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在薔薇莊園火災發生之前就接到了報警電話。”林從凡端著一次紙杯,袋泡綠茶被他喝出雨前龍井的表,“所以老趙他們和消防隊的人能前后腳趕到現場。”
“從110接警記錄來看,報警人是宓荷,說有人想要放火燒死,語氣很冷靜,如果不是把細節描述的非常詳細,接警員都有可能把它當報假警的惡作劇。”林從凡放下紙杯,“說報警倒不是為了讓警察救,就是想證明一下,這火不是放的。”
宓荷說,還不想死。
賀瑫端著紙杯暖手,沒說話。
安子歸還在問詢室,不知道老趙會問些什麼,薔薇莊園不屬于林從凡的轄區范圍,他突然提到,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宓荷和費景明在各自死亡之前對他們可能死亡這件事都知,也就代表,這四條人命很有可能并不是意外。”林從凡看著賀瑫,“所以如果你知道嫂子這邊有什麼況,一定不要瞞。”
“為什麼要把宓荷和費景明的事放在一起?”賀瑫問。
林從凡嗤了一聲咂咂,吐槽:“你對嫂子能那麼就不至于今天這麼一問三不知。”
“我因為和你的關系,從案子里摘出來了。”林從凡舉起手里的紙杯晃了晃,所以他能坐在這里陪他瞎扯掰,“我現在知道的不會比你多多。”
賀瑫看了林從凡一眼。
林從凡的話他不知真假,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肯定不會在上班時間陪他坐在院子里嘮嗑。
賀瑫著紙杯,袋泡茶的茶水已經涼了,他盯著黃褐的茶水,在想:宓荷和費景明有什麼共同點?
林從凡了個懶腰,半靠在椅子上,翹著腳,瞇著眼睛仰面曬太。
他在等賀瑫的反應。
“你們找子歸來,是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子歸公司的客戶?”賀瑫問。
“你覺得費景明為什麼說嫂子是下一個?”林從凡答非所問。
“費景明說的是下一個,就代表他應該不是第一個。”賀瑫順著林從凡的問題,“宓荷是第一個麼?”
“嫂子和費景明是匿名互助會上認識的,他們之間的除了互助會,還有沒有其他私?”林從凡又問。
“宓荷會不會也是互助會上的人?”賀瑫轉頭看著林從凡。
林從凡看起來正在漫不經心的曬太,聽到這個問題,斜著眼睛瞅了賀瑫一眼。
“你們平時聊天的時候嫂子從來沒有跟你提過費景明麼?”林從凡繼續答非所問。
賀瑫的臉背著,沉默。
這一次,他沒有用問題回答問題。
“他們兩個傳出緋聞的時候,你什麼反應都沒有?”林從凡坐起,“你揍費景明的那一拳,只是因為他賤占嫂子的便宜?”
“還有跑山。”林從凡語速變快,“你是搞安監的,下雪天跑山要是出了事連工作都沒了。”
“就為了費景明說他知道嫂子在哪?”林從凡盯著賀瑫,“賀哥,這不是你的風格。”
“我查過他。”賀瑫終于回答了林從凡的問題。
“我知道他做游戲主播前只是個小混混,學歷是偽造的,有很嚴重的酗酒問題。”
賀瑫安靜了一秒。
“他還勒索過子歸,子歸給過他一筆錢。”那時候他沒有查出費景明勒索安子歸的原因,但是現在想起來,可能是因為那個匿名互助會。
所以他在聽到費景明知道安子歸在哪之后不管不顧地雪天跑山,所以他會聽到費景明說要接盤的時候暴起揍人。
在他的調查里,費景明不是一個好人,安子歸和他在一起不安全。
“但是我并沒有查到互助會。”
也不知道費景明和宓荷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系。
“費景明擅長勒索。”林從凡終于回答了一個問題,“他也勒索過宓荷。”
老趙從大廳門口探出一個頭,安子歸那邊結束了。
林從凡站起。
“你剛才想的那些問題,都是我們警察該去想的。”他拍拍子上的灰,“破案不是你的專長。”
“保護好嫂子。”林從凡沖著安子歸出來的方向努努下。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是宓荷和費景明在死之前對死亡這件事都并不懼怕。”林從凡說,“別讓嫂子也變這樣。”
***
新城公安局會議室,老趙沉默的聽完林從凡提過來的錄音。
林從凡沒有騙賀瑫,他確實因為和賀瑫的關系被摘出了案子,今天找賀瑫聊天的這段錄音,是他在這個案子里做的最后一份工作。
這小子賊,賀瑫也不笨,這段對話該問的該的一點都沒,著規則的邊堪堪過關。
只是針對案子,還是沒什麼收獲。
賀瑫確實不知道安子歸為什麼會是下一個,而安子歸本人應該也不是特別清楚——倒是提了一些線索,但是工作的圈子太雜,該得罪的人一個都沒得罪,隨便拉出一條線都有可能是下一個。
案子就像他們預料的那樣,又一次陷膠著。
“趙隊。”年輕的刑警推門而,把手里的資料遞給老趙,“那個孩子的資料。”
“我們的猜測是對的,那孩子只是因為神問題,父母帶著換了個城市。”
資料首頁著的照片,赫然就是安子歸半年前私下讓林從凡找的那個孩子。
“他們那個互助會沒有問題。”
查了又查,明面暗面的都翻出來一捋直拉順,互助會上出事的只有費景明,其他的一切正常。
“宓荷和費景明死前提到的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應該也只是巧合。”年輕的刑警因為調查次次都進死胡同,表沮喪。
