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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家曾經的老太夫人，是正經世家，從小的教育是：“德，言，容，工。”通文墨，才華出眾，彈的一手好琴。而簡老太爺是家傳的手藝，自己從小喜歡鉆研，于鑒賞，加上市井中爬滾打過，很有江湖察力，這種習氣，現在人稱streetsmart。

所以人練達的老太爺娶了門楣當時比自己高很多的老太夫人，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之一。可就這樣才華各自出眾的兩個人，偏偏生了天資極其平庸的兒子，直到簡妮的出世，才算彌補了兩位老人的憾。

可想而知，簡大當家被養的子非常矛盾：既有老太夫人從小教育的古典端雅，又夾雜著老太爺骨子里的那江湖氣，也曾經矛盾過，可后來當了家，幾百口子等護著，自然而然就把老太夫人的教誨只浮于了表面，為人行事，全循了老太爺的那一套。

不過這樣的假把式，在吃飯的時候還是很顯功力的，至乾啟，眼睛一個勁往那里瞄，只覺怎麼看都端寧婉，神韻攝人，吃飯能吃到這麼好看的，他生平還沒見過。簡妮自然也覺出來了，不過以為是自己早前的“功力”震懾了他，所以他才好奇的一個勁看自己。

其實當家的，您真的是想多了！

吃完飯，倆人又回到了趙老三這里，趙老三極有效率，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他拿出來，擺在紅絨布上，說：“這個絕對是真的，大姑娘您看，要不是真的，俺腦袋劈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寶珠一看，是一套彩花卉的茶杯茶壺六件套，很齊整。

“真是真……”都不用看，翻過來，果然看底上寫著“大清同治年制”，忍不住愕然道：“這東西現在也是古玩了，這不是普通人家里用的嗎？”

趙老三說：“看大姑娘你說的，這擱三十年前，的確是家用的，但現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古玩呀！”

寶珠：“……”發現自己也有空白。

看不上，一點看不上，這是以前自己家下人都不用的，沒法說，就干脆不說話。

趙老三一看沒瞧上，也不惱，他還有后備的，又說：“別著急，還有，還有，我兄弟那兒還有個唐三彩。那馬可是開門到代的我給你說，可威風了，四蹄兒朝地，揚頭，屁大而圓，小這麼側抬著……”他做了一個歪脖抬頭向天的作。

“頭還是這麼側低著，含帶怯。”趙老三順勢又做了一個側低頭的作，乾啟忍不住都被逗笑了。

“有人用含帶怯去形容這個嗎？”他說。

趙老三晃晃手說：“咱講意境。”這馬說實在的，三千是別想了，但他念著早前在乾啟那里掙了錢，現在這倆人又一起去吃了飯，覺得這倆人說不定能有戲，心甘愿現在送份大人。正準備讓人去取呢。

寶珠哪里知道人家一片苦心，不但沒半點高興，還第一次出了點不高興。

“這種喪葬用的東西現在也有人稀罕了嗎？”說，語氣里半點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喲，還瞧不上！”趙老三求助地向乾啟說：“乾四爺，您說句公道話，那東西怎麼還就瞧不上啦！”

寶珠說，“那東西誰要，墓葬出土的多喪氣。”

這可不是寶珠故意為難，矯，民國時候的收藏家，的確沒人玩兒唐三彩。就是普通的藏家，也沒人愿意買個陪葬品。可那個時候，別說唐三彩，就算是瓷品相差點的都沒人要，和現在能一樣嗎？

乾啟也不明白為什麼沒看上，小聲問，“要不要先看看東西？”

寶珠搖頭，“不夠雅！”

“雅？！”原來還要雅！！！

趙老三冤死了，拍著大說：“姑呦，現在別說是那個，老城墻上掉下來塊磚都有人搶……”

寶珠著他，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真的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趙老三終于決定鳴金收兵了，手到懷里，一把把那玉掏出來，“給，給，也別挑了，拿這個去吧。”

乾啟手接了過來，看了看，遞給寶珠。

寶珠原本第一眼看上的也就是他這塊玉，想借來用，也不客氣，接了說道：“回頭我用完了就給你送回來。”說完數了錢遞給趙老三，趙老三接了，心里又對那塊玉沒底，拿起那茶壺茶杯說，“這個你也拿去，回頭贏了沒事過來找我聊聊天。”

寶珠捧著那茶壺，還沒說話，旁邊傳來了一聲譏誚的聲，“果然還在這沒收攤呢，我看看。”過來一只手，拿過那杯子。

寶珠站了起來，明珠一個人，神采奕奕，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你不會就淘到一個這破玩意吧？”

