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不咱們還是去園子里轉轉吧?”香云心里不大踏實,要讓旁人看見娘娘帶去聽,怕有人說閑話。
顧昕好笑:“怎麼我還聽不得了?”
“娘娘當然聽得的。”
雖然說這事兒有點……有點失統吧,這管教調理下人的事兒,嬪妃娘娘們哪有手的?送來使喚的自然都是訓好練好了的,只是這訓的教的過程不是那麼溫脈脈,不好給娘娘看。
香珠果然正在跟今天新來的八個宮說話。
不過也不是訓話,香云估著難聽的話應該早就說完了,現在正給們分派點活計,可不能讓們閑著,人一閑下來就難保不生事。
這分派也是不是分派的,香珠挨個問過們,都有什麼手藝沒有,來會寧宮之前在哪兒當差。
顧昕帶著香云,隔著半扇門聽里面的靜。一個新來的宮說:“我針線活計做得還,以前跟著針工局的師傅學過兩年多。”
香珠當然不會只聽說什麼信什麼,說:“那邊柜子上頭有針線,你去繡個簡單的花樣來我看看。”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上說沒用,上手一試就能試出來。
又一個宮說:“我針線做的一般,但是學過一點沏茶、做小點心、擺盤這些手藝。”
這也是個很實用的本事了。
香珠也點頭說:“那等下你也試試,正好新送來的茶葉才開封。”
其他人也大都會點兒本事,有的說會熨燙收拾,有的說會梳頭挽髻,還有的說會蒔弄花草,擺設瓶什麼的也會一點。
一路聽下來,這些新來的沒有一個無能之輩。
也是,如果真沒有一點長,不求上進,只想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在宮里可混不出頭,可能早早就被打發去做活雜役去了。能被送到會寧宮來,總得有一兩下本事絕活的。
顧昕沒再多聽,帶著香云悄悄走開了。
趙良從外頭進來,一路快走又出了一頭汗,沒提防迎面就遇著顧昕和香云了,趕行禮問安。
“你這是從哪里回來?”
趙良還能去哪?他又打聽消息去了。
“淥水亭那邊兒賞花已經散場了,李妃本來安排了席面,但開席的時辰拖了又拖,實在拖不下去了才命人擺酒上菜,聽說原本吩咐膳房備了兩大桌十幾個人的酒菜,但人去得不夠,一桌都坐得稀稀拉拉的,勉強喝了兩杯淡酒,就散場了。”
看了香珠再看趙良,顧昕難免有一點點愧,就一點點,真的。
比一比看一看,整個會寧宮最不求上進的就是了。底下的宮太監們都在努力爭先,就整天得過且過的……
但再上進能怎麼上進?爭取再進一步做皇后嗎?
算了算了。
“你也在外頭跑了半天了,下午就歇會兒吧。”
趙良抹了把臉上的汗,干脆的應了一聲:“多謝娘娘恤。”
話是這麼說,他可沒打算歇。
新來了四個太監,加上他們原來四個,那就是八個了。大家品級都一樣,但也得分個上下高低,趙良可沒打算讓別人把他給比下去。
一開始他們四個人說來也巧了,正好排了趙錢孫李四個字,趙良打頭兒。后來嘛,他眼勤勤,跑兒干活都比別人麻利,四個人里慢慢就以他為首了。但現在又來了四個新人,趙良可不敢掉以輕心。
歇什麼歇啊,他一點兒都不累,他滿都是干勁兒!
這一天忙忙的,下午又來了一撥人,卻是園管花鳥的,給會寧宮也送了四盆牡丹花。不但送了花,還恭恭敬敬的請示,說天氣馬上要熱起來了,會寧宮后面小花園里池子要不要清一清,免得天熱了易生蟲蠅異味兒什麼的。
清池子、整理園子,移栽花木這些事都不必顧昕心,只管坐在那兒舒舒服服的賞牡丹就行了。
但是個大俗人,這牡丹就知道好看,名貴。但至于名貴在哪兒,就不清楚了。以前有句夸牡丹的詩怎麼說來著?好像是“一叢深花,十戶中人賦”?時間久了,是不是這麼兩句也記的不大清楚,依稀就是說名種的牡丹花價貴。
今天送來的這四盆牡丹,就有兩盆都是紅的。一盆是深紅,十分的濃艷,花朵也有碗口般大——是飯碗的大碗口,不是茶碗的小口。一株上現在有三朵開放,還有數個花苞。
香珠在一旁嘖嘖稱贊:“怪不得都說牡丹是花中之王,果然比其他的花都顯得華麗尊貴。”
除了這深紅的一盆,還有一盆是深紫,一盆玫,最后是一盆白的。
一看這盆白的,顧昕可就樂了。
白牡丹啊!
幾年前聽過一折戲,就《呂賓戲牡丹》。這戲是在一個鎮上聽的,草臺班子,土砌的戲臺,戲頭面也就是馬馬虎虎,呂仙就整了個藍布道袍,旦頭上倒是了朵大大的白絹花,兩個人在臺上唱的有來有往,手腳的,那一個熱鬧。
現在一看這白牡丹,就想起那個“白牡丹”頭上的大白花來了。
當然了,這白牡丹花和那白布扎的牡丹花可不是一回事兒,這個值錢多了好嗎?估著把當初那個草臺班子打包賣了,也不值這一朵花的價錢。
這白牡丹花瓣一塵不染,看上去象是整塊白玉雕出來的,花朵仿佛會發一樣,襯著墨綠葉子和淺灰底水紋石盆,別提多好看了。顧昕覺得自己讀書真是,搜腸刮肚也實在找不出兩個好詞兒來夸一夸它。
就是。
“那三盆搬出去,這盆留殿里吧。”
香珠一點兒都不意外自家娘娘更喜歡白牡丹,干脆的喚人進來把另外三盆牡丹抱出去安置了。
這牡丹太名貴,正好今天送來的新人里,有個宮兒說自己會蒔弄花草的,那就讓先照看著花。要是有真本事,以后自然可以給多派些活,要是照料不好……哼哼,那就沒什麼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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