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沒必要與他解釋。”輕雅微笑，道，“我們會怎樣，是我們自己決定的事，不是他決定是事。或許我們現在沒想為天下第一，這并不代表，以后不能為天下第一。這和跟誰學都沒關系。”

夏泠芊怔怔，笑道：“也對。”

師玨聞言，更是喜歡輕雅這個孩子。無拘無束的回答，遠高他人的天賦，有這樣的心，或許，他真的有機會，能像那個人一樣。但現在，還是要給他點力。這孩子，有些太過不知所謂了。

“你這麼有信心，卻不知你那首蝶花，練得如何？”師玨忽然道，“可否彈來聽聽？”

輕雅揚眉，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好了，我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加樂坊。不好，我同樣是一句話，不止是這里的樂坊不讓你考，天下所有的樂坊，你都沒有機會。”師玨淡笑，道，“我是大司樂，自然有這樣的權限。”

輕雅微微正，果然，沒有一個好。

師玨繼續道：“如果你拒絕演奏，我現在就可以通知你，取消你的考核機會。”

“你也太欺負人了，這不是霸王條款麼？”夏泠芊聽不下去了，道，“玨大師，您是大司樂，也不能這樣做啊。”

師玨淡淡投過去一個目，夏泠芊立刻住。

輕雅抬手，攔在夏泠芊和師玨中間，擋住師玨的視線，淡淡道，“只要讓你說好就可以了，對吧？”

“對。”師玨淡笑，道。

輕雅擺好琴，弦試音。

“笨蛋，你還沒練好呢，怎麼也不可能讓他說好啊。”夏泠芊急切地小聲說道。

輕雅還沒答，卻被師玨聽見了，頓時笑道：“哦？原來還沒有練好啊，這樣的曲子，不聽也罷。”

“聽之前就下結論，天下第一，也不過如此。”輕雅正道。

師玨揚眉，道：“你自己都不滿意的曲目，我便沒必要聽了。”

“之前是不滿意，但是這次的曲子，應當會滿意。”輕雅手弦，起音。

琴聲溫和鳴響，潺潺如溪。

還是那一首調子，蝶花。

無詞。

曲聲漫開，在大堂中回響。

聲音進耳中，在腦海中呈現的，是一副畫卷。自己置于花叢之中，蝶舞翩躚，在自己邊環繞。被這些蝴蝶環繞，心中升起一種很寵的覺。隨后，稍微覺到一凄涼。因為蝴蝶最后都落到花上，并非真正圍繞自己而飛，只是因為自己在花叢中，以為蝴蝶是喜歡的是自己。其實，蝶只花。

曲罷，音收，畫卷淡去。

“如何？”

輕雅淡著聲音問道。

師玨努力回過神兒來，這才發現，不只是他，在場所有人都陷了剛剛那首歌的畫卷之中，還未回神兒。仔細看著這個孩子，并沒有毫特別之，但是這曲子，確實驚人。

這首蝶花，他曾經試過多種演奏方法，還從來沒有一種方法，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放眼去，從雜役小廝，到場中樂手，到他自己，不分層級，雅俗共賞。這怎麼可能，他還是一個孩子。這種及心靈，近乎攝心的演奏方式，這一個孩子，怎麼會掌握？難道真的是天賦？

“啊，我好像看到好多花，好多蝴蝶。”夏泠芊驚醒，道，“哎呀，看到幻覺了。”

輕雅微微一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輕音果然很厲害，能完呈現出他所想要表達的效果。真是越來越喜歡輕音了。

師玨仍未答復。

輕雅淡淡地又問了一遍，道：“如何？”

師玨淡笑，道，“非常好。小雅，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你剛剛說過的話，不會是騙人的吧。”輕雅揚眉。

師玨一笑，揚聲到：“梓昶”

聞聲，廖梓昶匆匆從后面走了過來，恭敬行禮，道：“大司樂請講。”

“給這孩子加籍，承認他是樂坊的一員。”師玨淡笑命令道。

“……是。”廖梓昶應聲，卻微微皺眉。

僅憑一首曲子，就讓這孩子加樂坊，未免太過草率。但既然大司樂發話，也只能由他任。畢竟，從師玨擔任大司樂之后，天下各個樂坊都恍如初生。除了那些自愿在泥沼里不想離開的樂坊，其他的樂坊都獲得了應有的待遇，樂手伶伎也有機會可以離賤籍。大司樂不是輕易任的人，想必是這個孩子，的確有所不同。

輕雅原本沒有戶籍，因為之前沒有名字，連丐戶都是沒有的。這下直接改為籍，還是掛在圣樂坊的名下，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

一張薄紙，一塊腰牌，證明份。

師玨從雜役手里接過做好的戶籍，遞給輕雅，道：“這是你的戶籍證明已經登記在冊，這個是樂坊籍的腰牌。你拿著這個腰牌，可以在任意一個樂坊職，包括圣樂坊。”

“哦。”

輕雅拿過來一，就發覺不對。

這腰牌是青銅鑄造，正面是輕雅的名字，背面是圣樂坊三個字和圣樂坊徽標。猶記得之前看到程琴師的中陵樂坊是木質的腰牌，文字也是用墨書寫上的。這個腰牌，難不是之前就做好了的？

