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從卻非殿裏頭逃出來，蘇妹自然知道現在周旻晟的心緒怕是不大好，但卻別無選擇，即便這卻非殿是龍潭虎，也只能著頭皮往裏頭闖了。

深吸一口氣，蘇妹努力抑制住自己巍的子，抖著手掀開了面前的厚氈，然後汲著腳上的木屐，腳步輕挪，緩慢踏卻非殿。

卻非殿中窗欞半開，周旻晟一人靠在矮木塌上，清俊微稚的面容之上依舊沾著一些臟污穢，上的那件素白中也橫橫條條的帶著木炭黑痕。

蘇妹抿著瓣，抬眸往那半開的窗欞看了一眼，只見昏暗的夜下，蜿蜒房廊凸顯，孫正德那穿著太監服的乾瘦子十分清晰的顯印其中。

蘇妹倒是一直不知，從這窗欞竟然能將房廊看的如此清楚，也不知這周旻晟在這看了多久。

躊躇著步子往周旻晟的方向挪了幾步，蘇妹絞著自己的一雙素白縴手，猶豫片刻之後才輕開口道：「王爺沒食晚膳，肚子可是了？」

周旻晟靠在矮木塌上不接話，只慢條斯理的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木炭灰，神不明。

看到這副表的周旻晟，蘇妹咬牙，憋著一口氣徑直便走到周旻晟側伏跪了下來，然後乾著聲音開口道：「想必王爺已然知曉奴婢來找您的緣由了，王爺若是能幫奴婢一把，奴婢即便是做牛做馬，也定會報答王爺的。」

「我一個廢太子，被關在這卻非殿裏頭連一步都邁出不得，能幫你什麼？」斜睨了蘇妹一眼，周旻晟慢條斯理的說著話，暗視線不著痕跡的從半開的領口看去。

包裹在宮裝領口的纖細脖頸帶著一抹細膩玉，仿若一折便斷似得垂在自己眼前，那幾日前圈在脖頸上頭的掐痕依舊清晰的一目了然。

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周旻晟收回落在蘇妹上的目，然後翻便卷著被褥躺倒在了矮木塌上。

看到那捲在被褥裏頭的周旻晟，蘇妹跪在一旁，用力的蜷了自己掩在寬袖之中的手掌。

「那日王爺被太子吊在房樑上，奴婢捨相救，王爺此番，便算是還奴婢這個，可好？」細細的聲音著一抹可憐兮兮的懇求意味縈繞在周旻晟的耳畔，而隨之而來的便是那悉的皂角清香氣，也不甘示弱的直往周旻晟的鼻子裏頭鑽。

咻然睜開雙眸，周旻晟一抬眼便看到了蘇妹那張突兀到自己眼前的臉。

秋水明眸，白細，小臉清艷，眼前晃晃悠悠的是一縷青垂髮，細的垂在他的臉頰邊，勾勾纏纏的散著皂角香氣。

對上蘇妹那雙微紅眼眸，周旻晟嗤笑一聲，然後突然手一把勾住蘇妹的後頸，將人的到自己面前道：「既然是還，本王不若以相許，還個徹底，如何？」

冰冷的指尖死死掐在蘇妹的後頸，周旻晟說話時，那溫熱的吞吐氣息噴灑在蘇妹的瓣上，曖昧而溫，但蘇妹卻只覺到一子的瘮之，細的自角蔓延，幾乎麻了的半邊臉。

「奴……」蘇妹剛剛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就聽得外頭一陣「轟隆」巨響，天際裂開一道閃電，瞬時便照的卻非殿中亮如白晝。

蘇妹子一，下意識的便偏了偏頭，細的過兩瓣冷瓣，留下一點麻細膩之。

外頭的雷聲依舊震天響的厲害，孫正德等的不耐煩，開始敲起了卻非殿的殿門。

蘇妹沒有察覺到剛才的事，聽著外頭孫正德那尖利的聲音，焦急的蜷著子手握住了周旻晟的手。

「王爺，奴婢卑賤，配不上王爺，只求王爺能留下奴婢伺候左右，奴婢便心滿意足了。」蘇妹的話說得又急又氣，急周旻晟漫不經心的態度，氣自己的莫可奈何，走投無路。

「你可知，這卻非殿裏頭，為何其他宮人，一直都呆不長久？」昏暗的卻非殿中，唯一的一盞油燈被殿外狂卷的冷風吹滅，蘇妹瞪著一雙眼，完全看不清面前周旻晟的臉，只那森森的聲音帶著一寒意，縈繞在的耳畔。

「奴，奴婢不想……」

「那是因為這卻非殿啊，曾經是個墳場。」慢吞吞的打斷蘇妹的話，周旻晟饒有興緻的看著蘇妹那張慘白小臉，眼中興味更濃。

「這底下啊，是個萬人坑，沒點煞氣的人呆在這裏，都活不長久……」周旻晟話音剛落，外頭的雷聲便「轟隆隆」的一陣徹響，那白亮如銀霜的響雷帶起一片白晝橫，印在周旻晟那張晦暗面容之上，嚇得蘇妹一個哆嗦，徑直便跌倒在了矮木塌上。

