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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原來菜市場上和自己一起擺攤整半年的孟嫂，竟然是碧海閣的頭牌刺客卓夫人，今晚顧到的打擊不輕——自己看人的眼力見兒也太差了吧。

孟嫂子亦有同，連不住的搖頭，喝酒：“挨球，老娘還以為九尾是個日他仙人板板的一個小白臉哦，虧得我還穿得件新裳出來，白球打扮了！”

顧角了，不曉得自己何德何能，才使孟嫂子產生這等誤會。

不過還是拜托了孟嫂子，希能夠借助碧海閣的力量擺平和離花宮的恩怨，從中調停。作為回報，愿意免費替碧海閣干一單生意。

孟嫂子拿出了賣腌菜討價還價的那摳唆勁兒，出三個指頭：“三單。”

這個猾的婦人！顧無可奈何，誰讓人店大好欺客呢？“，都聽卓夫人的。”

“夫人個錘子哦，就是個出來混飯吃哩藝名，你還我孟姐就得，”孟嫂子豪氣干云，一飲而盡，“你哩事就是我的事，包帶我上！”

……

韓在家喝悶酒。

他一口接一口，壇子里的酒很快空了，屋外院子里，母親周氏還在大罵顧那個掃把星，克死父母，兒子自打認識就沒好運云云，他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更不樂了。

原本他逃回來心里很害怕，怕顧歡跟顧告狀，也怕顧跟旁人揭穿他的行徑；可是他擔驚怕了一整天，沒見到風吹草，心里就知道顧沒有這麼做，他安下心來了。

他安心以后，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對顧的埋怨。

小是他的未婚妻，竟然連也不給；平日里在集市上賣幾塊布，收錢找錢，那只手不曉得讓多漢子過了，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啦？不過是一只窩里的草罷了！就這幅破德行，有什麼臉在他面前惺惺作態故作矜持，裝什麼三貞九烈啊？還不早晚是他韓的人！

韓越想越生氣，又開了一壇酒，正準備繼續喝，忽然聽到院子外面周氏笑了起來，聲音特別歡快，熱：“大小姐來也不提前說一聲，老一點準備都沒，翠花蘭花，還不快去備些小菜來！”

“伯母客氣了，我在家已經吃過了。我是來找韓大哥的，他人在嗎？”

阿芙？韓的耳朵一下子豎起來，酒醒了一半。才回頭，就看見母親帶著薛芙進院來，周氏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死仔，喝似豬佬！”

韓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撓著頭，滿面通紅：“阿，阿芙。”

薛芙噗嗤笑了：“韓大哥你怎麼一個人喝酒，這樣很容易醉的，我陪你一起喝吧。”

周氏喜逐開地退下去，連忙吩咐下人準備更多的酒菜。在看來，自己的兒子可真是頭一回開了竅，校尉家的千金小姐竟然會到他們這個狗窩里來！如果兒再機靈點，看那薛小姐熱絡的模樣……嘿，這事有戲。想到能夠甩掉那個破落戶顧，周氏就覺得長吐了一口晦氣。

薛芙陪韓喝酒，人在側，酒在旁，三兩杯下去，韓就講起了最近的煩心事，包括捉賊九尾的事，弟弟欠債的事，當然，不包括他對顧圖謀不軌的事。

薛芙表示要借給韓錢還債，韓一驚，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在阿芙面前顯自己窘迫的一面？“不不不，我不能收阿芙你的銀錢。”

薛芙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我已經跟爹爹說過了，這是開春屯騎營納新的名表，你瞧一瞧，要是你有意向，我就跟爹說一說，保舉你進屯騎營。屯騎營的月俸比廷尉司多一些，將士們逢年過節和祭祀大事都有朝廷額外的賞賜，要是功勛卓著，尉還會給部曲加賞，到時候你的錢就夠還債了，人命關天，先把你家二郎贖出來要，這些錢你可以用俸祿慢慢還給我。欠著也不礙事。”

這份人慢慢地還，這樣韓就會永遠地欠著薛芙一點什麼，永遠地在心里惦記著薛芙這麼個人。是這麼打算的。

對韓來說，他自然歡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人當前，又送來金玉前途，簡直是他暗無天日的生活里的一道曙，燦爛得他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阿芙，你當真是對我好！我韓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他激得握住了薛芙的雙手，薛芙不已，低下頭去，了一聲：“韓大哥……”

……

韓解決了弟弟的外債，就開始全力準備考北軍的事，朝夕相對地和薛芙約出來練功夫，對衙門的差使更沒從前上心了。正好這幾天衙門來了案件，說寧王世子自從到京城以來屢遭暗算，皇帝特別加派人手保護，并且要求刑部和廷尉司盡快破案。

