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外的大雨終于還是停了,蘇秀績與周南楚到破廟的大殿探了一番,確認鹿白魚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這才決定繼續趕路。
唐沖的維護之下,周南楚也沒再為難楊璟,當鹿白魚再度見到楊璟之時,的眼中也了一些敵意。
雖然與楊璟曾經生死拼斗,楊璟也毫無風度地將當墊背,可當發現自己的皮袋里頭裝滿了引火之,發現楊璟并未棄而去,而是帶著傷勢冒雨出去,想方設法生火來救之時,對楊璟的態度也緩和了不。
這或許就是斯德哥爾效應吧,楊璟挾持了,雖然痛恨楊璟,可當楊璟對好的時候,就會很容易對楊璟產生改觀。
對于鹿白魚的變化,楊璟也沒有太多的關注,如今他基本上弄清楚了自己的世,對于沉船案也有了足夠的了解,剩下的只有改變現狀,跳這樁事,也好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罷了。
在近代和現代刑偵領域里頭,有個“機為王”的說法,作案機也是破案的最關鍵要素,如今他已經確定對彭連玉下蠱的乃是鹿月娘,那麼就必須要考慮鹿月娘下蠱的機了。
楊璟對蠱毒了解不多,但從宋風雅的癥狀來看,蠱毒有著不短的潛伏期,也就是說鹿月娘即便對彭連玉下蠱,也可以不用登上那艘畫舫。
可最終還是登上了船,這也就說明,除了對彭連玉下蠱之外,鹿月娘應該還有別的意圖,如果只是單純給彭連玉下蠱,那麼提前下蠱便是,出現在畫舫反而要增加自己的嫌疑。
那麼鹿月娘上船的其他目的又是什麼?是否與其他士子的死亡有牽扯?
無論如何,鹿月娘眼下都是最關鍵也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而鹿白魚雖然兇狠,但其目的顯而易見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們防備的對象卻是鹿月娘的前雇主彭家,那麼彭家為何要追殺鹿月娘?除了殺人滅口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機?
鹿月娘登上畫舫,應該是彭家的指使,那麼是了彭家誰人的指使?
如果是彭家人的指使,為何要給彭連玉下蠱?鹿月娘不聽使喚,下蠱毒殺彭連玉,會不會也是彭家追殺鹿月娘的機之一?李婉娘和鹿白魚上獲取的兩柄鑰匙,又有何作用?
許是擔心鹿白魚的傷勢,出了山谷之后,他們便登上了馬車,快速往鹿家的方向而去。
千頭萬緒在腦海里糾纏一團麻,楊璟一路上也是微微閉目,借著養神的空當,不斷地剝繭,直到抵達了鹿家,楊璟才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
鹿家位于陵城外深山苗寨里頭,家主也是寨子的寨主,湖南地域苗寨很多,規模有大有小,寨主充當領導者的角,擁有著極其權威的話語權,收到消息之后,寨子里的人也全都守候在了寨子外頭,將馬車接了進去。
楊璟掃視了一番,這寨子里頭坐落著不吊腳樓和低矮的木屋,形制外觀與后世差別并不大,上層住人,下層豢養牲畜。
若是普通的階下囚,楊璟怕是早就被丟到欄里頭了,不過楊璟這的前主人云狗兒也曾經是這寨子的一份子,又牽扯到這樁事里頭,蘇秀績等人也就將他一并帶到了寨主鹿老爺子的面前來。
鹿老爺子黑瘦干癟,給人一種鷙兇狠的覺,也看不出年紀,大概也就五十多的模樣。
他穿著黑布裳,包著頭巾,挎著一柄腰刀,刀柄已經磨得圓潤,仿佛已經為他的一部分,寨子里頭的人都赤著腳,便是老爺子也不例外。
他的面前是一個火塘,里頭的余炭還在忽明忽暗,映照著鹿老爺子的臉,將他襯托得更加的威嚴。
火塘邊上是一張竹床,上面放著楊璟的法醫勘察箱,箱子上面是宋風雅贈與楊璟的那張面,夏至丫頭則在角落里,手腳上并沒有束縛,想來并沒有到什麼為難。
“楊大哥!”
見得楊璟無事,夏至也是驚喜得了眼眶,起就撲了楊璟的懷里,失聲哭了起來。
只是個伺候人的小丫頭,遭了滅門,又歷經苦難,此時陷虎口,將楊璟當了唯一的倚靠,苗寨里頭民風彪悍,大多帶刀而行,人人如狼似虎,一個漢人小丫頭,每時每刻都在提心吊膽,見得楊璟之后,哪里還顧得男之防。
楊璟到夏至渾都在抖,知道早已失魂落魄,也輕輕拍著的背,安了一番。
正當此時,隔壁房間里頭走出一個人來,沖到楊璟的面前,一把扯開夏至,啪一聲就給了楊璟一個大耳!
“你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怎可傷害了大姊!”
這耳打得結結實實,楊璟耳朵嗡嗡直,角溢出溫熱的鮮來。
他看著突然沖出來打自己的鹿月娘,只是默默地去角的鮮,表冰冷得嚇人。
“月娘!”