用力的著氣，蘇妹的口上下起伏，使勁吞咽著自己嚨裏頭乾的口水，雙眸圓睜，面慘白。

「哈哈哈……」看到蘇妹這副癡驚模樣，周旻晟突兀仰頭大笑起來，那嘶啞的聲音在空的卻非殿中清晰灌耳，徹人頭腦。

「……王爺莫開奴婢玩笑了。」僵直的撐著子從矮木塌上起，蘇妹抖著聲音，巍巍的從寬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塊巾帕遞給周旻晟道：「王爺臉上沾了木炭灰，先臉吧。」

蘇妹明明知曉這人惡劣到極致，卻還是不得不攀附著他，因為此刻，只有這周旻晟才是自己最後唯一的一救命稻草。

垂眸看了一眼蘇妹那著巾帕的抖手掌，周旻晟慢條斯理的手，一把扣住了的手腕。

蘇妹很瘦，但形看上去卻十分盈襯，周旻晟牢牢的箍著纖細的手腕子，聲音陡然低了幾分道：「你知道那幾個宮是怎麼死的嗎？」

溫吞的氣息黏在蘇妹的耳畔，細細飄飄的抓乎不定，瓣輕啟時，時不時的略過蘇妹細薄的耳骨，似有若無，冷蝕骨。

「后.庭的那棵梨樹長的是不是很好？小廚房裏頭的燈油是不是不用添？秋冬寒月的，你以為那兩條河豚是從哪抓來的？」

箍在蘇妹手腕上的手冷刺骨，的鉗住不斷往後的子，仿若從地獄之中出的骨爪，猙獰可怖。

蘇妹半張著，滿心恐懼，但卻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半跪在周旻晟的側，耳邊轟隆隆的都是窗欞外響徹天際的雷鳴之聲。

「蘇妹！」孫正德不耐煩的開始踹門，站在他側的圓桂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孫奚，外頭有姑姑找您。」

「誰？」應付了圓桂一句，孫正德又狠狠的踢了一腳面前的殿門。

「是掌事嬤嬤側的寧秋姑姑。」

殿門口的踢門聲漸歇，一陣窸窸窣窣之後，孫正德穿著太監服的子迅速消失在房廊拐角。

卻非殿，蘇妹僵直著子死死盯著眼前掩在一片暗之中的周旻晟，整個人哆嗦了半天之後，突然聽到殿外傳來圓桂清晰的說話聲道：「王爺，奴才端晚膳過來了。」

聽到圓桂的聲音，蘇妹神一震，瞪著一雙眼猛地向後爬去，卻是被周旻晟一手拽著手腕，一手抓著腳踝生生的又給拖了回來。

「怎麼，不是說要做牛做馬伺候本王的嗎？」放開掐在蘇妹手腕的手，周旻晟的手重新覆上的後頸，那黏膩冷的惹得蘇妹又是一陣輕。

「吱呀」一聲，殿門被圓桂推開，細卷的冷雨過半掀起的厚氈呼嘯而進，吹起蘇妹鬢角的一落碎發，細蔫的粘在滿是冷汗的小臉之上。

躬垂著子，圓桂畢恭畢敬的將手裏的托盤置於殿門口，然後伏開口道：「王爺，剛才掌事嬤嬤那的寧秋姑姑前來，說是李嬤嬤和趙嬤嬤去了，怕咱們做事不便，就又往咱們卻非殿裏頭分派了一個嬤嬤進來。」

「嗯。」冷淡的應了一聲，周旻晟著蘇妹的後頸，突然開口道：「那老太監在外頭大呼大的狗吠什麼？」

聽到周旻晟的話，圓桂一愣，靜默片刻之後才道：「說是要來領人的。」

「哦？領誰？」點了點蘇妹那張浸滿冷汗的膩小臉，周旻晟的聲音突兀便帶上了幾分笑意。

「是蘇妹。」卻非殿裏頭昏暗的，圓桂本就看不清裏面有誰，他伏跪在殿門口，子漉漉的被雨水打。

「那領了嗎？」慢條斯理的換了一個姿勢，周旻晟靠在矮木塌上，聲音輕慢道。

「沒有，奴才剛才好似聽到寧秋姑姑說不換了。」

圓桂話罷，半跪在周旻晟側的蘇妹瞬時便瞪大了一雙眼，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圓桂話裏頭的意思。

這是……不用去奚局了嗎？

「是嗎？一個小宮，換了便換了吧，費這許多事，本王聽說那些個老太監儘是歡喜狹玩些的小宮……」

周旻晟的話還未說完，上突兀便多了一隻手，那隻手黏膩膩的沾著冷汗，覆在他的面頰上抖的厲害。

「求您，求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