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娃子的自稱,蘇妹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小東西竟然是個公主。

「奴婢莽撞，還公主莫怪罪。」朝著小娃伏跪磕頭，蘇妹聲音輕細的請罪道。

寶慶小公主沒有應話,只是急忙俯將那散落在地上的糕食捧在懷裏,梳著雙髻的小臉上一雙圓眼微睜，裏頭顯出一抹淚意。

「狗東西，下次再不長眼，休怪本公主不客氣。」用力的揚高聲音,寶慶小公主抬起小腳使勁踹了蘇妹一腳,然後趕抱著懷裏四散的糕食扭小跑著走了。

聽到那踢踢踏踏消失在耳畔的木屐聲，蘇妹這才緩慢的從地上起。

長著青苔的地磚之上散落著一些碎的糕食,那糕食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的東西了,冷的看著便不是什麼好。

一個公主,穿著半舊的臟污宮裝，手裏拿著不知是何時的糕食,邊還沒有宮跟著,蘇妹猜想，這小公主大概是明宗帝的兒吧，只可惜了明宗帝在外生死不明，卻被自個兒的親弟弟奪了皇位，一干公主皇子死的死,囚的囚,就算有些許僥倖留在皇宮,日子怕也不好過。

所以蘇妹是能夠理解那小公主為何是這般暴躁脾,若是唯唯諾諾的，怕是還不定要被怎麼欺負呢，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小公主雖然看著暴躁，心地卻是不錯，剛才那一腳挨著的裾過去，本就沒著。

手拍了拍裾，蘇妹扭正往前去時，卻是突然聽到後傳來一陣尖利的稚喊聲。

聽出是剛才那小公主的聲音，蘇妹腳步一頓，了自己懷裏抱著的包袱，猶豫片刻之後轉過了，朝聲源走去。

蘇妹在宮裏頭生活多年，深知若想要活命便必須做到不管不顧，兩耳不聞，只是那小公主的聲音揪心的，蘇妹還真是無法坐視不管。

輕嘆出一口氣，蘇妹汲著腳上的木屐拐過房廊，一眼便看到了那被一個壯實太監按在手裏的小公主。

紅著一雙眼的小公主咬打罵，無所不用其極，但是畢竟人小力微，本就弄不過那太監。

小公主的側摔倒著一個穿宮裝的姿麗子，那子神弱，面容憔悴，看上去有些病態，羸弱非常。

「咳咳……寶慶……」掩輕咳著，淑妃撐著勁從地上起，聲音細緩道：「他要便給他吧……咳咳。」

「不行！這是父皇留給寶慶的！」用力的攥著手裏的金釵，寶慶小公主整個人就像是一頭髮癲的小野牛，胡衝撞著面前的太監，只是畢竟人小，怎麼可能打得過一個年太監呢。

「呸！什麼玩意。」一把用力的將寶慶小公主摔到地上，那太監了自己被咬的跡斑斑的手掌，猙獰著一張臉抬腳就要踹，卻是被一旁的淑妃給抱住了小道：「金釵已然給你了，你怎麼還要打人……咳咳……」

