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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晨回了趟俞市,閉關半月,只除了出門辦簽證。
半月後,拎著行李背著相機出了門,直奔機場。
過去五年,賺來的錢全存在卡里,省吃儉用,日子過得淡如水。
惦記著將來要結婚,就蘇政欽那比還微薄的工資,指不定將來要靠自個兒掏點腰包。嘛,分什麼你的錢我的錢,倒也想得通,就把錢存上了。
然而就目前這狀況看來,呵。
揣上銀↑行↑卡,打算出門走走,花了它。
去哪裏?
荒涼大漠走過一趟,深山老林轉過幾圈,藏區也深了好幾個月。若想再拿出驚艷的作品將那利熏心的男人碾一次……低頭看著世界地圖,笑了。
飛機起飛前,打國際長途給艷。
「我只有五分鐘,飛機快起飛了,所以長話短說。」
艷沒吭聲,想也知道此刻必定一臉懵。
「我爸帶著新歡住進大院裏,把我媽趕出來了。你知道的,死也不肯離婚。」
左手邊的中年乘客瞄了一眼。
「現在住我二姨家,以淚洗面是常規狀態,誰勸都沒用。你舅不是滄縣一霸嗎?你幫我請他多盯著點我家那邊,我怕我媽三天兩頭回去找我爸鬧,被他打。」
那大媽又瞄了幾眼。
祝清晨出神地盯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最後笑道:「司我就不打了,好聚好散吧。蘇政欽也跟我這麼多年了,那點照片就當分手費,將來天高憑魚躍,他是再請不我這槍手了。」
話說完,回頭著大媽,禮貌一笑。
大媽忙不迭扭過頭去,紅了臉。
艷總算逮住這空隙,問:「停停停,先說說,你去哪?」
「以列。」
那邊寂靜了片刻。
片刻后,炸開了鍋。
「日!沒了男人也用不著找死吧?那邊不是一會兒邊境衝突一會兒恐怖分子襲擊,再不就是什麼極端分子游↑行示威扔炸彈嗎?」
咋咋呼呼一大堆質問襲來。
祝清晨不得不把手機拿離耳邊幾厘米,在炮轟中勉強了進去,「不說了啊,空姐催我關機了。」
那頭戛然而止。
艷哪會不知道的套路,沉默了好幾秒,低聲說了句:「別做傻事。等我辦完這邊的事,就來找你。」
連日來備打擊,祝清晨都始終該吃吃該喝喝,毫無異樣,此刻終於頭髮堵,帶著鼻音說了句:「神經病,老子是人民藝家,前赴聖城拍風景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喜歡為獻?求求你讓我耳清凈一陣,千萬別來。」
彷彿再忍不了多說半個字,猛地掛斷電話。
關機。
仄的機窗外,天大亮。
靠窗的人慢慢地將臉埋在手心,久久未。
一旁的中年人遲疑片刻,手拍拍,「人生沒啥過不去的坎,將來的路還長,都會好的。」
……果然,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那雙手慢慢移開了,出其後一雙漆黑亮的眼。哪怕眼瞼下還有厚重的淤青,哪怕面蒼白略顯疲倦,那眼卻異常明亮,逐漸彎了稀薄的月亮。
大媽一愣。
沒哭。
也不覺得有必要哭。
人不應該是在花瓶里供人欣賞的靜,而應是蔓延在草原上隨風起舞的韻律。既然在這裏挫,那就飛去那邊看看。疲倦與傷痛一道留在老地方,還是自由的。
航班在莫斯科轉機,又連飛七個小時抵達以列。
踏下飛機時,日熱烈,溫度驟升。
機場不大,出門后,放眼去是一座黃的城市。路邊停滿了計程車,有衫襤褸的流浪漢坐在大門外,貪婪地汲取大廳里溢出的冷氣。
祝清晨已然走過那人,忽然想起什麼,掉頭回去,摘下左手的戒指,放那人手裏。
髒兮兮的男人眼睛都直了,手舞足蹈說了一串聽不懂的話。
微微一笑:「不客氣,國家富強了,出來做點好事。」
*
兜里有錢,腰板子都了幾分。
旅館選在耶路撒冷老城外,二樓,樓下是條長長的巷子,石板路。房間帶天臺,夜裏抬頭,星河鋪天蓋地下來。
旅途疲憊,當晚也懶得出門,乾脆拿著單反在臺上取景。
耶路撒冷是古城,沒有高樓大廈,目所及皆是古跡。
從遠看到近,快門不斷,鏡頭漸移,又在某忽的一頓。
近,巷尾的三角梅旁,有個男人立在那,點了支煙,邊一點紅。
巷子裏人來人往,唯獨他靜立不,煙的姿勢莫名安詳。
黑頭髮,黃皮。
像幅畫。
並未意識到自己目不轉睛盯著他完了一整支煙,直到他掐滅煙頭,抬手看了眼腕錶,忽然間毫無徵兆地抬頭來。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的目準確無誤與相接。
……!
