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達特意吸兩口氣,很清楚地確認蘇氏上的香味與荷花帕上的并不同。而且上巳節那日,蘇氏一直留在東宮,并沒有與們同行去踏青,不該是才對。
蘇氏見李明達發愣,笑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瞧著這幾株仙人掌長得好。大嫂有沒有注意西海那邊的仙人掌,刺都是黑的,沒這個好看。”李明達說著,就走進仙人掌,環顧兩眼之后,果然在其中一株的仙人掌上看到了一斷刺,觀其剩余的長度,再與邊上完整的刺對比,其缺失部分似剛好跟荷花帕上的相符。
李明達蹲在斷刺的仙人掌跟前,然后瞥了田邯繕一眼。田邯繕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一會兒他便悄悄將斷刺拔出。
蘇氏這時也走了過來,笑著道:“經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我這管園子的人倒厲害,回頭他把養法說出來,倒把西海池那邊的仙人掌也給養漂亮些。”
“大嫂心好。”李明達笑著起,和蘇氏相攜繼續游園。閑聊之中,順便委婉打探了下前段日子曾有多人來過的東宮花園。
“哪有什麼人,除了上次我過生日,你們都來給我慶祝熱鬧了一回,再沒見過什麼人。你還是我病后第一個見的,好妹妹,還是你最關心大嫂。你墜崖時,我因發熱怕過了病氣給你,都沒去看你。而今日卻要你親自來,大嫂真有些過意不去。”蘇氏雙手握住李明達的手,笑容溫暖,眼中滿滿地歉意。
李明達了解這個大嫂,子溫和沉穩,也不爭頭搶功。前幾日外頭人都知道痊愈,不知來了多探,因為應酬,笑得臉都痛了。
偏偏這些探的人,竟沒有一個跟荷花帕上的味道相同。
李明達甚至懷疑,這方帕子會不會是什麼貴族小姐在用,但轉念想想又不可能,凌玉紗的份例有限,而且是皇家貢品,便是不用了也不可違制賞給下人。
待蘇氏回房之后,李明達笑嘆蘇氏的熏香好聞,得知蘇氏此香已經用了三年沒變,更加肯定不是蘇氏。
蘇氏喜蘭花,寢殿東南臨窗設有紅木花架,擺了幾盆。花架左右兩邊稍遠,靠墻邊分別放置了兩個高幾,上擺放了一對白蝶飛舞的大瓷花瓶。
李明達瞧著蘭花長得好,也深知養這些是費了多心思,遂順便踱步過去欣賞一下,不想湊近了就聞到了很淡的悉的味道。
李明達暗暗狠吸了一口,這味道……跟荷花帕一樣!
李明達循著味道,找到了右手邊大瓷花瓶,探頭朝里一看,果然在里面發現東西。
“這是?”
蘇氏也看去,隨即丫鬟把里面的東西用子挑出來。
是一塊披帛。
李明達順手拿了過來,再一次確認了下,味道的確是來源于它。
“這是大嫂的?”李明達問。
蘇氏笑,“我什麼年紀了,哪里會用這種。噢,我想起來了,上次惠安來玩,走的時候丟了塊披帛,宮人怎麼都沒找到,原來是落在這里了。瞧瞧這丫頭,忘可真大。柏廬,你快給送過去。”
“我來吧。”李明達道。
蘇氏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李明達低頭看著披帛,若有所思。分明記得自己墜崖蘇醒后,第一次見惠安的時候,上的熏香并不是這個味道。難道是剛好換香了?
……
未時剛過,李承乾方回了東宮。
李承乾得知李明達來了,進門就問蘇氏可否把東宮藏得好吃好玩的都備給了李明達。
蘇氏應承,又笑對李承乾道:“兕子有心,特意繡了個十分好看的五毒肚兜給厥卿。”
厥卿是蘇氏和李承乾的嫡長子。
李承乾忙人拿肚兜過來給他瞧,直嘆繡工好。“我們兕子可真是什麼都會,將來也不知誰會有這麼好的福氣,倒人羨慕。”
“正是如此。”蘇氏嘆道。
“大哥倒和我講講,今天你們怎麼過的端節?”
“還能有什麼,粽子,吃粽子,報喜事。阿耶還給幾位重臣送了絹扇。倒是你難得,人家姑娘們都湊在一起熱鬧過節,你不去,還跑到你嫂子這里來探病。”
李承乾隨后見李明達言又止,讓有話就說。
“大哥對舅舅府上發生的事怎麼看?”
