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列的席位仍是皇帝的兄弟，不過這回卻沒了裴明澤的席位。醫說秦妃娘娘子弱，得病的人極是容易過了病氣給秦妃，皇帝聽了，記在了心上，這回家宴便也沒邀請裴明澤。

靜妃忽然站起，盈盈欠後，方一臉擔憂地道：「皇上，前幾日剛下了雪，地面難行，長公主至今還未到來，嬪妾實在擔心長公主。」

秦妃淡淡地瞥了眼靜妃，似笑非笑的。

靜妃道：「莫非妹妹就不擔心長公主？」

秦妃說：「姐姐說的是哪兒的話，長公主是皇上的家人，也就是嬪妾的家人，哪裏會不擔心。」說著，秦妃與皇帝道：「皇上，長公主還沒來，不若派人去看看吧。昨天夜裏長公主還傳召了醫，也不知是不是子不適。」

話音未落，有侍匆匆前來，先是行了一禮，而後才道：「回稟皇上，長公主在過來的路上覺得子不適，怕會過了病氣給秦妃娘娘，遂不便過來。」

靜妃見皇帝早已遣了人去尋長公主，面訕訕的。

秦妃倒也神如常。

皇帝問：「平興如今在哪裏？」

侍答道：「回皇上的話，長公主說要去陪太後娘娘說話。」

皇帝轉了下翠瑩瑩的扳指，神淡淡的。秦妃笑靨如花地道：「皇上，臣妾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皇帝面上方有了笑意，「好。」

裴淵不聲地看了眼秦妃，總覺得秦妃似曾相識。不過裴淵也沒多想，他現在仍然是滿腦子的死結，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解開。

他悶悶地喝了好幾杯酒。

酒過三巡時，裴淵已是微醺，上有了酒氣。平南侯擔心二字酒醉誤事，悄聲囑咐道：「元深，別喝了。這兒是皇宮。」

裴淵點點頭，他道：「我出去醒醒酒，片刻便回。」

「也好，去吧。」

裴淵悄悄離席，出了斕雲宮后，裴淵躲開了守衛，在園中小徑里慢慢地踱著步子。寒風襲來，樹上的霜花撲簌撲簌地掉落，裴淵上的酒氣頃刻間便散了一大半。

踱步到假山後時，裴淵也不想這麼快回去，乾脆倚著假山，繼續思考沈婠說的話到底是什麼回事。

不一會，忽有兩道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裴淵細聽之下，側過子，躲進了假山的夾中。

兩個宮娥邁著匆匆的步伐，手裏皆是捧著紅木雕花托盤，托盤上放了兩盅湯。只聽其中一綠宮娥低聲道：「我們走快些吧。現下天冷，若是湯涼了，長公主殿下怕是會怪罪下來。」

另一宮娥較為俏皮，笑地說道：「我是第一次侍候長公主呢。芬敏姐姐與我說，長公主最平易近人了。若不是芬敏姐姐生病了，今天也不到我侍候。我還沒有見過長公主的模樣，芬敏姐姐說長公主殿下是個大人，比秦妃娘娘還要漂亮。」

綠宮娥低聲斥道：「口無遮攔的。」

「好姐姐，你給我說一說。」

綠宮娥道：「你用心侍候就對了，哪裏來這麼多的話。去年還有個宮娥跟你一樣大的年紀，就因為多得罪了長公主，現在還是浣局裏熬日子。」

宮娥一聽，仍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聽聞長公主好學，琴棋書畫樣樣通后，年時便央求著先帝給尋了個西洋先生？好姐姐，這是真的麼？」

綠宮娥道：「這個的確是真的。」

宮娥眼睛一亮，「長公主豈不是會講西洋話？」

綠宮娥說：「沒聽過，不過有一回長公主罵人時我倒是聽著了，說什麼又二又蠢的，我也不知是前面的是什麼意思，大概是長公主從西洋先生那兒學來的。」

兩個宮娥漸漸走遠。

裴淵猛地回神，渾一。

寒風卷了風雪吹來，宛若一把利刃，咻地一下砍斷了他腦子裏的層層死結。

自從唐氏來了京城后，沈婠每個月都會看唐氏幾回。沈婠被封了郡主后，皇上賜了沈婠幾屋舍，有一剛好在京城裏的西街。

沈婠本是想讓母親搬進去的，但與裴明澤商量了一番后，沈婠打消了這個念頭。如今局勢不明，還有晴不定的裴淵在。沈婠謹慎起見，尋了一形與唐氏相差無幾的婦人，住進了京城西街上的屋舍。而後又借了容銘的名義在那間屋舍旁購買了宅地，悄悄地兩間屋舍相連之打了扇暗門。

因上回的事，老夫人還氣在心頭，偏偏現在又不能拿沈婠怎麼辦，老夫人只好生生地吞下這口氣。沈婠去西街探唐氏，老夫人知道后更是氣得腦袋發昏。

今日得知沈婠又去了西街，老夫人的腦袋又開始發昏，裏直道：「真是作孽呀！」

沈婠進了屋舍后，也沒掉上的斗篷，竄進一間耳房裏，眼見四周無人，方悄悄推開了那扇暗門。不多時，沈婠便見到了唐氏。

唐氏比起剛來京城的時候，了不，不像是那會瘦的。見到兒，唐氏心裏自是歡喜，眉眼間的笑意是遮也遮不住。

沈婠彎眉一笑，「娘。」

唐氏握住沈婠的手，了，心疼地道：「怎麼比上回瘦了？這幾日天寒，怎麼不添多幾件裳？」

沈婠說：「婠婠不冷。娘才應該添多幾件裳，這種時候得病了，得吃上好一陣子的葯。」沈婠環顧了下四周，「娘，炭可夠用？」

唐氏含笑道：「夠，自是夠的。你也別總往我這送東西。我這兒很好，什麼都不缺。這冬天都過了一半，炭還剩不，下個冬天都夠用了。」

沈婠說道：「娘別省著用，婠婠那兒也不缺。」

唐氏悄悄說：「王爺也送了不過冬的什來，娘就一個人，加幾個僕役，哪裏用得著這麼多。」話音未落，沈婠便見到了簾子打起，裴明澤進了來，面上是溫潤的笑意。

沈婠一臉的驚喜，可唐氏就在旁，沈婠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過高興，輕咳一聲，說道：「王爺。」

裴明澤倒也不避諱，向沈婠的目幾許，「婠婠過來了。」

沈婠被裴明澤這般一，心中似有小鹿撞，又似有一汪盛滿月華的清潭，不彎起了角。唐氏心裏是一百個信得過裴明澤，兩人雖未親，但裴明澤已是將聘禮先給唐氏過了目，婚書也備好了。如今見兩人此般神，唐氏哪有不明之理，遂笑道：「我昨日做了婠婠你吃的糕點，我去灶房取來。」

唐氏離開后，裴明澤輕輕地握住了沈婠的手。

沈婠說：「今日不是宮裏家宴麼？」

裴明澤道：「皇上怕我過了病氣給秦妃，也沒邀我去。」

沈婠捂一笑，似是想起什麼，輕聲道：「上回我見到秦妃娘娘，只覺垂下眼簾時，相貌有八分像長公主。當時險些被嚇著了。六皇子殿下好大本事，竟是能找到與長公主這麼相像的姑娘。」

裴明澤說：「只要有心，這也不難。」他含笑，目掠過髮髻上的發簪時，心底不由一，他上的髮髻，輕輕地著發簪上晶瑩亮的黑寶石，「你還戴著。」

沈婠垂下眼，輕聲道：「不知為何，見到它的第一眼，心裏便喜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