“麻煩你尊重一下別人，也尊重一下自己。”寶珠冷冷地說，可沒有和這妹妹在這里干架的打算。

明珠一笑，也不惱，手就把那茶杯又給放了回來。

“別說我欺負你，我的東西也買了。”拍了拍手中的盒子，湊過來說，“想看嗎？”

寶珠面無表看著，說：“如果不是見不得人，就拿出來亮亮唄。”m.166xs.cc

明珠頓時變了臉，又一想，自己手里有寶貝，讓得意一下又怎麼樣，復換了笑臉說，“給你看看就看看，反正現在還有時間，你再去挖個墳頭也來得及。”說著，打開了那盒子，到寶珠面前給看。

那是一只繪著人花卉的青花碗，還大，寶珠沒上手，誰知道是不是想來瓷。明珠等了一會看不接，不屑道：“沒出息。”拿出來給看，上面帶故事圖，還有首詩。鮮麗，致，明珠轉了轉，讓看得更清楚。

“看到了吧，大明崇禎年制。就按著這個去找吧。”說著收回碗，放進盒子里，踩著高跟鞋分外優雅地走了。

遠遠地送過來一句：“別忘了五點準時！”

寶珠看著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麼。

乾啟也看到了那碗，那是明代的青花，他除了清三代，別的東西可不敢隨便幫人掌眼，看向寶珠說：“你別擔心，我上還有塊漢玉，等會給你帶上。”

趙老三本來也有點擔心寶珠，這局已經玩得這麼大了，今天這人，無論如何得賣出去，還得賣好！正在思量要不找誰借個東西，一聽乾啟這話，頓時吃了一驚，口道：“乾四爺那個可是好東西，你有了就不用擔心了。”

寶珠收回看著明珠的目，蹲下把那茶杯遞給趙老三，“不用，連這茶杯也不用了。”

難道要破罐子破摔？

趙老三推著說：“那怎麼行，那碗這市場可沒有。”

寶珠說：“您接著！”隨后一指那最早趙老三給看的彩筆筒說：“那個給我。”

趙老三說：“這是后接底的，你要它干啥？”說著還是接過茶杯，把筆筒遞了過去。

寶珠又手把那玉掏出來還給他，“這個也不用。”

乾啟手攔住，“你這是干什麼，又不是沒好東西，你要什麼，我讓人回家給你去取。”

寶珠手一頓，歪頭看著他笑起來：“原來你這麼大方？”

乾啟也是一愣，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大方，剛才那話，幾乎想也沒想就出口了。玩古董的都知道，自己的寶貝都是命子，怎麼會輕易借給人，何況兩人今天才認識，他怎麼就心甘愿這麼掏肝掏肺，這不科學！

寶珠趁機收回了手，不理他，把玉遞給趙老三，又笑瞇瞇地抱上那筆筒，神神地對趙老三說：“您給我留個電話，回頭我打電話給您瞧熱鬧。”

趙老三把那玉推給，“你先裝著，回頭再說。”又順便拿電話出來，按出來號碼一起遞給。

寶珠記下號碼，也沒多糾纏那塊玉，反正回頭就送回來，隨手裝進大里，又掏出錢來，“筆筒的錢，多？”

趙老三立刻瞪著眼，“兇”地說：“那個要什麼錢？行價二十，我車拉回來的，你給我也不要！”

“那您這不是做倒行價了嗎？”寶珠笑說。

倒行價，就是賠錢。

趙老三用眼神示意很煩，又揮手把那筆筒要回來，出張報紙，把那筆筒三下五除二手法練地裹了裹，這才重新遞給。

寶珠沒再推辭，這行里送點小東西太正常。說白了，就是和乾啟都奉行的不怕吃虧！那顯示的是眼界和懷的大氣。一點東西，個朋友。

但這個決定朋友的過程無疑卻是曲折的：

就像開始趙老三愿意跑，也不能說明他真心想自己這個朋友，只能是有那麼個意思。但到現在，寶珠已經百分之百肯定，這個朋友已經上了。大家都是這樣，彼此一次次試探，格，脾氣，然后找出對脾氣的，以類聚人以群分，用在這里極合適。

所以沒多說，低頭痛快地把趙老三的電話存了。乾啟著，以為會順勢要了自己的電話，沒想到，存完號碼，電話一裝，人就站了起來。

看了看表說：“那我先走了。”轉而又對乾啟說：“很高興認識你，回頭有機會再見！”說完，不等乾啟說話，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說好的做朋友呢？這也……這也……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