鹿老爺子一聲沉喝,鹿月娘目兇,卻還是咬著下,退到了一邊去。
“你們都出去,我有些話要跟狗兒單獨談一談。”鹿老爺子從來說一不二,眾人也就退了出去。
雖然鹿老爺子看起來很嚴厲,但楊璟卻有種發自本能的親近,可見鹿白魚沒有說假話,這個鹿老爺子對云狗兒確實是百般維護的。
“坐吧,先吃些東西。”鹿老爺子指了指火塘邊上的一個小幾,上面擺著一張鮮的荷葉,荷葉上放著一些五六的竹筒飯和不知什麼的烤,以及一些野菜,無論賣相還是氣味,都著實不錯。
楊璟打從離開陳家父子之后便一路涉險,環環相扣,連完整覺都沒睡過,吃喝更是無從談起,眼下也不說話,沒一會兒就風卷殘云,吃了個干干凈凈。
正要說些激的話,那鹿老爺子突然一揚手,給楊璟打了一耳,把楊璟都打得有些懵了!
“你是我干兒子,對你好是應該的,你差點害了我兒,我打你也是應該的,你服是不服!”
楊璟看著鹿老爺子臉上那糾結又痛苦的神,看著他仍舊抖著的手,突然產生一濃濃的親來,便點了點頭表示服氣。
他先給自己吃東西,而不是先打自己,先對自己好,而不是先追究自己對兒的所作所為,足以說明在他心里的地位,楊璟這個干兒子其實是比兒要高一些的。
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這鹿老爺子便是面相再兇狠,也無法掩飾他善良的本心。
仿佛這一掌耗了他的力,鹿老爺子頹然坐了下來,而后朝楊璟問道:“以前的事還記得多?”
楊璟早就推測到鹿白魚等人知曉自己失憶的事,所以鹿老爺子這麼問,他也沒什麼好瞞,只是搖了搖頭,表示全都忘記了。
鹿老爺子的目頓時暗淡了下來,輕嘆一聲道:“作孽啊...”
看著這個似乎瞬間蒼老的老頭子,楊璟心里也有些愧疚,雖然之前的事都是云狗兒做下的,而不是自己,但他卻仍舊有著愧對這個老頭子的心理,既然自己繼承了云狗兒的,自然要背起云狗兒欠下的債。
沉默了片刻,他又聽到老爺子問:“現在的事你又知道多?”
楊璟在火塘邊上坐下來,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老實地答道:“給李婉娘下蠱的是月娘,滅夏家滿門的應該是彭家,下蠱毒殺彭連玉應該是彭家折磨月娘的原因,只是我不知道月娘為何要殺彭連玉,如果我猜得沒錯,月娘應該是彭家指使,殺掉船上的那些士子,至于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ωWW.166xs.cc
鹿老爺子似乎沒想到楊璟知道這麼多,表有些驚訝,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道:“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楊璟微微一愕,一時半會兒竟然也沒頭緒,想了想便答道:“我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船上。”
楊璟的答案似乎在鹿老爺子的預料之中,他輕輕點了點頭,而后說道。
“你爹跟我有過命的,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看你,你與月娘指腹為婚在先,但跟周南楚也是投意合,也怪我耳太,被月娘的母親吹了枕頭風,委屈了狗兒你...”
老爺子說到這里,臉也紅了起來,顯得很是愧疚,頓了頓,繼續說道。
“見我不同意悔婚,月娘便與周南楚跑了出去,在周南楚的介紹之下,了彭家的供奉,給彭家大閻立春做事,打扮富家公子,與彭連玉一道參加庭文會,你心里氣不過,就追了上去,打扮船工,混上了船。”
“月娘的任務是要保護彭連玉,但上了船才知道彭連玉要殺這些讀書人,想嫁禍給月娘,讓月娘當替罪羊,月娘便給彭連玉下了蠱,想要借此,沒曾想彭連玉中毒在先,回到家里就熬不過,也就死了...”
楊璟也是驚愕不已,當即問道:“彭連玉為何要殺這些士子?”
鹿老爺子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道:“這些事不是你能知道的,知道越多越是危險。”
見得老爺子絕口不提,楊璟又轉移話題問道:“阿爺你說狗兒我打扮船工,可為何我醒來的時候穿的是士子的?”
老爺子皺起眉頭來,遲疑了好久才答道:“都怪我這當爹的平日里太過驕縱月娘,月娘覺著我太偏心,若沒有你,和周南楚的婚事就沒了阻礙…所以…”
“所以就打昏了我,給我換上的士子服,讓我背黑鍋,卻穿著船工的服逃了!”楊璟無奈地苦笑著,人都說使人盲目,苗民子直率,民風開放,沒有儒家禮教束縛,倒也真敢追求自由,他楊璟或者說云狗兒卻了鹿月娘和周南楚的犧牲品。
彭家本想讓鹿月娘背黑鍋,沒想到鹿月娘又將這個黑鍋甩在了自己的上,也難怪所有人都在追捕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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