什麼破差使！韓心想，寧王屬地在云南，寧王的世子，那不就是扣押在京城的質子嗎？沒權沒勢，就算破案討好得了他又怎樣，這些人把差全占了，那些沒油水可撈的疑難案件全往老子上踢皮球，等老子調北軍，早晚不伺候這幫孫子！

韓徹底地晾起了顧，和薛芙好上了。幸好顧這幾天銷聲匿跡也沒來煩他，他做了決定，要退婚。

婚姻這件事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妁之言，他的親事是父親定的，他不敢先跟父親說，覺得會得到母親周氏的支持，就想先找周氏幫他跟父親通通氣。

周氏一聽他跟薛芙好了，高興的不得了，連聲夸兒子有出息：長這麼大終于開竅甩了那個破落戶。又怕薛芙這樣的金凰媳婦跑了，還不住提醒要韓套牢薛芙：“我看那薛小姐是個豪爽的人，對你又不設防，這樣的媳婦哪里找，兒，你早點沾的子，別讓離開了你。”

韓驚訝得責怪母親：“母親，你怎麼能這樣說！”薛芙在他心里可是圣潔無暇的神，母親的話實在太齷齪了，玷污了阿芙。

但這話在周氏聽來，卻轉了幾個彎。覺得兒子這般推三阻四猶猶豫豫，一定是對顧家那個狐還有眷。

周氏好不容易擺這個喪門星，絕不容顧再跟兒子扯上一點瓜葛，決定親自出馬，斷了顧跟兒子的往來。

一大清早，顧就收拾好布匹去集市上賣布，來到自己的攤位上，跟正在搭棚子的孟嫂子打了個照面，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

顧在這里擺攤賣布，是希自己能維持一份能夠賴以生存，又干凈清白的行當——有一天不做夜晚的生意了，還能夠帶著阿弟活得下去，不至于死凍死街頭。可是孟嫂子在這里賣布，卻是為了什麼呢？

想到這里，忍不住看了孟嫂子一眼，今天的孟嫂子看起來格外漂亮，穿了一件翠綠的薄夾襖，短領子，出修長雪白的脖頸。

人家賣腌菜，賣出個腌菜西施的名號，我賣布怎麼沒人我布西施啊。顧臉，低頭去瞅瞅自己又舊又破，臃腫不顯毫材的爛棉袍。

——整個人都裹在一副破棉袍里頭，一眼去只有棉花里頭出的舊棉絮，哪看得出個環燕瘦來。

不知為什麼，顧今天越看孟嫂子越順眼，索托著腮幫子，專心致志地打量起來。就這麼懶洋洋地蹲到下午，孟嫂子賣了素來銷路很好的腌菜，才回過頭來了一下的額頭，嗔道：“別發花癡了，你的事已經解決了。”

什麼，這麼快？顧驚喜不已。

“嗯，剛來的消息。”孟嫂子攤開掌心，不曉得從哪個顧客手里拿到的紙條，竟然是來自碧海閣的消息——碧海閣派人出面聯系離花宮，從中說和九尾和離花宮的過節，離花宮的回音也極友善，很快雙方就解除了誤會。

（某位國師：【一群蠢，朽木，糞土之墻不可污！就這麼把本座想挖角來的人推給了競爭對手！】）

“小，小，你做啥子咧？”孟嫂子問。

顧用力搖晃了一下頭：“沒什麼，剛剛好像又出現了點幻覺。”

孟嫂正道：“你可別給我隨便來幻覺，你答應過的，三單生意——”

顧笑著下了的手指頭：“知道了，我一定……”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尖利的嘲諷：“喲，這不是以前顧家的小姐嗎，怎麼在這種破落地方擺攤了？”

孟嫂子努努，顧回過頭，只見周氏帶了幾個兇神惡煞的媽子過來，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惡婦，一下子掀翻了顧的布攤。

那惡婦正是韓宅服侍周氏最久的仆婦劉嫗，劉嫗見了顧，眼兇，故意扯開了嗓子：“夫人，老奴我聽說顧家以前乃是開醫館清清白白的人家，顧家的小姐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怎麼會在這種腌臜地方跟三教九流廝混呢？”

劉嫗說得這樣大聲，就是要把周遭圍觀的人群引過來，越多越好。

劉嫗說罷，邊的另個仆婦也跟著大聲道：“聽說顧家敗落了，這顧小姐只能織布到市集上販賣以糊口，可是老就奇了怪了，別人賣的布比的好，尚且不夠一人溫飽，這幾匹布，竟然能養活姐弟兩個。不曉得是了多男人的周濟！我看哪，顧小姐不是出來賣布，倒像是出來賣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