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和肖宗鏡回呂坊取了行囊,姜小乙覺得與呂家姐弟大概是此后無見了，便留下些許銀兩，悄無聲息離了冀縣。

姜小乙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覺得疑問重重，終是住了肖宗鏡。

“大人。”

肖宗鏡拉韁繩停了下來，姜小乙道：“我還是覺得不對,那余英定是有事瞞了我們。”

肖宗鏡道：“那你覺得,他口中關于劫案的容，是真是假？”

姜小乙想了想,道：“倒不像是假話。”

肖宗鏡：“這就是了,只要這些話是真的就行了。與其在這想辦法嚴刑供，不如就順他的意思見一見錢嘯川，來得更快。”

“可是，”姜小乙猶豫道，“我總覺得……”

“不要。”肖宗鏡淡淡道：“只要有劫案的線索,就是龍潭虎也要闖，事不宜遲，抓上路。”

姜小乙聽他這麼說，整理好心,正道：“是！”

二人趁著夜趕路,馬不停蹄，在當日下午便趕到了應城。

應城位于州正中央，是州的商業中心,比起冀縣，這里更為奢華,城中到都是酒肆茶樓和玩樂場所,路上人滿為患。姜小乙此時已經無心游玩了,他們飯都來不及吃，便來到余英給出的總舵地點。

有些出乎的意料，這里只是位于城區部，一極為普通的民宅。

姜小乙叩門，很快出來個小丫鬟，輕聲詢問：“二位有事嗎？”

姜小乙說出余英給的口令。

“生死道上淋金雨，金蘭殿照祥云。”

小丫鬟面不，打開門。

“二位請進。”

他們步后才發現宅院有乾坤，先是一座四方形的石頭小院，三個方向各自有門，小丫鬟帶他們進去西邊的門，然后又是一個四方小院，還是三道門……就這樣反反復復，穿來拐去，每院子都一模一樣，全是青灰的石頭，兩三個看守的護衛，繞得姜小乙頭暈眼花。

最后，他們來到一棟二層小樓前，小丫鬟停下了腳步。

姜小乙松松眼睛，看清樓前站著的兩個人，不哎呦一聲。

“你們兩個腳程不慢啊。”

這二人正是王常捷和徐扈，他們經過昨夜慘敗后，接到余英的眼神示意，日夜兼程趕到應城，來給錢嘯川通風報信。牛樹高則因昨晚被肖宗鏡那一記頭槌傷得不輕，留在冀縣休養。

王常捷和徐扈乍一見姜小乙和肖宗鏡，魂都要嚇出來了。

“是、是你們！”

兩人心中焦急，可是奈何就是進不去屋子，也見不到幫主。

小丫鬟用同樣的理由把姜小乙和肖宗鏡也攔下了。

“幫主現在有貴客，二位請稍等。”

姜小乙從懷里取出信，道：“這是冀縣管事余英寫給你們幫主的，你給他，我們最多只能等你送信的這段時間。”

“這……”小丫鬟有些為難，“幫主已經吩咐過了，這次見客不能被打擾，就是天大的事也要放后面。”

姜小乙笑道：“什麼客人？這麼大排場？”

小丫鬟道：“這奴婢就不知了。”

王常捷在旁質問：“你們怎麼找到這里的！”

徐扈止住他的話，低聲道：“既然余爺寫了信，他們肯定是私下商量好了什麼。”

王常捷：“商量什麼？唉！余爺糊涂！他怎能將總舵位置告訴敵人呢！”

姜小乙沒工夫跟他們廢話，對小丫鬟道：“我不管你們幫主在見誰，總之我們等不了，你要是不送信，我就親自去送了。”

王常捷怒道：“你敢闖總舵！爺爺給你好看！”

姜小乙挑眉嘲諷：“手下敗將也配囂？”

王常捷氣得齜牙咧：“你——”

小丫鬟聽得眉頭蹙，心道最近這是怎麼了，哪來的這麼多個茬子。正想著找個什麼借口拖延一下，二樓一個房間走出一名護衛，小心關上門。

他下樓來，環顧院形，最后對小丫鬟道：“綠綺，讓他們安靜些，幫主正與貴客相談要事。”說完，又沖王常捷等人抱了抱拳。“諸位堂主稍安勿躁，幫主很快就談完了，到時再請各位堂主上樓詳敘。”

王常捷心想，要匯報的事已經在這擺著了，還詳敘個屁。可里又不好這麼說，只能支支吾吾點頭。

姜小乙沖這人道：“這有余英的一封信，麻煩你給錢幫主。”

那護衛并不認識他們，以為是余英介紹來拜碼頭的，頗為不耐。“你聽不明白話嗎？不管有誰舉薦，你們現在都只能在這等著。”

姜小乙轉頭看肖宗鏡，后者揚揚下，姜小乙把信收回懷中，抬起頭，手掐腰，猛吸一口氣——

“錢嘯川！給老子滾出來！”

這一聲吼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出一汗來。

“聽見沒有！出來！”

眾人都被喊傻了，還是護衛最先回神，幾步沖了過來，“你不要命了！”他要堵姜小乙的，但中途被肖宗鏡扣住手腕。

“錢幫主是不是就在你剛剛出來的房間里？”他問完，也不等回答，腳下一絆，兩手分別抓住這護衛的后背和腰，給人提了起來。“哎哎！”侍衛喚兩聲，掙不開，肖宗鏡抓著人，以右腳為中心，畫了半圈，竟將這大活人原地掄起來。一圈，兩圈，三圈，他找準時機一手。“去！”護衛順勢飛了出去，正好砸在剛剛出來的房間門上，摔進門。

