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不由人

主臥室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副郭紹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帥，有人到了花汀州，要見你。」

蕭北辰只著林杭景面白如紙的面孔，頭也沒回一下，還端著那碗粥，卻怫然道：「讓他滾！」

郭紹倫的聲音頓時變得為難，「帥，恐怕這個……」

蕭北辰臉難看起來，他將粥碗放在一側，轉過去打開門，郭紹倫看到蕭北辰，忙小聲地說道：「是七夫人到了。」

蕭北辰怔了下，半晌道：「來得這樣快。」他看了站在一旁的丫鬟雲藝一眼，示意讓走進臥室去，只說，「把那碗粥喂喝完。」雲藝忙走進去，蕭北辰便下了樓，等著七夫人走進來。

七姨是在下午的時候從廟裏回來的，一回來就聞知了消息，什麼也不顧了，直奔到了花汀州這裏，才走進遍地狼藉的客廳，就看到蕭北辰，二話沒說上前來就是兩個掌，蕭北辰一言不發地了這兩掌，七姨只氣得杏目圓瞪，一行行的眼淚往下涌，道：「老三，我問你，你還是不是個人？！」

蕭北辰也不說話，七姨的手氣得只打哆嗦，道：「這事兒要是讓你父親知道了，你還有命？！他能一槍崩了你！這會林家的劉嬤嬤要跟我拚命，你把事弄這樣，想怎麼辦？！」

蕭北辰只說了三個字，「我娶！」

「你想得！」七姨恨的臉青白，絞著帕子罵道：「事到如今，你讓我怎麼張這個口，那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兒！你也敢胡來，你這是要死！你不如一槍斃了，倒還給個利索！」

這樣罵著，看蕭北辰只是不應聲，氣的更是眼淚就往涌，道：「杭景現在在哪？讓我帶回去。」

蕭北辰的手得的，一字一頓道：「已經是我的人了，誰也別想帶走！」他的聲音里有著不容人反駁的堅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咄咄人，七姨看著他長這麼大，太明白他的個了，這會兒卻是心中急痛，頓了半晌，拿著手帕著眼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是囚著，也是個烈的，你還能囚一輩子？」

蕭北辰道：「那我就囚一輩子！」

「你個——」七姨全發抖，氣怒加，卻又奈何不了他，直著聲道：「那麼……那麼你讓我去看看。」

蕭北辰的目淡淡地，只轉過去，對郭紹倫說：「派人送七姨回去。」

七姨愣住，看著蕭北辰竟是上了樓，簡直不敢相信，愕然道：「老三，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魔障了你？」

還想上前，郭紹倫已經走上來，畢恭畢敬地對七姨道：「七夫人，請跟我走吧。」七姨頓時怒火中燒，一掌打在了郭紹倫的臉上，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擋我，告訴你們家蕭帥，這會兒他翅膀了，我是奈何不了他，等大帥病癒回來自然有人收拾他！」

郭紹倫挨了這一下子，也不敢說話，七姨轉就朝著客廳外走，郭紹倫慌一路跟著，只出了楠木雕落地荷門，又走了幾步，到了船廳外的小走廊，七姨才頓住步子，轉過頭去，道：「我問你，杭景現在什麼樣？你要敢有半句假話，仔細我揭了你的皮！」

郭紹倫忙道：「七夫人只管放心，帥對林姑娘那簡直是比對自己的命還看重，這不也是為了林姑娘，帥才敢跟七夫人這樣拗著。」

七姨知道郭紹倫說的是真話，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道：「這我倒是放心的，我不放心的是旁的事兒，你替我轉告老三一句話，事到如今，木已舟，這，是要磨出來的，他也得煞煞他那個子，要是兩個人到一塊去了，這事兒，永遠也合不了！」

郭紹倫道：「是。」

七姨嘆了口氣，走了幾步，又道：「還有，好好看顧著老三，我看他那樣，也夠讓人心疼的。」郭紹倫連聲答應著，一路送了七姨走了出去。

深夜的時候，幾名醫生如釋重負地走下樓來，到書房裏轉告蕭北辰，說林姑娘病況穩定下來，也吃了葯，燒也漸漸地退了，這會兒藥發作，人是已經安安穩穩地睡，瞧這樣是沒什麼大礙了。

