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個漫長而又煎熬的噩夢,夢里的一切都顯得那般虛無縹緲,唯有死時候那肝腸寸斷的痛苦讓人揮之不去,醒來的時候,盛長樂口還像是著沉重的巨石,久久不過氣來。
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切,分明就是出嫁前的閨房之中。
起初還以為這是到了曹地府,云里霧里的。
當時心里就在暗想,自己跟徐孟州落得一樣的下場,黃泉路上見,定是會被他嘲笑了吧。
片刻后,卻見一名綠婢端著瓷盅進屋,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彎下腰詢問:“奴婢熬了郡主吃的粥,起來吃點吧?”
盛長樂卻驚愕的瞪大眼看著,許久都沒緩過神來。
這是邊的丫環沉璧,明明跟年紀差不多大,此刻卻好像突然年輕了好幾歲,顯然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沉璧正憂心忡忡的皺著眉,悉心勸說道:“如今圣旨賜婚都下來了,事已定局,郡主可千萬想開一些……
“其實奴婢以為這樁婚事未嘗不可,誰都知道,首輔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郡主若嫁給首輔做了首輔夫人,比進宮當娘娘也差不到哪兒去。
“奴婢都讓人打聽清楚了,首輔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一向潔自好,后院干凈得很,沒有那些七八糟的人。
“而且首輔生得那般貌比潘安,如宋玉,京城里不知多高門貴做夢都想嫁給他呢……”
沉璧都挑首輔的好話來說,嚇人的地方一個字不敢提,就怕郡主鬧死鬧活不愿意嫁。
盛長樂生母是皇室公主,只是母親生的時候便大出薨逝,太皇太后垂憐于,將抱到宮里養育,還求了先帝給冊封為熙華郡主,據熙華郡主的“熙”字,才取了小字昭昭。
自小在宮里與公主們同吃同住,錦玉食的養著長大,是真正的天之驕,金枝玉葉。直到十二歲時候,太皇太后駕崩,失去靠山的才又被遣送回了靖安侯府生父膝下。
盛長樂從小養在宮里,與皇帝算是青梅竹馬,兩相悅的,本來再過一個月就會禮聘進宮,與皇帝表哥雙宿雙飛。
可是昨日,突然一道圣旨將賜婚給了當朝首輔,打破了原先的計劃。
哄了皇帝那麼多年,突然讓嫁給別人,自然無法接,接了圣旨之后就悶悶不樂的把自己關在屋里,到現在一天都沒進食。
盛長樂聽聞沉璧在耳邊斷斷續續的話語,騰地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環顧眼前真實的一切,又一把捧住沉璧的肩膀,直視的眼睛詢問,“你剛才說什麼,賜婚?”
以為郡主了什麼刺激,沉璧嚇了一跳,遲鈍回答,“郡主莫不是忘了?昨日宮宴上,圣上將郡主指婚給了首輔……”
昨日才賜婚?
盛長樂有點不敢相信,袖子下的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疼,不是做夢!
所以是真的死而復生,回到了五年前?
昨日才剛剛賜婚,還沒有出嫁,徐孟州也還活著?
仿佛前世那五年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黃粱一夢,盛長樂久久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沉璧又將粥送到盛長樂面前,勸道,“郡主多吃點吧,保重子要。”
許久沒有進食,盛長樂早已得前后背了。
愣愣接過玉碗,不不慢的,一勺一勺將粥送進了里。
溫熱細膩的粥送進里,吞進腹中,暖融融的覺,才讓真切的到,真的還活著,沒有被毒死。
活著的覺真好……
沒想到上天竟然當真給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一難以言喻的喜悅涌上心頭,盛長樂角不自覺流出一抹笑意。
沉璧眼見著郡主總算振作起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盛長樂喝完粥,便吩咐丫環婆子為梳洗更,稍微的梳妝打扮一下。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日皇帝會親臨靖安侯府找說項。
*
夜幕降臨時候,沉璧進來稟報,“侯爺傳郡主去書房問話。”
盛長樂只帶著沉璧和懸珠,掌著燈籠,就這麼去了父親書房。
書房周圍的人已經全部清空,只有靖安侯盛儼在外屋負手而立。
盛長樂上前行禮,“見過爹爹。”
盛儼眉頭擰,朝著暖閣里揚了揚下,示意盛長樂進去。
盛長樂與他對視一眼,便輾轉進了暖閣。
就見高挑消瘦的年正立在暖閣中等候,上或者寬大的披風喬裝打扮,掩飾份,卻也蓋不住骨子里出來的帝王天子的貴氣,一張臉生得白凈俊朗,畢竟年僅十五,比起五年后顯得青稚了許多。
這就是永延帝李元璥,那個和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帝表哥,曾經口口聲聲說,卻將嫁給別人,最后還一杯毒酒送上路的狗皇帝!