“這個戶籍的時效是幾年？”夏泠芊問道。

哎？戶籍還有時效？

輕雅怔了怔，他還想說，這個是假的戶籍嘞，材質不一樣呢。

師玨一笑，道：“人在戶在，人亡戶消。我圣樂坊的戶籍，和戶部戶籍不同。只要圣樂坊不倒，這戶籍就有效。”

夏泠芊怔了怔，這麼好？

“如此，多謝。”輕雅也懶得再問，休息得差不多了，拿了腰牌也該離開了。

“稍等。”師玨喚道。

“還有事？”輕雅回頭。

“可有興趣聽我一曲？”

師玨淡笑，從腰間拿出一支笛子。

輕雅頗為無語地盯著這支笛子。有沒有搞錯，連笛子都是白的嗎？笛穗到是黃的……不，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所有的樂都是一種材質的嗎？該說是省事，還是該說自找麻煩？他到底是有多喜歡白的東西。說起來，荷包都是白的。

師玨也不等輕雅回應，兀自吹奏了起來。

蝶花。

唔……

咱能換個調子麼？已經聽膩了好不。

輕雅無語地呆了一會兒，沒任何特別之，于是很快就覺得無聊了。他也等不及曲子結束，就要往出走。快到門口，被夏泠芊稍微拉了一下，輕雅一頓，回頭看，見夏泠芊抬手指著門外。輕雅順著的手指看去，驚訝得下差點掉下來。

那是蝴蝶。

真的蝴蝶，很多很多，從外面飛過來，飛進了樂坊，在樂坊中隨樂盤旋。

數不清有多蝴蝶擁，輕雅被蝴蝶群得退步。退回到樂坊。抬頭，樂坊出都有蝴蝶的影，還有更多的蝴蝶擁樂坊，一時之間，驚了整個樂坊。不只是大堂中人，連后院練習的樂手們都特地跑過來瞧。

“這就是玨大師的招蝶，今天可算見識到了。漂亮，太漂亮了。”

“要說這招蝶之技早已失傳，真不愧是玨大師，能重現樂聲引的絕技。”

“真不愧是大司樂，不僅古琴彈得妙，笛子吹得也好。”

“天下第一樂師，實至名歸。”

輕雅見到這般場景，著實吃了一驚。以前還從未想過，樂曲還可以做到這種事。轉頭去看夏泠芊，更驚訝地發現居然神如常。

“芊芊，你怎麼不驚訝？”

“沒什麼好驚訝的，以前看過的。”夏泠芊道，“每年，玨大師都會展示這個絕技。聽說，這首曲子，是他當初競選大司樂之時，一鳴驚人，以倒優勢戰勝其他競爭對手的曲目。一開始聽還是好玩的，后來聽覺得也就那麼回事。招蝶是很厲害，可是也就僅此而已。”

被這麼一說，輕雅的心平復了些。

但是莫名的，心被了。

他期的樂曲，就是這種覺，和沒有鋒芒，卻能打人心。

輕雅心里恍惚有一種覺，其實跟著師玨學琴，應該也沒有那麼壞。至這首曲子，是他喜歡的風格。

就是，這旋律聽了想吐。

“我親的玨大師，能不能把這些東西弄出去？”忽然有人在樓上笑說著，“到都是翅鱗，嗆死人了。”

“當然。”師玨立刻停曲，收笛取琴，五指同扣七弦，只聽嗡然一聲，蝶舞四散。

樓上之人，聲音清澈且飽含穿力，恍若仙音。眾人紛紛抬頭，見那子月白紗，輕盈婀娜，宛若仙下凡——正是羽姝嬛。

夏泠芊立刻躲到輕雅后，道：“快走快走，別被認出來。”

看人家的表，早就認出來了好不。

輕雅轉過好多念頭，腦子瞬間就了，什麼都沒想出來。漿糊了片刻，輕雅決定先跟著夏泠芊逃跑。其他事可以以后再說，現在要回家！有好多東西要放回家！

不再多想，輕雅和夏泠芊沒再說什麼，逃跑了出去。

“哎呀呀，跑掉了。”羽姝嬛從樓上下來，撲在師玨側，很自覺地挽過他的手臂，輕笑道，“您這位大師可真是丟臉，一個孩子都打不了。”

師玨收了樂，淡然道：“他們大概是見了你，才跑的。”

“討厭啦，人家長得就那麼嚇人嘛。”羽姝嬛笑地，輕輕在師玨耳畔道，“那現在要怎麼辦？你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這里閑逛。別忘了，你出來是做什麼的。”

“沒有消息，不閑逛也沒辦法。”師玨也笑了笑，目掃向排隊的眾人。

眾人趕忙移開目，假裝好好排隊，實際上還是往師玨和羽姝嬛這邊看過來。

“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師玨忽然說道。

“怎麼，又想到怎麼整人了？”羽姝嬛好笑道。

“什麼整人，這推陳出新。”師玨輕嘆，道，“好了，先回去吧。那孩子應該會再來找我的。”

“嗯？這麼自信？”羽姝嬛輕笑道，“那孩子可是看了你的絕技，轉頭就跑掉了。倒是個好孩子，可是個太強了，招進來，你也不好管罷。”

“孩子，管教一下就聽話了，繼續放任下去，只會更不聽話。”師玨輕嘆，道，“這孩子，日后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