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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顧今朝洗了手臉,正發換,依舊一青衫。

秦淮遠親自帶了，去堂前拜見老太傅，景嵐卻去往書房,了賬房過來對賬。

自從嫁進秦家,還是第一次問賬。

賬房先生將平時用度都報了一遍。

來寶在旁輕輕打著扇,景嵐靠了椅背上面,拿了賬冊翻看著：“還有什麼？這賬上數目明顯不對，除了日常還有什麼,今個多支了二十兩，尋常百姓一年才多銀錢,怎麼回事？”

賬房先生忙是低頭，這才要報賬，書房門響。

來寶前去開門，秦祤緩步走進,他走到景嵐面前,當即袍跪下：“今日事出突然,還未給母親請罪。”

秦家注重禮數，注重忠君孝道。

若是平時，景嵐不喜這個，早讓他起了，低眸看著他這一白,似凡塵不染,勾起淺淺笑意來：“祤何罪之有,何故來我面前請罪？”

秦祤低著眼簾：“我先帶崚回來的，獨留今朝在世子府涉險，為兄者，不能一碗水端平，特來母親面前請罪。”

他白似雪，看著扎眼。

景嵐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嗯了聲：“道理上講，不能要求你把和崚一起看待，若是讓我選擇，如果非得二選一，我也會只選我兒，立場不同這不能怪你。但是此事若非論起來，我這當娘的心里也不舒坦，厚此薄彼這種事，的確令人傷心。”

秦祤輕點頭：“是為兄者錯。”

景嵐瞥他一眼，輕描淡寫地應了：“起來吧，兒郎膝下有黃金，我不喜歡我的兒子總是跪來跪去。”

他當即站起，側立一旁。

賬房先生拿眼睛直瞥著他，景嵐手在桌上點了點，看他一眼：“繼續，還有什麼，除了日常的吃穿用度，還有哪些超支的。”

當著秦祤的面，賬房支吾了起來：“呃……”

景嵐臉頓時沉了下來：“你在秦家管賬多年了，如今支著我的銀錢，說著誰的話？你看他干什麼？他讓你糊弄我了？”

賬房忙是擺手：“沒有沒有！豈敢豈敢，大公子向來不問賬的。”

景嵐：“那就說！”

賬房只得照實說了：“崚哥兒了驚，老太太院里的丫鬟桃兒來支了五兩銀錢，請了老大夫來，開了許多補藥，后來老太太傳了話來，說是老家的那一家子來了，安頓下了府里，又支了一些。”

景嵐頓時抬眸：“老家的那一家子？哪一家子？”

看向祤，秦祤也是皺眉：“叔嬸原來在老家，說是投奔了來，沒想到祖母前腳回了京，他們這麼快就跟了來。”

景嵐哦了一聲，不在府中，不知這些。

老太太支了銀錢，顯然是充了臉面，別開臉去，又看向秦祤，非要敲打敲打他：“聽見了？老太太也知道崚哥兒了驚嚇，支了銀錢去請了大夫。我兒是后帶來的，若是我掐了銀錢，偏我兒錦華服，補藥一把把的，你們破啰嗦，你們怎麼想？我兒費盡心力攢些銀錢，統統拿去給湘玉買了首飾，是真心相待，拿你們當了親兄，若是半大子都換不來，你們未免也太寒的心！”

厲聲厲，先是責備一番，抬眼看著秦祤那般神，已有愧，又是嘆息，之以：“祤，你們兄弟出生之后，好歹親娘還在，父親祖母都喜你們，食無憂，盡寵。我們今朝，你可知道為何給起名今朝的嗎？”

祤看向，已然容。

景嵐拿出帕子來，轉過去在眼角旁了，并未落淚，也把眼睛得紅了些：“生于大火當中，我用布條捆著在前，后面背了姑姑，拼了命也躲不過逃不出，若不是天降大雨，只怕都沒命了。逃過一劫，外面連個容之地都沒有，我和姑姑抱在一起，舉了破為遮雨。那時候烏云散盡，我就想，什麼是福什麼是命，自己會就是福，暴雨疾風，只要守得云開，珍惜當下，那就是天命，是以取名今朝，希日日歡喜，歲歲有今朝。”

再回眸，雙眼通紅：“先在林家，林錦堂也是疼的，如今在了秦家，只愿你們也多疼疼……”

秦祤出書香門第，向來儒雅，景嵐若是強，斷他秦家用度，或還有幾分不平，此時一副弱之態，更像無助的普通婦人一樣的，更人多了幾分憐惜。

“母親放心，”他自然更添愧，“兄弟如手足，日后定護好今朝。”

話尾一收，景嵐也是安兩句，讓來寶送了秦祤出去。

那眼淚瓣到底也沒出來，賬冊翻看兩頁，也懶得翻了，看了眼賬房先生，將賬冊推回了他的面前：“今個就給足老太太臉面，私下你知會一聲，著些，趕明兒再這麼用，怕是要不敷支，但凡再有這樣的事，需問過我再支。”

