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不可得,人心不可測,道心不可改,說人話,便是時而進勇猛,時而鹹魚擺爛,若得莽慫二象,方能長生證大道。
這便是對廣子第一句話的回答。
申公豹堪破見知障,對大羅天意不再畏之如虎,比起蕓蕓眾生,他這一世的起點已經極高。
闡教的最終目標是以己心代天心,一言以概,便是四字——順天應人。
為闡教門人,申公豹最起碼有天可以順。
其他生靈眼界有限,困在棋局中,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連天意在哪裏都不知曉,糊糊塗塗闖劫中,又迷迷糊糊送了命。
至於第二句話,帝辛初登基,距離封神,尚有八會。
讓申公豹不慨,帝乙還是隕落了!
洪荒宇宙,殷商國運綿長,自德鬼帝商湯開國,建立起祖靈圖騰系,至今已有五百二十四會。
他離開朝歌,尋仙訪道之際,正值帝辛之父,帝乙在位,那是一位平庸的帝君。
帝乙的父親,文丁帝在位時,鎮八百諸侯,萬國臣服,討伐四方戎狄,冊封周伯季歷為牧師,使其為商朝的一把劍,幫助殷商對付西方戎狄。
等到西方戎狄平定,文丁帝在晚年的時候,將周伯季歷哄騙至殷商,圈在朝歌,打斷西周的崛起之勢。
帝乙的祖父,武乙帝在位之時,武德充沛,先是辱神,后是天,將神權從大巫手中搶回來,號稱大地之上第一帝君,公然與天庭抗衡。
待到帝乙即位,西周復叛,大巫再起,王權衰落,神權大興,國運一點點下,將前兩代帝君的努力,付之東流。
晚年更是多次舉行酒池林,頻繁人祭,祭祀鬼神。
申公豹的父親當代申國公,正是看到朝歌象,敏銳察覺到殷商要出事,才允許申公豹出門,名義上是尋仙訪道,實際上是避開朝局紛爭。
事實證明,申國公的推測完全正確,申公豹離開短短四十年,一代帝乙隕落,其子帝辛即位,其中的腥風雨,神人之爭,鮮為人知。
只是申國公沒有推測到的是,申公豹真在一靈山遇仙,在石磯娘娘的推薦下,準備前往東海求道,然後半路被闡教仙人截胡了。
對於帝乙,申公豹沒有太大好,或者說對殷商那群喜歡舉辦酒池林的貴爵,都沒好。
酒池是樂,同時也是祭祀用的,商人好鬼神,其祖為鬼帝,所以每件事都喜歡祭祀。
酒池林並存,酒是祭祀的,當然也是祭祀的,至於是什麼,獻給鬼神的祭品,當然是越尊貴越好了。
畢竟發明三牲祭品的周公,還沒有出世。
比起帝辛即位,申公豹更關心八會這個關鍵的時間節點。
一會一萬零八百年,依十二地支排列,地支轉,首尾相,便是一元復始,萬象更新,謂之一元。
一元之數,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八會之數,即八萬六千四百年。
「八萬六千四百年!」
申公豹神無比惆悵。
八萬六千四百年,說長很長,大概等於兩千多個申公豹仙的時間,說短也短,仙道中人閉關一次就是十萬年,大夢一醒,便是封神。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覺,就如同前世月薪三千的打工人覺得一百萬是小錢。
八萬六千四百年後,他若是有金仙修為,在封神之劫中,便有幾分自保之力。
八萬六千四百年後,他若是有太乙修為,面對滔天殺劫,也能從容幾分,淡定面對。
八萬六千四百年後,他若有大羅修為,封神大劫便是遊戲場,自己便是天意,何須煩惱。
「然而……」申公豹長嘆一口氣:「現實很殘酷。」
按照現在的修行速度,八萬六千四百年後,他最多修天仙。
仙道修行不是兒戲,重重關卡,宛如天淵,就是,不就是不。
連朝見元始這種大機緣,也不過讓申公豹從初地仙,晉陞地仙小,奠定道基。
一心苦修,萬年都未必能再進一步。
除非有足夠的災劫之氣,輔助他修行,探索大道髓。
然而,這就形一個死循環。
你去劫歷練,實力不足,在封神大劫中容易被人打死。
你去提升實力,需要劫,去封神大劫中汲取災劫之氣。
「未必要在洪荒宇宙歷劫。」
「諸天水深,萬界水淺……」
思索之中,申公豹已經騰雲駕霧出了崑崙聖境,來到一靈山腳下,青山綠水,紅桃綠柳,正是放置小銀虎的地方。
「卷寶!」
申公豹龍虎嘯一番,朝著山林一吼,預料之中的虎嘯聲並沒有響起。
「卷寶?!」
申公豹眉頭一,再次呼喊,不見回應,頓時心急,祭出仙道元神,分出十二萬九千六百個純念頭,遁虛空,搜索四方,如同天羅地網,覆蓋山川大河,一寸寸查探。
卷寶是他上山之時,石磯道友贈送他的寵坐騎,相伴四十年,心意相通,往常一就會回應,今日遲遲不見蹤跡,一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須臾之後,一枚純念頭,就在一滔滔大河之側,看見鮮淋漓,皮開綻的小銀虎,低聲哀鳴,被關在地風水火組建的四象囚籠之中。
河畔,蕭臻道人正在燒火煉爐,一三昧真火湧起,化作火龍圍繞金丹爐,一道道水龍從河中飛躍而出,凝練一滴滴水之華。
水火併濟,龍騰虎嘯,一副要殺妖取丹的架勢。
申公豹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三躁,殺意湧現,正要出手,轉念一想卻停頓住了。
不可以怒而興師,不可以慍而致戰。
在昆崙山側,玉虛宮外,自己難道真要殺了蕭臻不?
自己的最終目標不是殺人,而是救虎。
「蕭臻,你好大的狗膽!」
戴上玉清如意冠,配玉虛門下牌,一襲青的道人地寸而來,大聲呵斥道:「敢貧道的坐騎!」
看到道人趕來,原本萎靡不振的銀虎頓時激起來,煽翅膀,捲起罡風,試圖衝破四象囚籠,巨大的衝擊力引得山地。
「申豹師弟,何事如此急躁?」
蕭臻道人似乎早有準備,神頗為驚訝道:「為了一隻山野小妖,你竟然要對同門師兄下毒手嗎?」
不愧是闡教門人,一手道德綁架運用的爐火純青。
不過,你爺爺我也是闡教的!
申公豹頓時義憤填膺,呵斥道:「比試不如人,便屠戮生靈,私下泄憤,這是玉虛門人所為嗎?」
「貧道定當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告元始老師,讓廣師兄來理此事!」
說著,袖一揮,不經意間出了自己腰間的玉虛門下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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