“哎呦喂——！”這護衛滾了幾圈，被一只黑靴踩住。

接著，這黑靴主人一聲冷哼，將護衛一腳踹到墻邊。護衛被肖宗鏡掄上來倒沒什麼重傷，被踢這一腳卻直接吐了口，昏死過去。

小樓并不高，視野開闊，這大門一開，屋里院里，互相看了個清清楚楚。

姜小乙剛準備新一罵戰，看到桌旁那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那高大的型，那恐怖的視線，那森的臉。

不是戴王山又是誰？！

其實在來的路上，姜小乙設想了諸多狀況，多也覺出目前青庭幫應該正面臨著難以解決的困境，所以余英才想讓與肖宗鏡前去破局。但原本猜想，來找麻煩的應該是些眼饞軍餉的江湖勢力，萬萬沒想到，竟是戴王山。

他不是在天京嗎？他什麼時候來到州的，來這做什麼，難道也是為了軍餉的案子？

姜小乙一時頭大，里的話也忘了喊。

戴王山旁還坐著一個著華服之人，一只眼睛蒙著金的眼罩，想來便是獨眼金鏢錢嘯川了。

錢嘯川走出門來，看著樓下兩位不速之客。

“二位是何人，為何在此鬧事？”

不用他們開口，王常捷仰頭道：“幫主！就是他們！這兩個是銅花雙俠，一個是翻山鼠，一個是混江龍！他們昨天在冀縣鬧事，屬下無能，沒能攔住他們！”

“銅花雙俠？”錢嘯川嘀咕一聲。“不曾聽聞……”

旁戴王山也走了出來，站在柵欄旁。

他與肖宗鏡四目相對，互不作聲。

姜小乙著頭皮取出信函，飛給錢嘯川。

錢嘯川接過，拆信閱讀，沉幾許，收信道：“原來是遠方的貴客，有失遠迎，還見諒。”雖然余英信中已有預警，但他還是頗為顧及戴王山，斟酌道：“這位是北方來的玉石商戴先生，正與在下談些生意，可否請貴客稍等在下……半柱香的時間。”

姜小乙看向肖宗鏡。

肖宗鏡：“半柱香我等不了。”

小樓上憑欄而立的玉石商戴某人，抱起手臂，挑挑眉。

“半柱香我談不完。”

“這……”錢嘯川夾在中間，難上加難。

姜小乙萬分同錢嘯川，被這樣前后阻擊，場面真是說不出的尷尬。但這麼僵持下去，除了浪費時間，沒有半分好。悄悄蹭到肖宗鏡旁，低聲道：“大人，要不我們……”剛想勸幾句，戴王山卻忽然一改語氣，對錢嘯川說道：“算了，錢幫主，我這人比較好說話，我不為難你，讓他們先談，我可以等。”

姜小乙心里一驚，戴王山竟然主讓步了？隨后馬上想到，不對，他這是另有想法，這次談話誰后談誰有利，因為他們都有實力從錢嘯川里問出先談一方的容，再做后續打算。

獄雖然也是朝廷勢力，可是跟侍衛營完全是兩回事，有些事上更是水火不容——就好比之前在齊州的案子。m.166xs.cc

現在他們的關系更是敵暗我明，朝廷部不人都知道軍餉的案子落在肖宗鏡頭上，但他們卻毫不知戴王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如果也是為了劫案，那可就出大事了……

就像是看出了心中的焦慮一樣，戴王山沖微微一笑，道：“看來二位還是有所擔憂，那不如先讓這位混江龍進去談話，這位翻山鼠暫且留下，咱們互相打消一下對方的疑慮如何？”

姜小乙：“這……”

有心，但有點沒膽。

正猶豫不決時，肩上輕輕落下一只手，一清涼之氣游走周，將姜小乙的不安躁全部平了。

“不用想太多。”肖宗鏡低聲道，“他不敢怎樣，你只要記住我們來此地的目的便夠了，其余不用擔心。”

姜小乙定下心來：“是，那我就留下與他一談。”

肖宗鏡嗯了一聲，頓了頓，又吩咐道：“不要離開這間院子。”

好不容易達一致，錢嘯川也松了一口氣，稟退了王常捷等人，與肖宗鏡一同進了房間。

院子里只剩下姜小乙和戴王山，他從二層翻下，落地悄無聲息。

姜小乙心一贊，真是高明的輕功。

戴王山走到面前，姜小乙恭敬施禮：“見過戴大人。”

戴王山哼笑道：“哪來的‘大人’？聽不到錢幫主是如何稱呼我的？侍衛營的人難道都像你這樣，上也沒個把門的，肖宗鏡就是如此調/教的？”

姜小乙聽他張就嗆人，心下不滿，口道：“戴先生，‘侍衛營’這三字可比‘大人’更加引人耳目吧。”

戴王山可能還從沒被下屬頂過，當即冷下臉。

“放肆！”

姜小乙突然醒過來了。

“大人恕罪！”

戴王山冷笑一聲，偏著頭掃視。

“看來你最常用的就是這副皮相了。”

姜小乙心下一涼，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故作疑：“小的不知大人在說什麼？”

戴王山彎下腰，一張森的臉逐漸靠近。

“你當爺爺是傻的？”

其實戴王山長得不算難看，實打實地說，他也稱得上是濃眉朗目，英武非凡。可不知為何，姜小乙就是不敢看他，他一靠近，就渾難。

姜小乙想來想去，覺得戴王山可能是殺人太多，命中缺德，所以才煞氣環，如此不招人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