「滾開！」一腳踹開那淑妃，太監抬手掐住寶慶小公主的脖頸漸漸施力。

「砰！」的一聲，躡手躡腳走到那太監後的蘇妹攥著手裏的石磚，使勁的朝著那太監的後腦勺敲了下去。

石磚很，但是那太監的腦殼似乎也很，蘇妹咬牙，又狠敲了一下，幾乎使出了吃的勁。

壯實太監終於倒地，形歪斜的躺在那不知生死。

放下手裏的石磚，蘇妹先是手將滿臉漲紫的寶慶小公主給扶了起來，然後又去探了探那太監的鼻息。

「沒死，放心，我們先走。」扶過一旁的淑妃，蘇妹牽著寶慶，帶著兩人往前頭的房廊走去。

氣吁吁地走了一大段路，蘇妹這才停下步子，手抹了一把滿是冷汗的小臉。

「多謝。」淑妃蒼白著一張臉，朝著蘇妹盈盈一拜道：「姑娘大恩，沒齒難忘。」

「不必如此。」手扶起淑妃，蘇妹將手裏的金釵遞給道：「沒有什麼比命還重要，這金釵雖然是好，對寶慶小公主也是意義非凡，但命沒了，留著這等東西，也是無用的。」

「……是。」手接過那金釵，淑妃將它遞給寶慶小公主道：「咳咳，寶慶，你的金釵。」

臟污著一張小臉，寶慶小公主盯著面前的金釵，突然一把將它給扔了出去。

金釵落一旁水潭之中，沉沒到底，連點水花都沒濺出來。

「我不要了。」手抹了一把臉，寶慶小公主紅著一雙眼，聲音哽咽道：「母妃，父皇為什麼不回來，寶慶好辛苦。」

「父皇馬上就會回來的。」手替寶慶小公主了臉上的臟污，淑妃聲音輕道：「只要寶慶聽話，馬上就會見到父皇了。」

「可是，可是母妃每次都這樣說，寶慶等了好久……」垂下眼簾，小公主纖瘦的子哭的一一的，甚是可憐。

蘇妹站在一旁，看著寶慶小公主那帶著深紫印痕的白脖頸，猶豫片刻之後從寬袖之中出一塊巾帕遞給淑妃。

手接過蘇妹手裏的巾帕，淑妃頷首表示謝，蘇妹輕搖了搖頭，帶著背上的包袱轉離去。

這世上可憐之人甚多，他人覺得自己可憐，殊不知比自己可憐之人尤甚。

外頭又落起了雨，蘇妹躬著子走在寬長的宮道上，帶著滿冰冷雨滴，終於找到了玉堂署。

「哎，找誰啊？」玉堂署門口，一穿服的年輕小吏一把攔住蘇妹道：「閑雜人等不得。」

「奴婢是來還書與借書的。」小心翼翼的將抱在懷裏的包袱遞給那小吏，蘇妹抬眸，聲音輕緩道：「是宋嬤嬤讓奴婢來的。」

「宋嬤嬤？」聽到蘇妹的話，那小吏微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蘇妹之後突然面一紅，然後趕側帶著人往一旁走去道：「藏書閣在那邊，我領你去。」

「多謝大人。」跟在那小吏後，蘇妹汲著腳上的木屐，一副順模樣。

年輕小吏走在前頭，那眼角卻時不時的往後瞟去。

著一宮裝裳的蘇妹低垂著眼臉跟在後，腳上的木屐敲在房廊上，清脆響，外白膩，面容清艷，行走之際姿裊裊，濡漆發粘在上，更顯出幾分弱態。

如斯人，他活到現今，還真是從未見過。

「咳，這就是藏書閣，你自個兒找吧。」說罷話，那小吏一副臉紅脖子的窘迫模樣，趕邁著步子走遠了。

手了臉上的雨水，蘇妹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碩大的藏書閣匾額，猶豫片刻之後攥著手裏的書單走了進去。

藏書閣裏頭趴著一個穿服的小吏，蘇妹垂眸看了一眼手裏的書單，輕手輕腳的將包著書籍的包袱置於他的側，然後緩步走進藏書閣。

這書單上頭都寫著字，自個兒雖不識字，但照樣找書籍應當還是能找到的吧……這般想著，蘇妹提起濡裾，纖細的子消失在一排又一排寬長的書籍木架之中。

藏書閣碩大無比，高五層，狀似塔，裏頭麻麻的擺放著書籍，蘇妹在裏面昏頭轉向的走了一大圈，眼睛都要看暈了。

「唉……」輕嘆出一口氣，蘇妹手了額角。

是高估自己了，看來還是要找人幫忙。

拿著手裏的書單，蘇妹重新返回藏書閣門口，繞過木架的時候卻是冷不丁的與一人撞了個正著。

「奴婢該死，請大人恕罪。」男人很是高大拔，蘇妹沒有看到人的臉，但是認得料，能穿這般料的，定然不是普通人。

「哪裏來的小宮，這藏書閣是你能進的嗎？還衝撞了世子，該當何罪！」站在男人後的小吏看著伏跪於地，一濡的蘇妹怒罵出聲。

「奴婢該死，請世子饒恕。」的在的地磚上，蘇妹輕著眉眼，面容沉靜。

「罷了。」穿錦的男子輕緩出聲，蘇妹伏在地上，纖細的子瞬時僵直。

「是，世子請這邊來。」那小吏聽見渭南郡王世子蘇俊茂的話，趕要引著人往別去。

「等一下。」蘇俊茂突然開口打斷那小吏的話，然後緩慢蹲下子，手將蘇妹髮髻上頭不知何時沾到的一片濡爛葉拿下道：「你個小宮，若是被管教嬤嬤看到這副模樣，可是要挨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