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和老夫人坐在主位，另一邊還坐了夏氏，陳氏和方氏。沈婠進來時，老夫人瞥了眼采鶯，采鶯輕輕地點了下頭。

老夫人慈祥地道：「大半年了，你總算回來了。」

「多謝祖母惦記，」沈婠上前，一一行禮，「婠婠向祖父母請安。」說著，沈婠又對另一邊的夏氏陳氏方氏道：「母親，二嬸，三嬸。」

行禮畢，沈婠便在站著不，只抬起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起來似乎有那麼幾分張和不安。

夏氏在心裡冷笑，面上仍是端莊大方地含著親切的笑容。

陳氏看了眼夏氏，再看向沈婠時，抹了口脂的撇了撇。

方氏打量著老太爺的神，溫婉一笑，輕聲說道：「婠姐兒一回來，我們興哥兒可開心了。這大半年來，興哥兒總是吵著要找大姐姐玩呢。」

沈婠道：「我也很是想念二弟弟。」

老太爺從沈婠進來時就一直在看著自己這個孫，他病了足足有三年，老人家病時格外想念年輕的時候。而沈婠方才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讓老太爺想起了一個人。

思及過往，老太爺的心頭變得。

老太爺開口發話：「婠丫頭過來，讓我好好地看看。」

老夫人目閃了下，站在老夫人邊的采鶯對沈婠出個笑容來。

沈婠瑟了下，低低地應了聲，走到老太爺前時，一對上老太爺的眼睛，沈婠的眼眶驀然紅了，鼻子酸酸地喊道：「爺爺，婠婠好想你。」

老太爺本來就的心頭這下子更是輕。

「是不是在舟城欺負了？跟爺爺說，誰敢欺負我們家的婠丫頭？」

沈婠吸吸鼻子，糯糯地道：「沒有人欺負婠婠，婠婠只是想爺爺了。」沈婠抹掉眼角的淚水，揚起一個弱的笑容，「托爺爺的福，婠婠在舟城過得很好，莊子裏的李嬤嬤了母親的囑咐，十分照顧婠婠。」

沈婠也是在嫁給了裴淵后才偶然曉得，祖母之所以這麼厭惡，完全是因為外祖母的關係。老太爺本是一介布，之後參加科舉才高中了狀元。而老太爺在當之前，在老家永城時曾經慕過當地知縣的千金，便是後來拜禮部侍郎時，老太爺不曾忘記過。只是後來為了仕途，老太爺才不得不娶了與自己門當戶對的三品郎將千金林氏，也就是現在的老夫人。

這事在老太爺心中一直是個憾，後來得知沈婠外祖母已經親生子后，老太爺忽然有了個念頭。他告訴林氏知縣一家對他有恩，想要與知縣一家結為姻親作為報答。林氏縱是萬般不願也打消不了老太爺的念頭，最後只好應承。後來林氏知道真相時，可謂是恨了媳婦唐氏，連帶著沈婠也一併不喜。所以上一世的沈婠無論如何討好老夫人，也得不到老夫人的歡心。

而對老太爺而言，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沈婠的長相本就八分像自己的生母，六分像自己的外祖母，沈婠記得老太爺的子還是康健時，每當母親弱一笑，無論是何時老太爺必定站在母親這一邊。

為此，沈婠此時才總是有意無意地出弱的笑容來。

果不其然，老太爺一見沈婠這笑容，便是年紀大了，心裏也跟明鏡似的，一個八歲的小丫頭在這麼遠這麼偏僻的舟城裏又能過得有多好？

老太爺向青蘭，問道：「你是婠丫頭的丫環？」

青蘭沒有想到老太爺會突然問話，想起在莊子裏的那些日子，青蘭的子不抖了抖，低下頭，趕應道：「回老太爺，是的。」

老太爺道：「說婠丫頭變得瘋瘋傻傻的到底是什麼回事？」

青蘭慌張地道：「奴……奴婢……」

沈婠接道：「爺爺，這和青蘭姐姐沒關係。青蘭姐姐在莊子裏也很照顧我。都是婠婠大驚小怪的，夜晚在榻上見著蛇才被驚嚇到了。」

老太爺眉頭一皺，不滿的目向了夏氏。

好端端的，榻上怎麼會出現蛇？

「竟有這事！」夏氏趕站起來，一副心疼的模樣，「婠姐兒趕快過來讓母親看看。」沈婠走過去，夏氏拉著沈婠的手，看了又看，確認沒事了才鬆了口氣道：「幸好沒事，不然母親可要心疼死了。」

說罷，夏氏冷下臉對邊的紅胭道：「李婆子沒有照顧好婠姐兒，讓人把趕出莊子。」夏氏又揚起親切的笑容，「如今回來了，病也好了，回頭讓人替你補補子。小姑娘家的還是長點好看。」

陳氏搭話道：「那是，長點有福氣。」

老太爺道：「不長也一樣有福氣，婠丫頭是我的福星，若不是婠丫頭，想必現在我還在榻上躺著。」

方氏笑道：「婠姐兒可是有福氣的人，山長水遠的，也能遇到容大夫。婠姐兒心裏記掛著老太爺哩。」

沈婠彎眉一笑，「爺爺是最有福氣的人了，婠婠回來后見到爺爺，什麼病痛都沒有了。」

這話說得老太爺心坎都是樂呵呵的。

「婠丫頭晚上和我一起用飯。」

此話一出，眾人面都變了下。老太爺喜靜，病好后也只喜歡一個人用飯，邊也只有三兩侍候的丫環。可如今竟然要和沈婠一起用飯，老夫人和夏氏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夏氏儘管再揪心，如今當著老太爺的面也只能裝出高興的模樣來。

「婠姐兒的院子我已是喚人打掃好了，這一路奔波的，婠姐兒怕是累了，剛剛痊癒的子莫要又挨壞了，紅胭，帶著大姑娘回院子歇一歇吧，晚上好和老太爺一起用飯。」

沈婠乖巧地應了聲，「謝謝母親。」

和老太爺老夫人拜別後，沈婠跟著紅胭出了慈安堂。路上遇到采鶯，沈婠「啊」了一聲，「剛剛見到祖父我太高興了，一時間忘了采鶯姐姐的囑咐，」出惶恐的模樣來，「采鶯姐姐，祖父會怪罪我麼？」

采鶯強歡笑道：「哪……哪會。」

沈婠又興高采烈地拉了紅胭的手，「紅胭姐姐，我們回院子吧。在舟城的時候，我十分想念院裏的那株梅樹，不知現在有沒有開花。母親喜歡梅花，要是開了花我就可以摘下來送給母親了。」

紅胭暗自詫異，大姑娘以前與夫人甚是疏離，見著府里的丫環也很言語，從舟城的莊子回來后倒像是變了子一般。

紅胭面上笑道：「離開花的時節還遠著，不過大姑娘這份心思，夫人要是曉得了想必心裏也會欣。」

走了些許路后，紅胭心裏有幾分好奇，問道：「采鶯姑娘和大姑娘說了什麼？」

沈婠想了想，沮喪地道：「祖母擔心我剛回來不適應，特地讓采鶯姐姐來提點我。不過我見到祖父太高興了，一時忘記了，幸好祖父和祖母都沒有責怪我。」

沈婠說得模糊，故意讓紅胭以為祖母也是十分歡喜的回來。

在這偌大的沈府里，雖是夏氏在管家，老夫人在某些事上也會偏袒大房，但那是看在瀋州的面子上，老夫人和夏氏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融洽。尤其是夏氏並不知道老太爺過去的那段往事，而老夫人又是個好面子的人，不可能會讓夏氏有機會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