條件反,祝清晨猛地側進了屋,靠在門上心跳如雷。
片刻后又回味過來,又沒窺,何必做賊心虛?
探頭去看臺底下。
只可惜那人已經不在原地。
低頭看相機,調出了最後一張照片。
男人著煙,面容在一縷白霧后若若現。
是個亞裔。
還好看。
晚飯懶得出去吃,洗了個澡,去一樓旅館自帶的超市買速食麵。
剛拿起一袋面,艷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到以列了?」
「早到了。」
「早到了不給我打電話?」
「你是大忙人,不敢耽誤你。」
祝清晨說的是中文,一面說,一面看速食麵上的英文,沒注意到隔壁貨架後有個男人,聽見的話之後,正拿煙的手微微一頓。
艷打電話來,是為了告訴祝清晨,蘇政欽把電話都打到那去了。
「呵呵,到這份上了,求爹爹告要我幫他說好話求,真是慫到家了。」
祝清晨笑了兩聲,「那你拒絕了?」
「我答應了。」
「……你答應了?」一愣。
那頭的人肆無忌憚笑起來,「那當然,我跟他說,只要你今天之把嘰嘰剁下來寄給我,我不止幫你說好話,還按著祝清晨的腦袋來跟你複合。」
祝清晨笑出了聲,仗著是在國外,低聲用中文說:「你也說他渾上下就那把有點用,要真剁給你了,我要他何用?」
貨架那頭,男人正拿魚罐頭,手上又是一頓。
隔著一排架子,祝清晨捧了好幾包薯片在懷裏,繼續說瞎話:「你說好要給我寄歐洲的什麼超模擬電按儀,現在我單狗一隻,就仗著神賴以生存了,你可別忘了。」
說著,一手拿手機,一手抱了堆吃的,往收銀臺走。
剛走出貨架,冷不丁撞在誰胳膊上。
東西嘩啦啦散落一地。
顧不得說話,祝清晨拿開手機,忙蹲下去撿,「Sorry,Idon』tmeanit.Iwastalkingtomyfriend.」
那人也彎下腰,一隻略微糙的手撿起幾袋薯片,塞回手裏。
激地抬頭,正準備道謝,卻猛地愣住。
黑頭髮,黃皮。
若再點一支煙,添以白霧數縷,就彷彿剛從照片上走下來一般。
是他?!
祝清晨站起來,還在想他有沒有認出來,又是否誤會先前在拍他。
但上還是低聲道謝:「Thanks.」
然後抬眼看他。
線充沛的小超市裏,男人高一個頭有多,拔,淡定。
他瞄一眼,沒有多餘表,只點頭,拋下一句:「不用謝。」
兀自朝收銀臺走去。
他沒說Nothanks,也沒說Youarewelcome。
他說不用謝,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祝清晨抱著滿懷乾糧,石化當場。
滿腦子都是剛才仗著國外,與艷的那翻關於【嘰嘰】和【神】的毫無節的對白……
說過……
祝清晨聽不懂在說什麼,本能判斷出是在責備人,下意識要開口反駁。
薛定就坐在治療室的椅子上,頭也未抬,警告似的住:「祝清晨。」
朝他看去,男人滿頭是汗坐在那,任由護士拿著鑷子與針線替他合傷口,拳頭攥起,青筋都冒了出來,卻一聲都沒哼,只掀開眼皮不咸不淡瞥一眼。
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不要說。
祝清晨閉上了,站在窗邊安安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還掛著的相機在口,一的塵土,眉骨上有一道青紫淤傷。
為了重新合傷口,他的上已經去了,淺麥的皮,毫無贅的小腹,線條分明的理,還有從脖子上緩緩流淌下來的汗珠。
明明又臟又狼狽,卻又該死的帥。
這是祝清晨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一個男人的好看,並不只來源於整潔面的皮囊,薛定的英俊並非過往接的緻的,而是從骨子裏流淌出來的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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