醫生這樣說的時候，連郭紹倫都覺得鬆了口氣，蕭北辰坐在那裏聽著醫生說完，默了片刻，半晌才道：「那我去看看。」他站起來，還沒走出幾步，忽然一個趔趄，竟是被地面上鋪就的方毯絆了下，這一絆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頭也沒回，只說，「還不把這塊毯子給我撤了，放在這什麼樣子！」郭紹倫也不敢笑，慌忙道：「是，馬上就撤。」言剛畢，蕭北辰已經走了出去。

蕭北辰來到主臥室里，臥室里靜靜的，只留下丫鬟雲藝伺候著，雲藝看著蕭北辰走進來，慌站起來剛要說話，蕭北辰已經揚手示意安靜，雲藝也是個很有眼的，自己悄悄地走了出去。

林杭景正昏昏沉沉地睡著，蜷在錦被裏，臉依然是沒有的，的樣子倒像個小小的嬰兒，彷彿一即碎，蕭北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的額頭上，果然是退了燒，他暗暗地鬆口氣，坐在一旁，看著蒼白的手地垂落在床側，他想起初到蕭家的那一夜，也是這樣病著，這樣猶如嬰兒般蜷著，讓人心生無限憐，他緩緩地握了的手，將的手地包容在自己的手心裏，再也捨不得放開，輕輕地了一聲。

「九兒……」

林杭景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只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著，有人在著的名，竟是那樣的暖，那樣的安穩，這是多年都不曾有過的覺，沒有力氣睜開眼睛，眼淚便從長睫下一行行地滾落，微不可聞地了聲，「……娘……我要回家……」

蕭北辰的心狠狠地搐一下，一陣陣細的疼痛襲來，他將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臉側，靜靜地凝著的睡容，眼瞳里深無限，低聲道：「林杭景，今生今世，你就是我的，誰也奪不去。」

究竟是，放不開手去。

卻原來是心維持的如何固若金湯，如何心如鐵石，竟都扛不住這一滴眼淚，只那一滴眼淚，就讓他徹底潰了。

蕭北辰算是住在了花汀州，穎軍的大小事務都直接報到了花汀州，莫偉毅和許子俊也是有事兒直奔花汀州，南面中央政府因為要集中火力對付穎軍，對扶桑人卻是一再退讓，堅持先安，后抗外的方針，引發學生反戰遊行，一時間，南面中央政府雜如麻，北面穎軍卻是鐵桶江山，紋不，然而，這一場南北對峙，卻依然是火藥味十足。

這一日傍晚，蕭北辰才從北大營佈防回來，看著丫鬟雲藝拿餐盤端了幾樣清淡的小菜並一碗米飯正要上樓，他走過去道：「怎麼樣了？」雲藝是自小在蕭家長大的丫頭，算是半個蕭家人，對蕭北辰笑道：「恭喜三爺，林姑娘今兒下午可是明明白白的醒了，還下床來走了幾步呢。」

蕭北辰心中略安，微微一笑，抬起頭來看看樓上，便從雲藝手裏端過了餐盤，道：「你忙你的去吧，我給端上去。」雲藝把餐盤給了蕭北辰，便退了下去，蕭北辰端了餐盤一路上樓，主臥室的門是虛掩著，他只敲敲門，等了半刻沒得到什麼答覆，便推門走了進去，一看床上並沒有人，他心中頓時一，轉過頭去，卻看到林杭景正背對著他往沙發那一邊挪，用手去擺在一旁桌子上的茶壺，看是要喝水，蕭北辰忙把餐盤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架子上，幾步走上去扶了，才說道：「你別……」

他的胳膊一沉，林杭景已經從他的手臂間掙開去，一下子就跌落在沙發上，卻又盡量離他遠些，這一番作卻累得呼吸急促起來，強捺著頭暈眼花，只是睜大了眼睛瞪著蕭北辰怒聲道：「你給我出去！」

只恨的氣息難平，渾發抖，蕭北辰默了片刻，略低下頭，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道：「給你水，喝吧。」

林杭景眼泛淚花，「好，你不出去，那我走，我不留在這個地方。」

蕭北辰看了一眼，淡然道，「你應該知道，沒有我的批準，你不可能走出這個宅子半步！」

林杭景滿盈於眶的眼淚嘩地一下落下來，他的平靜就好像他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可辯駁的，他親手毀了，親手給了那樣的噩夢，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居然還敢如此坦如此理直氣壯地站在的面前，他把當了什麼？！

掙扎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向一旁的紫檀木架子，蕭北辰怔住，看著抓起一盤菜，在架子上狠狠地摔碎片，握住留在手裏的那鋒利一片，轉過頭來時，含著淚的目變得決絕凄厲，瘋了一般啞著聲音道：「你要是再敢我，我就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