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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 23.情愫

V章購買比例沒達到百分之60的讀者,48小時后可看到正常章節祝清晨聽不懂在說什麼,本能判斷出是在責備人,下意識要開口反駁。

薛定就坐在治療室的椅子上,頭也未抬,警告似的:「祝清晨。」

朝他看去,男人滿頭是汗坐在那,任由護士拿著鑷子與針線替他合傷口,拳頭攥起,青筋都冒了出來,卻一聲都沒哼,只掀開眼皮不咸不淡瞥一眼。

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不要說。

祝清晨閉上了,站在窗邊安安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還掛著的相機在口,一的塵土,眉骨上有一道青紫淤傷。

為了重新合傷口,他的上已經去了,淺麥的皮,毫無贅的小腹,線條分明的理,還有從脖子上緩緩流淌下來的汗珠。

明明又臟又狼狽,卻又該死的帥。

這是祝清晨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一個男人的好看,並不只來源於整潔面的皮囊,薛定的英俊並非過往接緻的,而是從骨子裏流淌出來的男人味。

他沒有穿上昂貴的西裝,沒有為自己整理好儀容外表。

可他致命的吸引力藏在每一滴汗珠里,每一道傷痕中。

傷口合一直持續到夜裏,八點半時,兩人才從醫院回到家。

祝清晨煮了三袋泡麵,一袋給自己,兩袋給他。

薛定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拿起的相機查看照片。

作一滯,他抬頭,「……鏡頭碎了。」

「……」

祝清晨趕擱下面碗,拿過相機仔細查看……是真碎了。

大概是他與那恐怖分子打鬥時壞的,蛛網似的傷痕遍佈鏡頭,其餘地方也多傷,完全沒救了。

挲著相機,半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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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相機用了很多年了,從畢業到現在,始終沒有換過。

因為它是蘇政欽送的。

這些年來背著它跋山涉水,總覺得如此一來,就好像他也在邊似的。就連夜裏睡覺,也會把它放在枕邊睜眼便能看見的地方。

回過神來,低聲說:「壞了就壞了吧,反正早就該換了。」

薛定一頓,「我賠你。」

祝清晨一下子笑出了聲,「你賠?你這種拿著□□人腦袋的傢伙,我可不敢要你賠。」

薛定:「……」

飯後,他傷口加劇,洗碗的重任就當仁不讓落在了祝清晨肩上。

他也沒閑著,去臥室的床底下搬了畫架和料出來,架在臺上開始畫畫。

祝清晨走進客廳時,正好看見落地燈在他上投下明黃影,而他面凝重,手持畫筆,一言不發在畫架上塗塗抹抹。

湊近了想開個玩笑,措詞都想好了,就說沒想到他這麼糙的人,居然還有藝細胞。

可當走近了些,看清了那幅畫,玩笑話就統統咽了下去。

他畫的,是泊中的人。

深紅料宛若盛放的花朵,一點一點在白紙上蔓延開來。

一團模糊不清的人影就倒在其中。

在他腳邊,還有一隻打開的箱子,裏面一疊一疊全是他往日畫的東西。

祝清晨彎腰隨手撿了幾張,卻發現在那箱子裏,約莫有一兩百張畫紙,每一張都畫著一模一樣的容。

每一張潔白抑或泛黃的紙張上,都是一個倒在泊中的人。

薛定站在那團影中,語氣很淺很淡。

「每次完任務回國時,都會接心理輔導,我是向型,治療師建議我用畫畫來宣洩緒。他說務必每一次踏上前線、目睹死亡,都畫一張畫。一張畫完,如果還覺得不過氣,就繼續畫第二張……直到得過氣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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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第一張畫開始,一直到現在,我畫的一直是這個。」

祝清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那箱子裏厚厚一摞畫,他到底親眼見過多人犧牲,又有多到無人傾訴,唯有無聲宣洩的苦悶?

把畫放進箱子裏,站起來,側頭看邊的男人。

他很高。

落地燈照過來的線被他一擋,就完全沉沒在影之中。

任何時刻都得筆直的脊樑,和看上去哪怕就快要融,卻也不容忽視、異常好看的側臉。

祝清晨的手指,忽覺心裏有了些許異樣。

然而手機就在這時候響起來。

跑到茶幾邊上,低頭一看,屏幕上是兩個字:媽媽。

姜瑜的這通電話打來,祝清晨簡直被轟炸得無完

早知道今天的恐怖襲擊會登上全世界的新聞版面,卻沒想到與薛定從事發現場並肩而出的畫面會從外傳回國

看到電視機上的新聞,姜瑜幾乎要昏過去。

恐怖襲擊?!

