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撒落在門前,經過青石板的折,投到房間之中,使人有些心煩意。
楊璟居高臨下地盯著夏至,這小丫頭聽得楊璟的質問,當即就跪了下來,抓住楊璟的便哭求道:“先生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欺瞞,若奴婢實言相告,家人卻是要命不保!”
“起來說話吧。”楊璟也知這夏至丫頭是個苦命子,為奴為婢也就算了,還要遭人脅迫,實在有些于心不忍。
夏至卻不敢起,在看來,楊璟乃是宋閣老門下的貴客,非但救了婉娘,展現出起死回生的手段,更是問出彭連城與曹恩榮的,如今又看出自己的窘迫,絕對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楊璟見到如此,也不再勉強,朝說道:“我就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說吧,到底是誰威脅你在婉娘的飯菜里下毒!”
夏至如何都想不到楊璟竟然連這個都知道,咬了咬牙,并未回答楊璟,反而朝楊璟討價還價道:“若奴婢說了,先生可否保下奴婢的家人?”
楊璟如今卷這樁案子,剛剛才有了一點眉目,若非扯著宋慈的虎皮當大旗,楊知縣本就不會給他這個面子,自己的份也沒有弄清楚,怕是自都難保,如何敢拍脯一定能保護夏至的家人?
但案子的謎底就在眼前,只需要捅破這薄薄的窗戶紙,撥開這層淡淡的迷霧,便能夠看到幕后黑手,他又如何能夠放過?
念及此,楊璟便打開了門,來張證,讓他去與楊知縣說一聲,看能不能將夏至的家人接到縣衙來安置。
張證顯得有些為難,設地想一想,他也只不過是個卑賤的仵作,若不是有著宋慈這層關系,楊知縣本就不會把他放在眼里。
楊璟早料到這一層,低了聲音朝張證說:“這李婉娘是中蠱了,如果沒錯的話,下蠱之人應該與害死彭連玉的是同一個人,只要能找到這個人,便能夠為宋風雅解蠱...”
一聽說關系到替宋風雅解蠱,張證果然雙眸一亮,而后朝楊璟點了點頭,往二堂方向去了。
楊璟轉朝夏至說道:“如此你該放心了吧?”
夏至丫頭這才松了一口氣,早知道楊璟是個心善之人,否則也不會冒著被人誤解的代價來搶救李婉娘,終于還是將實告知了楊璟。
楊璟雖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但畢竟只是猜測,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親自去證實也有些勉強,如今有了夏至的證詞,應該能夠說楊知縣了。
李婉娘中的是蠱毒,那麼自己的治療方案也就沒有太大的效果,想要救李婉娘和宋風雅,關鍵還要看能不能抓住那個神的蠱師。
想到這里,楊璟便吩咐門外的捕快和衙役,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人進房間來接李婉娘,畢竟李婉娘能夠擁有那把鑰匙,對沉船案肯定是知的,如今他起死回生救下李婉娘的消息已經傳開,也不敢保證那些幕后之人會再次前來暗殺李婉娘。
相信那幕后之人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李婉娘下蠱,也是知道了李婉娘是個知人。
待清楚之后,楊璟便帶著夏至,來到了二堂,此時楊知縣正在堂上與彭連城說著話。
彭連城好歹也是彭家的長子,雖然他將罪責擔了下來,但楊璟揭發了曹恩榮之后,他的嫌疑也就洗了,楊知縣是個外來員,自然是不敢得罪彭家這樣的地頭蛇,對彭連城也要好生安一番。
彭連城的心里也頗不是滋味,本以為自己是在維護閻立春這個惡婆娘,誰想到真正的兇手是曹恩榮,這反倒暴了閻立春對李婉娘的敵意。
他是個自詡清高正直之人,這件事一傳開,難免會有人對他和李婉娘的關系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污了他和李婉娘的名聲不說,也要讓失蹤的曹恩直蒙。
所以雖然楊知縣表現得很親熱,但彭連城也只是假意敷衍,匆匆忙忙就要離開。
這才剛要走出二堂,楊璟卻帶著夏至丫頭來了。
楊璟已經重新戴上了面,見得彭連城離開,當即攔下:“彭公子且留步!”
楊知縣當即就走了出來,在他看來,后衙出了這麼一攤子事,對他和整個縣衙而言,絕對是丑聞一件,他來到陵還不到一年,有彭家這個龐然大阻擋著,他也很難有什麼建樹,新三把火都沒敢燒,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兒,他的政績也就越發難看。
好在有楊璟這個宋家門客將李婉娘搶救了下來,還揪出了曹恩榮這個兇手,這才短短兩個時辰就將李婉娘被害一案給破了,有鑒于此,即便楊璟藏頭尾,也只會被當高人風范,楊知縣也很尊重楊璟的見解。
“賢侄啊,彭公子既然已經洗刷了嫌疑,緣何還要將他留下?”
面對楊知縣的質疑,楊璟也沒有賣關子,拱手稟報道:“知縣大人,在下已經查清楚,李婉娘所中為何毒了。”
楊知縣也是納悶,不是說曹恩榮在桂花糕里參雜了胡桃,才致死李婉娘差點喪命嗎?雖然他不懂得過敏的機制,也不清楚為何胡桃這種尋常玩意兒能夠變毒藥,但這樁事不是已經鐵板釘釘了嗎?