賬房連聲應下，忙拿了賬冊出去了。

來寶送了秦祤回來，繼續給景嵐打著扇，書房的窗開著，院子當中桃樹滿枝的花此時已經所剩無幾，主仆兩個都著外面，一時都看得了神了。

片刻，秦淮遠往這邊來了，來寶怕沒看見，了一聲：“主子，秦大人找你來了。”

景嵐嗯了聲，忙把帕子又拿出來，在眼上又了。

是忽然想起了，初見秦淮遠的那日。

離了林家，是在自家的當鋪遇著他的，他想贖回亡妻的首飾，奈何銀錢不夠，只得一件件的往回贖，也只道此人深意長，沒有妾室通房，干干凈凈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秦淮遠推門而，瞧見果然在書房，也腳步匆匆，往這邊來了。

景嵐坐著未，他擺手讓來寶先下去，站了的側來。

景嵐仿佛沒看見他一樣，非但不理他，還偏臉過去，不看他。

秦淮遠忙是揖了一揖：“夫人莫惱，秦生給夫人見禮賠罪了。”

景嵐見他作，才轉過來一些：“我過生日那天，人找上門來，雖然是從前與我無關的事，也當真掃興，老太太不喜歡我，卻喜歡花我的銀錢，我兒今個又了委屈，七七八八加起來，都是減分，我看你這分也快要減沒了，沒什麼好留的了。”

在他面前，鮮發脾氣。

這般冷面，也是頭一回，秦淮遠也是拉過椅子，坐了邊。

牽了的手，握住了：“既然說了，今朝必當親子，一定做到，今個特意請了老太傅來，若有緣分，收了他去，與太子世子同門，也是個保障。”

景嵐回眸，拿那雙紅眼睛瞥著他，才出了點一點笑意來：“好吧，給你加點好，我再品品。”

秦淮遠也是含笑，手在眼底輕了下：“嗯，日后都不讓你費心。”

景嵐笑，突然又想起來了：“老太傅能這麼隨便就收嗎？要都這麼容易，他門下得多人了？”

秦淮遠輕輕頷首：“這得看自己，祤之后，崚也曾見過，可惜他三門未過，未眼緣。”

“三門，那是什麼？”

“門考題，過三即可。”

自己兒子，終究沒舍得說他笨，說未眼緣。

可就是這麼一說，景嵐也明白過來了，揚臉便笑，滿眼得意：“我兒向來很有眼緣，這個不必擔心。”

房門閉，顧今朝此時跪了堂前，才是跪拜過。

老太傅年紀一大把，此時胡子花白，卻不見老態。

他才問了卦象，此時得了簽，低眸看著，眼簾微：“上前來。”

今朝乖乖起，慢慢走了他的面前來。

老太傅讓出雙手，依言攤開雙手，微舉了些。

他依次看了看，才是抬眼：“你這孩子，也是難得，左手功，右手貴，天生貴胄，老夫看了卦象，也是清奇，或許天命如此，你我門下，想學什麼呢？”

顧今朝這是被人趕鴨子上架送來的，并無功名之心，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道：“太傅說我天生貴胄，我怎麼不覺得呢，準得像太子世子那樣的，才是天生貴胄，我一介小兒，真有天命的嗎？”

幾分笑意，見了他從無懼，坦然得很。

眉眼如畫，倒是個好模樣。

打眼一看就令人喜歡，老太傅輕頷首：“老夫過眼之人，無錯，太子有他的天命，世子也非貴胄，若講一個貴，只你承得，你若不明白，就當是什麼，天下人都得嗷嗷直，你也吃飽一碗懷揣一碗，這樣的。”

今朝更是笑：“多謝太傅吉言，這個天命我喜歡。”

娘總是說，這年頭的老夫子都教仁義道德的，不必太當真，秉著尊老的心，其實未太當真，自然更多自在，無得失心。

老太傅只捋著胡子，頻頻點頭：“老夫也喜歡，所以，愿你能過三門，得師生之。”

今朝不明所以：“三門，那是什麼？”

老太傅擺手，書拿了卷軸過來，才要鋪上，有人敲門。

秦家人送了人來，告退，來人雙手托著長方錦盒，進門便跪：“世子得知太傅在秦家，特意讓老奴送來薄禮，還請太傅過眼。”

那世子府的老管事，一路跪行到面前，將錦盒呈了上來。

書手去接，因為太重差點失手。

抱了桌上，打開錦盒之后，才又退立一側。

老太傅嗯了聲，責令來人退下，老管事恭恭敬敬磕了頭，才轉離去。

錦盒上面一封書信，老太傅拿了出來細看，出下面的東西來，顧今朝在旁看見，不由側目，然后怔住。

齊齊整整放著做的的那些錦冊，因是單數，出一個豁。

不等作何反應，老太傅已然拿了一冊，打開了來。

看了兩眼，又看向，目在腰間的牛角匕首上輕輕掃過：“奇門遁甲，你能做多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