炸彈?!

幾乎第一時間撥通了國際長途,大口大口著氣,在那頭咆哮了將近五分鐘,完全沒給祝清晨任何進來的機會。

如果說祝清晨還有任何反駁的心思,當母親在電話的最末一刻哽咽時,就再也說不出任何氣話了。

姜瑜說:「你回來!我寧可被你爸打死,也不願意看見你在那邊有半點危險。你要非待在那裏,還不如現在就拿刀殺了我,免得我提醒吊膽,為你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祝清晨與從未有過多平和流的時刻,更別提流了。所以當姜瑜突然之間哽咽了,親口道出對時,便一下子再也剋制不住。

眼眶一熱,掐著掌心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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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對方本看不見。

「我明天就回來。」

臺上,畫未作完的男人筆尖一滯,停了下來。

側頭看掛了電話,還抹了把眼睛,他問:「要回去了?」

「嗯,姜——我媽擔心我。」

他凝視片刻,點頭,不咸不淡,「是該回去了,不該經歷的全經歷了一遍,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要看見多人夜裏睡不著的事。」

祝清晨正說話,又聽見他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

得跟男人似的,在這也哭了好幾回,也算收穫不小,驗了當人的滋味。」

「……」

一邊想罵他,一邊又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反倒氣笑了,到頭來也不再計較那麼多,只斜眼看他。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以後,他們大概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

這樣的念頭有些怔忡,不知為何,短暫十來天的相竟有種錯覺,似乎早已與他相識多年。

大抵是一同經歷了這輩子最難忘的場景,他機下救人,和恐怖分子搏鬥……

也算得上是出生死。

祝清晨著薛定,在他背後,以列的夜空沉默不語,唯有寥寥幾顆星辰在閃爍。

而在他面前,看見自己的影子與他融在一,逶迤一地。

忽然抬頭對他說:「走之前,咱倆喝一回酒吧。」

*

幾乎是在拎著二十來罐啤酒呼哧呼哧上樓時,祝清晨才悔不當初。

真是有病!

就沒見過哪個男人和人喝酒的時候,是人充當苦力、搬運啤酒的!

可薛定跟個大爺似的,老神在在坐在家裏等,原因是他有傷在,使不得力。

祝清晨拖著沉重的軀,砰砰敲門。

薛定開了門,手來接袋子。

結果又該死地慈悲心發作,咬牙把啤酒往裏拎,「別,萬一待會兒你傷口裂了,又得怪我頭上了!」

於是薛定就看見像個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以瘦弱之軀一手拎了十來罐啤酒,雄赳赳氣昂昂走進客廳,悉數放在茶幾上。

明明語氣里是不甘心的,卻又因為太過好心,不忍心要他出力。

一個沒忍住,笑了。

祝清晨一回頭就看見薛定在那笑,氣不打一來,「還笑?你一男的,喝酒不出力,還有臉笑?」

薛定的笑意卻越來越濃,到最後幾乎是低低地笑出了聲,看時眼裏流溢彩。

他難得這麼開懷過。

長年國外,報道無數殘酷的新聞,目所及總與戰爭有關,白天黑夜睜眼閉眼都是倒在地上一的傷亡者。

不得不承認,祝清晨住進來的這些時日,他頭一次到了人氣、煙火氣。

兩人坐在臺上,地上歪七倒八擺了無數啤酒,空的、還未開封的,全都混在一堆。

喝到酒意上頭,祝清晨問他:「你每天在外頭出生死的,你家裏人就不擔心?」

側的男人沉默片刻,喝了一大口酒,才回話。

他喝酒的姿勢極為隨意,咕嚕一聲,酒頭。

修長的脖頸間,結劇烈一

而他半仰著頭,懶洋洋著窗子外頭,睫在眼瞼投下一小片溫影。

祝清晨險些忽略他說了些啥。

就只是這樣怔怔地,怔怔地著他。

直到被酒麻痹的神經慢了半拍反應過來,才聽清剛才他說的話。

「我爸媽啊,」他是漫不經心回答這問題的,側頭看,似笑非笑,「一個在黑非的大使館,一個在國新聞社。我算是子承父母業,反正全家人沒有一天能齊聚一的,我也出來混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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