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和端娘隨著柳兒進了院子，院子是四方形的，中間是幾兩株參天的桂樹，靠壁是抄手走廊，把兩株桂樹包在了中間，走過了抄手走廊，是一個月門，門口鋪著鵝孵石，已經被踩的潔圓潤，很順。上了鵝孵石的道朝里走，里面是一個花木扶蘇的小花園，五彩繽紛開滿了花，香氣濃馥，彩斑斕。花園對面，是一幢n字型的建筑，正屋有五間，左右廂房是三間，都是墻紅漆，綠窗白紗，正房的屋檐下掛著一排鳥籠，里面的八哥、畫眉正上下雀躍，婉轉啼，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鳥籠下，站著三個穿紅著綠的中年婦，一個和柳兒相不多大的小姑娘，四個人看見顧夕們進來，都好奇地張。

柳兒走到正屋的臺階下稟道：“夫人，二姑娘回來給您請安來了！”

正屋的竹簾立刻被開了，一個面貌端莊的三旬婦人走了出來，滿臉是笑：“快進來，快進來，夫人等侯多時了！”

顧夕知道能在這院子里伺侯的都算得上是顧夫人的近侍了，聽那婦人這樣說，非常客氣地笑著朝那婦人點了點頭。

端娘上前兩步走到了顧夕的前面：“我是二姑娘邊的端姑姑，姐姐面生的很，不知道怎樣稱呼！”

那婦人回答道：“我夫家姓宋，端姑姑不要客氣，喚我一聲梅枝就是。”

顧夕想到剛才進院時那個李嬤嬤的話，思忖道：“難道這人就是們口中所說的宋嬤嬤”，心里更加留意。端娘也是個心思玲瓏的，此時也和顧夕是一樣的想法，忙上前幾步握了宋梅枝的手，非常熱地說：“嬤嬤快別這麼說，要不是嫌棄，我稱嬤嬤一聲姐姐如何？”

宋梅枝笑道：“姐姐是太夫人邊的舊人，又是連夫人親手調教出來的，我還怕姐姐嫌我，誰知今日一見，姐姐原是這樣隨和大方的人，倒是顯得我小肚腸了。”說完，宋梅枝親手挑了簾子伏伺們進門。

進了門，是一間堂屋，紅木的香案太師椅小幾短榻，青的地鋪，白的墻面，彩明快而大氣，宋梅枝領著們進了堂屋左邊的紅漆小門。一進門，顧夕就看見山形紫檀木嵌云母石的羅漢榻上坐著的子正朝自己微笑。那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發頭烏黑盈，鑒照人，皮白皙細膩吹彈破，眉眼十分平常，笑容非常和。

顧夕猜可能就是顧夫人了。

果然，一旁馬上就有人在那子的榻前放了一個團墊，顧夕立刻跪在了那團墊上，喊了一聲“母親”。

顧夫人笑容微僵，好象被這一聲“母親”喊呆了似的，半晌才說：“二姑娘，二姑娘快快請起。”

有機靈的婢立刻上前將顧夕挽了起來，端了繡墩給坐下，又奉上了茶。

端娘也接著給顧夫人行了叩首禮。

宋嬤嬤親自挽了端娘起來，旁邊的婢端了繡墩伏伺在顧夕的下首坐下，奉上了茶點。

顧夫人態度親切地問顧夕：“我聽丁執事說姑娘在路上偶不適。”

禮多人不怪！

顧夕立刻站了起來回答道：“多謝母親關心，天氣太熱，休息了幾天，多虧了端娘和屋里的幾個丫頭悉心照顧，現在已經沒事了。”

顧夫人點頭：“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別客氣，坐下來說話。”

顧夕一副非常拘瑾的樣子半坐在了繡墩上：“兒年紀小不懂事，這些年也沒給母親請安，母親的還好吧！”

顧夫人笑咪咪地答了一聲“好”，然后又打量了端娘幾眼，說：“端姑姑這幾年在舒州照顧二姑娘辛苦了。”

端娘也起回答道：“不敢當，照顧二姑娘是奴婢應盡的職責，不敢當夫人夸獎。”

顧夫人又笑咪咪地招呼坐下，一旁的宋梅枝卻用一種小心翼翼而又正好能讓顧夕們聽到的聲音在顧夫人耳邊道：“夫人，時間不早了，你看這……”

顧夫人輕輕揚了揚下頜，笑盈盈地說：“你們也一路辛苦了，擺了飯，就在我這里吃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老爺下了早朝你們父再見一面。”

顧夕恭敬地說：“但憑母親安排。”

說的是吃晚飯，實際上只是指顧夕和顧夫人，端娘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吃飯的地點就在這屋子中間的四方桌上，顧夫人坐首席，顧夕坐在右邊，在一旁伏伺的只有一個端菜的小姑娘，眉青目秀的，手腳非常靈活，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葉兒。菜式很簡單，一個五花燒萵苣，一個清炒白菜，一個清炒菱角，一碗蛋皮瘦的三鮮湯，下菜的是一碗白米飯，味道就象顧夕吃的路邊攤。

下午暈車，又因為要見小顧夕的家人有點張，本就沒有食，勉強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倒是顧夫人，吃得津津有味。看見顧夕只吃了幾口，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到是搞得顧夕非常不好意思，解釋道：“我，我有點暈車！”