畢竟已經有了曹恩榮的供詞,這樁案子也算是告破完結了,兩個時辰之就破獲一起兇案,縣級府的兩個重頭戲無非就是刑名和錢谷,錢谷自有彭家和諸多家族替他征收,能夠增加政績的也就剩下刑名,這樁案子無疑會給楊知縣的功勞簿添上華麗的一筆。
如今又聽楊璟要推翻這樁案子,楊知縣也到有些不悅了,但他總不能給人過河拆橋的印象,畢竟楊璟是有真本事的,又是宋閣老的門客,他終究還是耐著子應道。
“賢侄果然慧眼如炬,只是不知這李婉娘所中何毒?”
彭連城聽說楊璟這般說,也張起來,抓著楊璟的肩頭道:“你是說想害婉娘的還有別人?”
楊璟點了點頭,而后說道:“李婉娘所中者,乃是蠱毒!”
“蠱毒!”楊知縣和彭連城皆聞之而變!
湖廣云貴等地向來是蠻族,苗疆野垌出奇人,養蠱人更是讓人談虎變。
這些草鬼婆暗怨毒,常常被人雇傭來暗害他人,而且手段極其詭異,很難偵查,而且養蠱的方法截然不同,便是同一種蠱蟲,不同的養蠱人有著不同的配方和飼養方法,差之毫厘便謬以千里,想要解得別人的蠱毒,也是難于登天。
楊知縣當即震驚道:“何人如此惡毒,竟然給李婉娘下蠱!”
楊璟只是暗中掃了一眼,但見得彭連城臉蒼白,不自覺地輕輕抖著,眸之中漸漸多了一份憤怒,便已經知道夏至丫頭說的都是真話了。
“彭公子似乎知道些許?”
聽得楊璟如此發問,彭連城才回過神來,苦笑著搖了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楊璟也不糾纏,朝夏至點了點頭,吩咐道:“夏至,你且將前天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知縣大人。”
“是...”夏至應了一聲,而后朝楊知縣跪下,低著頭說道:“啟稟知縣老爺,前日,也就是二月十七那天,連城爺離開之后,大夫人的丫環找到了奴婢,教給奴婢一些藥散,讓奴婢放進婉娘夫人的飯菜里...還威脅奴婢,如果不照辦,就將奴婢一家老小都殺掉...奴婢該死...辜負了婉娘夫人的好...可如果不做...”
“好惡毒的一個潑婦!”
楊知縣震驚之時,沉默許久的彭連城卻陡然開口,心里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一般,破口罵了一句,眼中早已滿是怒火!
這番表落旁人眼中,也難免讓人有些唏噓,要知道閻立春才是他的夫人,而婉娘卻是他的兄弟妻,可在這件事上,彭連城顯然更加心疼婉娘。
“難怪楊賢侄要讓本將你的家人接縣衙來...卻是有著這一層緣故...不過你為奴仆,卻給主母下毒,卻是死罪一樁!”
楊知縣猛然拍案,嚇得夏至也是一臉死,當即就聲分辨道。
“大老爺明鑒!奴婢雖然出卑微,卻也不敢忘恩負義,昨天傍晚替婉娘夫人準備晚飯之時,奴婢確實想要趁機下毒,可念起夫人對奴婢的好,奴婢終究還是下不了手,毒藥還在奴婢手里頭...”
夏至言畢,便取出一個小瓷瓶來,雙手呈上來,楊知縣卻懼怕蠱毒之威,不敢手去接。
“既然不是你下的毒,那麼下毒的又是何人?”楊知縣繼續問道。
“奴婢實在不知...”
楊知縣:“你是李婉娘的丫環,昨日傍晚到今晨,可曾與別人見過面?”
夏至:“奴婢除了晚飯后的洗澡,其余時間都伺候著夫人,夫人確實沒有見過其他人...”
楊知縣:“難道說那兇手是在這丫頭洗澡之時,才趁機接近李婉娘的?如此說來,兇手當時應該就藏在曹家的院子里啊...”
楊知縣低聲喃喃著,臉也難看起來,曹家住在后衙,而兇手就藏在縣衙之中,就在府的眼皮底下給李婉娘下毒,簡直就是無法無天,更是讓整個陵縣衙蒙!大風小說
想到這里,楊知縣便朝楊璟問道:“賢侄有何高見?”
楊璟心里早有打算,瞥了彭連城一眼,而后朝楊知縣拱手道:“知縣大人,這兇手到底藏于何,到底是否在夏至離開這段時間給李婉娘下蠱,這些暫時還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夏至手中的蠱毒,乃出于連城公子大夫人的丫環,如今人證證俱在,何不先把人控制起來?”
楊知縣也是輾轉幾個縣地場的人,如此明顯的問題自然能夠看出來,只是這件事牽涉到閻立春,還要得罪彭家,他也難免有些遲疑。
楊璟見得楊知縣面猶疑,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著,此時彭連城終于咬牙站出來,帶著大義滅親的痛苦和掙扎表道。
“出了這樣的事,也是我彭家監管不力,彭某這就帶著幾位大人,回家將這惡奴給抓起來,若拙荊真有牽扯,知縣大人依法辦事便是了!”
楊璟看著彭連城的神,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直覺,一時半會兒卻又琢磨不,楊知縣卻是大喜,有了彭連城的表態,他也就傳令下去,召集了捕快衙役十數人,打算親自到彭家去拿人!
而正當此時,捕頭王斗卻匆匆進來,見得夏至和楊璟都在,頓時面難。
“有事就說!”
“是!”
捕頭王斗瞥了夏至一眼,而后低頭稟報道:“屬下無能,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夏家...夏家一家五口已經...”
“你說什麼!不可能的!啊!!!”夏至整個人一懵,而后發了瘋一般抓著王斗,一聲驚,整個人都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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