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沈妙的頭，只道：「也好，過幾日我與你一塊去。」

去蘭華寺的那一日，微微有些起風，看起來似乎快要下雨。夏氏了外邊的天，本想著改日再去的，可沈妙十分堅定，裏道：「母親，妙兒想給弟弟燒香，不然心中難安。」

夏氏見沈妙如此堅持，微微嘆息，「也罷，我們早去早回。」

到了蘭華寺后，沈妙倒也是誠心誠意地給坤哥兒燒了香，一臉的虔誠。之後，沈妙趁夏氏與住持說話時，佯作肚子不適，悄悄地溜了出去。

今日應嬤嬤並沒有跟來，所以沈妙很容易就甩掉了竹蘭。

裴淵今日一墨藍長袍，獨自一人立於桃樹之下，沈妙第一眼就見到了裴淵。裴淵朝微微一笑，沈妙頓時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所的委屈和不甘都值得了。

能嫁給裴郎，點苦又有什麼。

桃林里十分安靜，只能聽到風拂過的聲音，沈妙笑靨綻開，邁著小步伐走向裴淵。輕輕地喚了一聲「裴郎」。

裴淵亦是款款地回了一聲「妙兒」。

隨後，裴淵牽住了沈妙的手。

沈妙的臉頰上頓時升起一抹紅暈來。裴淵溫和地問道：「你今日來見我之事，可有人曉得？」

沈妙道：「沒有，裴郎在信中說不要告訴其他人，我連邊的丫環也沒有告訴。」

有了前車之鑒，裴淵不得不再仔細問道：「你母親可有識破你？」

沈妙道：「沒有，我說要出來如廁，母親當時正和住持說話，也是應允了的。跟著我出來的竹蘭也被我甩開了。」

「信箋也燒掉了麼？可有人見過那封信？」

沈妙答道：「信箋已是燒掉了，我親眼見著的，除了我之外，也沒有其他人見過那封信。」

裴淵面上的笑意愈發溫和，他道：「那今日就沒有人知道我們二人在此相會了，來，妙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定會喜歡。」

沈妙欣喜地道：「什麼地方？」

裴淵笑道：「你閉著眼，不許睜開眼來，等到了我再告訴你。」

沈妙從善如流，閉上眼睛，「好了，」微微一頓，「裴郎，我看不見……」

裴淵輕輕地一刮沈妙的鼻子，「怕什麼，不是有我麼？我牽著你走。」

沈妙心如鹿撞。

「嗯，妙兒不怕。」只覺自個兒像是踩在雲端上一樣，飄飄然的，裴郎的手溫暖得那般不可思議，讓忘記了所有不痛快。

驀地，手上的溫暖消失，裴淵的聲音響起，「還不能睜眼。」

「嗯。」沈妙滿懷期待地道：「這兒似乎有些大風……」

裴淵含笑道：「是呀，不過景很。妙兒，你再往前走一步。」

「好……」話音未落，沈妙雙腳騰地一空，還來不及發出聲，砰咚地一下，劇痛傳遍了四肢百骸，最後映眼簾里的是一臉冷漠到極致的裴淵。

府門上為坤哥兒而立的白靈幡前不久才收下來，如今又要掛上沈妙的靈幡。

沈府里的丫環僕役皆是心慌慌的，這半年來沈府實在邪門，一個接一個地死，尤其是二姑娘，明明昨個兒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俏姑娘，今日就摔得模糊了，搬回來時，好生滲人。

那天夏氏遲遲不見沈妙，便打發了何嬤嬤出去尋找。過了很久也沒見何嬤嬤蹤影，夏氏以為沈妙貪玩，正在心裏惱著時，何嬤嬤就一臉慘白地奔來，隨之而來的被白布裹著的沈妙。

住持念了聲「阿彌陀佛」。

夏氏渾一抖，當場就暈了過去。

夏氏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的坤兒向妙兒索命，在高高的山崖下，狠狠地推了妙兒下去，四濺。夏氏被驚醒，騰地從榻上坐起。

