騰,那人倚在一,上的白裡被水浸,出裡面的鵝黃兜,裳在上,好不人。
那張小臉白里,紅微翹,一頭黑髮披散著,發梢沾了水浮在水面上,仰起的脖頸修長,愈發顯得那飽滿。
瞧來,這幾日過得委實不錯。
「沈蘭溪,別在這裡睡。」祝煊喊,聲音低啞,仿若含了沙礫。
被喊的人一驚,驚慌間睜開了眼,與他的視線對上。
愣怔幾秒,倉惶開口,「祝,祝煊?!」
意識到自己子半的窘迫,立馬轉了,「你先出去!」
這反應?
祝煊眉心一,忽的勾輕笑,不但沒有如所願的出去,還在後蹲下了。
長指敲擊似的點了點的薄肩,到了一指,道:「規矩呢?不與我行禮?」
沈蘭溪:「!」
咽了咽嚨,心裡忽的騰升出一不知何名的衝,坦然的轉,巧笑嫣兮道:「郎君安好?」
這次換作了祝煊微楞,在這一息間,領口的衫忽的被人抓住,又一扯,他不控的跌落進了湯池裡。
水花四濺,他滿狼狽,還被嗆了幾口的洗澡水。
勾笑,眼裡的得意毫不藏。
閨秀之典範?
呵!
明明是一隻調皮的小狐貍。
祝煊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慢條斯理的把裳去,還意有所指道:「你還急。」
沈蘭溪麵皮一紅,又不甘示弱,主朝他游過去,一隻手在他的口,「哪有郎君急?」
溫香玉懷,還是自己念想了幾日的人,便是聖人都忍不住了。
祝煊擒住的下頜,拇指挲著那如玉的,「哪裡急?」
元寶手裡的酒終是沒送進去,裡面的水聲漾,以及那若有似無的哼唧聲讓瞬間止步,紅著臉離得遠了些為家娘子守著門。
半個時辰后,裡面的靜終於停了。
不多時,散著頭髮,披著大氅出來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包裹嚴實的人,吩咐道:「去讓廚房熬一碗薑湯來。」
那淺紫披風裡忽的出了一道悶聲,「不要。」
「去準備。」祝煊又說了一句,抱著腳酸的人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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