顧夫人笑著點了點頭，說：“那就別勉強，回頭我讓葉兒給你送點酸梅湯去，再備幾塊芝麻糕給您消夜。”

顧夕忙謝了顧夫人。

吃過晚飯，顧夫人親自送了顧夕出門，宋嬤嬤提著燈籠送顧夕和端娘回們住的勿園。

勿園離顧夫人住的守園不遠，出了門向右拐上一條林蔭小道，走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到了。兩扇紅漆小門，門楣上一塊扇形的黑匾，用隸書寫著兩個端端正正的鎏金小字“勿園”，門半掩著，里面火燭通明，一片喧嘩。大風小說

推了門進去，有座小巧的獨院落。院子正中三間大房各帶著一間小小的耳房，三層的臺階旁各種兩顆合抱的大樹，枝葉葳蕤，象傘似的蔽住了屋頂，左右各兩間的廂房，都是紅漆落地柱，青石板鋪，紅漆格子窗捫著白的夏布，收拾的倒也干凈整潔。

掛在屋檐下的大紅燈籠全點著，照的院子里通明，正屋的堂屋里箱子全敞開著，橫月正帶著墨幾個往外拿東西。

端娘嘆了一口氣，問道：“宋姐姐，你別往心上去，我只是想問問，原來姑娘一直住在景秀園，怎麼突然換了勿園？”

宋嬤嬤笑道：“妹妹是不知道，四年前江南郡的崔寶儀崔大姑到京里來開學，看中了貴妃娘娘住的景和園，請了方侯爺出面跟老爺說，老爺礙著面，就答應下來了。崔大姑的學這兩年在京里開的紅紅火火的，就想把園子再擴大些，景秀園正好挨景和園，兩家原也是一院子，跟夫人磨磨蹭蹭了大半年，夫人實在是沒辦法，只好把景秀園也租給了崔大姑。二姑娘要回來，夫人也心里嘀咕了半天，可和那崔大姑簽了五年的合約，未到期也不好攆人，只得委屈委屈二姑娘了，等過了年，遠香湖邊的柳亭到了期，到時候再跟夫人說說，搬到那里去住也好啊！”

端娘聽了怔了怔，說：“難道把柳亭也租了人，不知道租給了誰？”

宋嬤嬤說：“是江南的秦秦大姑。專門教人弦，要個開闊的地方，拿了夫人娘家嫂嫂的手信，夫人也是沒有法子了。不過，說好只租一年，一年后就搬的。到了冬天就到期了。”

端娘聽得臉都綠了：“堂堂的翰林府，竟然……”

宋嬤嬤聽端娘這麼一說，有點不高興了，說：“妹妹不當家是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這麼大的一個翰林府，哪里不要用錢。您是不知道，我們姑娘進門的時候，帳房里連一兩銀子都支不出來，要不是姑娘拿了陪嫁的出來使喚，這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喝秋風了！”

端娘大窘，支支吾吾的不好說什麼。

想顧夕穿越之前還為騰一間房子出來而苦惱，再看這院落，周圍全是綠化帶，獨門獨院，高大寬敞……顧夕一看就喜歡，而且是非常喜歡，非常滿意。見兩個人為了屋子說的有點不愉快，忙解圍道：“宋嬤嬤，不用，不用，我看這里好，我喜歡的。不用搬地方了，我以后就住這里吧！”

宋嬤嬤聽了高興起來，說：“二姑娘真是副水晶心腸，做事說話心肺的。”這話當然有點夸張的討好，顧夕也不會把它當真。

安了宋嬤嬤，顧夕對著端娘打了一個哈欠：“端娘，我骨頭都快被那馬車顛簸的散了架了……”

宋嬤嬤一聽，聞音知雅，立刻告辭了。

端娘卻嘆息到：“沒想到顧家竟然……”

顧夕奇道：“我們在舒州的時候是怎麼過的？”

端娘“嗯”了一聲，不解地著顧夕。

顧夕解釋道：“就是生活費從什麼地方來？”

“生活費？”端娘沉，“姑娘問的是月例吧？”

顧夕點了點頭。

端娘跟顧夕算帳：“剛去舒州的時候，老爺給了五百兩，大姑娘給了五百兩的銀票，一共是一千兩。回舒州的路上花了一百多兩。后來到了舒州，老爺每年給二百兩，頭幾年姑娘小，沒什麼開銷，還攢了幾個。這幾年多了幾個丫頭，姑娘還有添些胭脂水的，沒什麼節余。如今我手上有一千三百多兩銀子。”

顧夕問：“盛京的房子多錢一幢！”

端娘道：“也就二、三百兩一幢吧！”

顧夕有點意外，口道：“這麼便宜！”

端娘笑道：“盛京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真正好的地方那可是祖產，有錢都買不到。出了布政坊的房子地段差一些，也就值二、三百兩一幢。”

顧夕對說的什麼布政坊啊的也不懂，不好深問，怕了馬腳。說：“你就告訴我，我們這一千三百多兩銀子能干些啥吧！”

端娘輕笑：“能干啥，大小幫的，用到姑娘順順利利地嫁出去唄！”

這下換顧夕發怔了。

橫月們已經發現端娘回來了，紛紛上前打招呼。

顧夕也的確有點累了，草草梳洗一番就上了床，橫月們還在收拾東西，顧夕吩囑墨：“早上早點喊我起來，我還要給母親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