李承乾:“能怎麼看,只怪他運氣不好唄。若說長孫渙在家殺個下人,我都不信,更別說對方是倭國副使了。我看這件事保不齊這就是倭國人的謀。但而今既然阿耶遣派了李道宗查此事,我們便都不了手。”
李明達點頭,又以借口有事找侍監辦理為由,詢問李承乾此人人品如何,委婉地提及了曾見他常來東宮的事。
李承乾反應了下,然后疑地問李明達:“侍省那個?”
“對。”
“他常來東宮?這要問候你嫂子了,我倒不知。”李承乾轉即看向蘇氏。
蘇氏剛剛聽李明達問起于奉,恍然怔了下,這之后才用漫不經心的笑容掩蓋。
“他一個卑賤的太監,來東宮能做什麼,不過是請我做主東宮一些食住行之類的瑣事,沒什麼特別之。”
李明達倒沒有想到于奉來東宮,找得竟然是蘇氏。如此的話,剛剛那番說法倒顯得不合時宜了。轉即觀察李承乾的表,倒沒表出什麼微妙不對的緒。
蘇氏笑起來,又對李明達道:“他辦事很爽利,你若有事讓他置,倒該不會有什麼麻煩。”大風小說
李明達點點頭,隨即便和蘇氏、李承乾告別。
蘇氏一直送李明達到了殿外,確認李明達走遠了,緩緩地松一口氣,然后勉強扯起角,轉進了殿繼續應付李承乾。
*
今天的端節李世民過得并不舒坦,面上和大臣們同歡,但心里卻一直惦記著長孫府的事。
回了立政殿,李世民便想和兕子聊天解悶一下,卻得知這孩子去了東宮。
李世民只好無奈地選擇去批改奏折,這之后,李世民便再次召見李道宗覲見,詢問道垣三次郎死亡案的調查結果。
李道宗卻支支吾吾說不出進展,連逃跑的長孫渙也沒有找到。
李世民大怒,斥其無能,氣得丟了手里的奏折,趕他下去。
這時房玄齡剛好來覲見,隨即得知李世民的憂慮,便提議李世民何不換個人去查案。
“臣聽聞李道宗先前與趙公有過分歧,而趙公的子爽直剛烈,加之蒙冤難免委屈怒意,只怕不會配合他查案。陛下何不用賢任能,找個最為合適的人來調查此案,不日必破。”
李世民點點頭,覺得房玄齡說的很有道理。但想到有能力查案且又能對付得了長孫無忌的人選,李世民真有點想不出來。若是長孫皇后尚在,讓說幾句長孫無忌倒是有用,可而今卻去了。李世民隨即猛然想起了李明達,而且這孩子也有查案的能耐,但此事若讓一個小丫頭出面,只怕不合適。
房玄齡聽聞圣意,立刻拱手表示:“臣倒覺得可以一試,臣也覺得此事公主有出馬,比朝中其他人更為合適。”
李世民挑眉,“哦?”
房玄齡:“原因有三。一趙公;大臣們降服不了他,偏偏公主可以。二長孫渙的去;孩子們有孩子們的玩法,他的藏匿之所若由公主來查反而更容易。三查案能耐;先前宮中三名宮人死一案撲朔迷離,公主剝繭,層層追查,其才能確非常人所及。”
“倭國人那邊難代一些,便由你來辦。”李世民沉道。
房玄齡忙領命,“陛下,這次讓公主查案倒可以延續上次的辦法,找個人和公主一起查,這個人的份必須高過公主,如此才能掩其鋒芒,令倭人那邊不敢有妄議。”
李世民點點頭,覺得房玄齡此言在理。斟酌片刻之后,李世民點了太子李承乾督辦此案,隨即又讓房直、魏叔玉、尉遲寶琪等人也加。誠如房玄齡所言,對于長孫渙的尋找,還是多讓他的同齡人出馬更為有效。當然,李世民如此安排還有另一層心思,但他尚不能外表。
此時李明達已然回了立政殿。剛好聽聞李世民和房玄齡后半段的對話。
二表哥素日待極好,上次去梁國公府他都不辭麻煩了自己的忙。這次他落難,只要有能用到的地方,定竭盡全力。
趕在方啟瑞前來傳旨之前,李明達讓田邯繕和碧云聞了下披帛,“我以前沒注意過,你二人都算心細,可曾注意過二十一公主是否用過這種熏香?”
披帛上的味道很淡,但是比荷花帕上的濃一些。仔細聞的話,普通人應該也可以聞辨出。
田邯繕和碧云聞過披帛之后,都開始回憶。隨即二人互看一眼,同時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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