盛長樂故作驚訝的,慌忙棲行禮,“熙華參見陛下。”
李元璥趕迎上前來,親手將扶起,“昭昭不需多禮。”
盛長樂卻是將胳膊了回來,不讓他到分毫。
回想起臨死前這狗皇帝說給追封,罵是蛇蝎心腸的毒婦,還一杯毒酒送歸西……
那副丑惡的真面目,和現在虛偽的臉一對比,盛長樂頓時就有點中作嘔,毒酒的痛苦還記憶猶新,真恨不得一掌扇在他臉上,以泄心頭之恨。
不過忍住了,不僅要忍住,還要配合他演好這一出。
李元璥能察覺到盛長樂的不滿,只以為是被賜婚給氣的。
他聲細語的耐心哄著道:“昭昭,你別生氣,聽朕解釋,朕也是被無奈才答應賜婚的。
“你也知道,現如今朕尚未親政,一切都是太后說了算,這賜婚也是太后的意思,朕自小心系于你,又怎舍得讓你嫁與他人?”
李元璥一番耐心解釋,把責任都推給了徐太后。
徐孟州年已二十三,曾經談過幾門婚事都沒,徐太后為這個弟弟碎了心,幾次三番想給他賜婚,不知挑了多高門貴,還有汝大長公主做夢都想嫁給他,徐孟州就是不肯點頭,這次太后挑到盛長樂他才同意。
任由李元璥如何花言巧語,可盛長樂心知肚明,賜婚本就不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分明知道跟皇帝向來走得近,而且又在禮聘進宮名冊上,怎麼可能還將賜婚給徐孟州?m.166xs.cc
李元璥說得好像是徐孟州非得著娶,他才不得已順水推舟,將拱手相讓。
他再三承諾,讓盛長樂先委屈一下,等將來他奪回大權,鏟除徐家之后,便會接宮立為后,榮華富貴,無上恩寵。
他那似水的虛偽樣子,說道:“昭昭,朕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給朕一年時間,事之后必定接你進宮,到時候我們便可以雙宿雙棲,高枕無憂了……可好?”
他費盡口舌的哄著盛長樂,最后還拿出殺手锏,說皇后的位置會一直為留著,后宮的人他也一個不會。
又想利用,又想繼續吊著的心,這狗男人還真是卑劣至極!
聽著這一番跟前世一模一樣的說辭,盛長樂心里不屑到了極致,不過還是強忍著惡心,聽他先把該說的承諾都說得差不多了。
盛長樂這才角微起一絕的笑意,答應道:“好啊。”
李元璥還覺得在勉為其難,又問,“你當真肯答應了?”
圣旨都下來了,就算不答應又能如何?
盛長樂頷首點頭,回答:“昭昭愿意為陛下分憂解難,陛下不是說了麼,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大事者不拘小節,點委屈也算不得什麼……”
還道:“表哥,為了你,昭昭什麼都愿意。”
那般人心的嗓音,含脈脈的眼眸,說出如此人心弦的話,哪個男人得了?
目落在那張絕的臉蛋上,凝脂般雪白的,眉如遠山黛,若含朱丹,特別是那雙含凝睇的桃花眸,實在明人。
徐孟州能看得上盛長樂,其實李元璥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深知表妹天生尤,姝無雙,早就將視為己有,本來是多有不舍的……
可他好歹也是個皇帝,如今卻了徐家手中的傀儡,制于人,整日窩囊氣,不早日除了障礙坐穩皇位,又怎能隨心所。
李元璥心下苦,拽著盛長樂的胳膊,將拉進懷里,“昭昭明白朕的苦衷就好,你放心,朕以列祖列宗之名起誓,這輩子絕對不有負于你,不然就讓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呵,盛長樂真想知道,上輩子他有沒有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惡心得盛長樂趕忙將他推開,起躲到了一旁,只道:“我既已與首輔有了婚約,算起來也是陛下的未來舅母了,我們這樣孤男寡共一室,卿卿我我的,萬一讓首輔知道,計劃可就要全盤落空了……不如我還是先行離去,陛下有什麼話與家父商量即可,昭昭一切都聽從父親安排。”
聽聞“舅母”二字的時候,李元璥頓覺心下刺痛,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雖說徐太后并非他的生母,可是按照輩分,他確實應該喊徐孟州一聲舅舅。
他竟然當真讓心的人給他做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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