「我的妙兒呢？」

何嬤嬤哭著道：「夫人節哀呀。」

夏氏了，呢喃道：「不是夢，不是夢，冤……冤孽呀！咳……咳咳……」

驀然，夏氏咳得厲害。

何嬤嬤趕拍了拍夏氏的背，「夫人節哀，莫要傷了子，府里大小事宜還等著夫人料理，還有二姑娘的……喪事。二姑娘失足墜崖，夫人也要讓二姑娘面面地走呀。」

夏氏泣著，許是前陣子哭太多了，如今是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夏氏原先對沈妙心裏是有幾分怨恨的，如今沈妙一去，夏氏心裏也只剩下哀戚和掛念。甚至不顧瀋州的反對，在沈府為沈妙辦了個風風的喪事，也不說沈妙是墜崖而死，只說突然暴斃。

平南侯府得知沈妙暴斃時，也派了人前來弔唁。

沈婠當時正在一旁與沈蓮還有沈菱一起燒著紙錢，平南侯府的人過來時，沈蓮悄悄地說了一聲，「世子……不，是裴公子過來了。」

沈婠抬眼一，剛好撞上了裴淵別有深意的目。

裴淵一臉悲戚地向沈妙燒了一炷香，之後又與夏氏說了些話，說話時目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沈婠上。沈蓮發現了，撇了撇，裏很是含糊地嘀咕了一聲。

沈婠給旁的霜雪示意了個眼神。

霜雪會意，立馬扶起了沈婠。沈婠低聲道：「兩位妹妹，我去如廁。」

沈妙墜崖而死的消息傳回來時，沈婠心中極是詫異。上一世沈妙活得比還要長，而這一世還沒及笄，人就已是去了，且還是在蘭華寺上墜崖的。

沈婠只覺沈妙的死頗有蹊蹺。

蘭華寺的那一極是偏僻，沈妙再看不開也不會無端端跑去那兒，更別說這一世已經和裴淵定親了，怎麼可能捨得去墜崖。

下意識地覺得沈妙的死與裴淵不了干係，且裴淵的確有機殺死沈妙。沈婠知曉裴淵要像上一世那般，先娶再折磨。可這一世皇帝卻給他和沈妙賜了婚，如今沈妙一死，待喪期一過，平南侯府若是向皇帝再請求賜婚，指不定婚事就會落到頭上來。

「大姑娘，您不是要去如廁麼？茅廁不在這邊。」

沈婠搖搖頭，「不，我出來口氣。」

驀然，一道聲音響起，「大姑娘請留步。」

沈婠停下步伐轉過來，是裴淵。只見他嘆了口氣，一臉傷悲地道：「……去的實在突然，大姑娘節哀。」

沈婠也輕嘆一聲，「裴公子也節哀，明明前些時日還是活蹦跳的二妹妹，這會卻無聲無息地躺在棺木里。」

裴淵面不改地道：「世事無常。」

沈婠輕聲道：「唉，若是二妹妹小心一些，也不會失足墜崖了。」

裴淵附和道：「是呀，二姑娘怎麼如此不小心。崖邊這般危險，豈是玩耍之地。」

沈婠欠欠，「多謝公子前來弔唁，婠婠也該回去了。」

果然，沈妙的死跟裴淵有關。夏氏為了沈妙的面，對外一致稱是暴斃，曉得沈妙墜崖而死的只有沈府里的人，且夏氏是再三吩咐不能說的。而方才小小試探一番，裴淵便自然而然地接上，一點驚詫也沒有。

霜雪說：「大姑娘，您是不是懷疑二姑娘的死與裴公子有關？」

沈婠頷首。

看來是猜對了。下一步，裴淵是要等喪期過後便去向皇帝請旨吧，這麼一來，反倒還能讓他落得個深意重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