他一開始還以為順著這條線索一定能挖到東西,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老趙合上資料,沖著一屋子的年輕人點點投影儀,“我們再重頭梳理一遍。”
賀瑫沒有猜錯,費景明并不是第一個。
新城公安局在四個月前接到一起自殺報警,和宓荷那個報警電話一樣,報警人態度冷靜,說自己是被到跳樓的,報警只是想要告訴世人,并沒有自殺。報警人掛了電話就跳樓了,當時這個案子只確認了當事人確實是自己跳下樓的,排查的社關系也沒有發現可疑,這個案子最終還是以自殺結案了。
但是一個月后,110又接到了新的自殺報警,除了自殺方式不同,其他的特征都和那個跳樓案子十分類似。
再之后,就是薔薇莊園和費景明。
其實四個案子之間的聯系一開始十分薄弱,除了死亡人在死之前都不承認自己是自殺之外,并沒有其他相同的地方,老趙他們也沒有把這幾個案子聯系在一起。
直到費景明死亡之后,他們在費景明家里的盤里發現了四萬多個視頻以及幾百封勒索郵件,除了費景明,一開始報警自殺的兩個人、宓荷、曹蘇清和他妻子劉玫還有安子歸,都曾經被費景明勒索過。
巧合疑點太多,老趙的刑警直覺告訴他,這幾個案子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六條人命在這樣的疑點下絕對不能簡單的用自殺和意外結案,現在只缺一個能把這些案子全部串起來的完整證據鏈。
“現在最大的疑點,仍然是費景明的敲詐郵件。”老趙自己臉上的胡渣。
他們只在郵件往來記錄里查到了費景明曾經敲詐過這些人的記錄,但是那些郵件里敲詐的容,卻都被費景明用暗語的方式發送,他們現在只能確定費景明敲詐安子歸的容。
據安子歸提供的線索,費景明敲詐的并不是在互助會上的個人私,他敲詐的是和安心公關財務有關的容——安心公關因為決策不當出現了財務危機,會影響本來預定在今年下半年的C融資,費景明敲詐的容是一段安心公關的東在某會所包間里的聊天視頻。
而費景明留下的四萬多個視頻容,基本都是類似的監控視頻,地點不拘,人隨意。
“還是從費景明盤上的視頻開始。”老趙下了命令,“查出他拿到這些監控視頻的方法,地毯式搜索。”
一個個看,一個個排查,找到共同點,找到費景明敲詐死者的理由,找到費景明自己雪天跑山的理由,也找到他為什麼一口咬定安子歸是下一個的理由。
“切關注安子歸,上所有糾紛都來自于安心公關,把安心公關這兩年所有的合同和財務往來都排查一遍。”
沒有線索,就只能做刑警最常做排查,幾百個小時的視頻,幾萬份文件,不放過任何細節,沒有人能做到毫無痕跡。
“我們不能讓犯罪分子再得逞。”老趙拍拍桌子,“必須在下一個害者出現之前抓到他。”
不能在害者宣告下一個害者的順序之后,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束手無措。
任何犯罪,都存在機。
***
“費景明當時為什麼要勒索你?”賀瑫站在停車場里,不上車也沒讓安子歸上車。
“公事。”安子歸兩個字搞定答案,摁亮了那輛黑田的遙控鎖。
“上我的車。”賀瑫昨天來公安局的車還沒開走,靠著高優勢拿走安子歸的遙控鎖,徑直打開他那輛破吉普。
安子歸和昨天一樣,不想和他在這種滿是監控的停車場里徘徊,皺著眉也跟著上了車。
“為了什麼公事?”上了車,賀瑫并沒有結束話題。
“他拿到了公司東開會的監控視頻。”安子歸這次沒用兩個字敷衍他,“里面談到了怎麼把我弄出公司,還談到了公司的財務狀況。”
賀瑫皺眉。
他沒想到是為了這事。
“你為了這事給了他十五萬?”他無法理解,“這種事為什麼不直接跟東們提。”
“他威脅的容是你。”安子歸面無表,“他說我如果不給錢,他就把那段視頻傳給你。”
告訴你,我現在有多狼狽。
賀瑫:“……”
“前面左拐。”安子歸說完了就當沒事發生,“我得去公司。”
“……你為了瞞著我真的是煞費苦心。”賀瑫把車停在路邊,沒打算讓這事過去,唱了一整天飾太平的獨角戲,終于唱不下去了。
寧愿付十五萬給費景明也不想讓他知道的現況?!
“要不然呢?”安子歸看著他,“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賀瑫哽住。
“所以,你一直都是累贅。”安子歸笑笑,打算故技重施。
有些不明原因的焦躁,總覺得自己突然發病錯過了最佳時機,總害怕夜長夢多。
總怕賀瑫真的就看穿了,就像現在這樣,不說話,靜靜地看著。
賀瑫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標準的桃花眼,瞳孔是琥珀的,下面會發。
他曾經無數次用這雙眼睛看著,笑著的,薄怒的,深的。
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直直的看著,沒有緒。
只有看穿。
“我車吧。”低頭,藏起了慌。
“我知道的。”賀瑫手蓋住了安子歸的手機,“我一直都是累贅。”
安子歸擰了眉。
“但是,我還是不想離婚。”他說。
“對不起。”他終于說了這三個字,“這一次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走了。”
上一次,他了的套。
這一次,不管被什麼樣,他都會留在邊。
因為睡著的時候,會拉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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