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詞過去,見他往茶杯里放和方糖:“這是什麼?”
“你嫂嫂教的,說英國人這麼喝,我覺得加東西把茶香都破壞掉,暴殄天,你嫂嫂還跟我爭。”許恪笑著搖搖頭:“你來評個理。”
葉詞知道他老婆至深,于是笑道:“我們人喜歡吃甜的嘛,管他多貴的茶葉,只要老婆高興,做老公的還計較呀?”
許恪笑意愈深:“難怪惦記你,兩個人說話都那麼像。”
葉詞把提盒送上:“給嫂嫂帶的海棠糕,全津市做上海點心最正宗的一家,以前嫂嫂跟我抱怨,說上海人嫁過來,連一口像樣的點心都吃不著……其實老字號有的,只是店不太好找。”
許恪接過,認真打量:“這家我知道,在舊城區,很小一間店鋪,但是生意特別旺。”
葉詞說:“是呀,老板好奇怪的,賺那麼多錢,不換地方,也不開分店,怎麼想的呢?”
許恪笑說:“這不跟我們家老太太一樣,一輩子待在喜塔鎮不肯走,兒子孫子流去求,理都不理。”他說的是祖母:“我爸只好在鎮上給蓋了棟別墅,隔三差五回去看老娘。”
葉詞問:“還好吧?”
“比我爸都朗。”
葉詞點點頭,七彎八拐地聊半晌,終于切正話,提到今天來借卡車的事。
許恪說:“礦上閑置的車子,我找人問問。”
然后呢?
“對了,你最近和阿慎聯絡過嗎?”
葉詞聽他轉開話題,心下微沉:“沒有,聽說他開了個加油站,忙著呢。”
許恪搖頭:“迪廳開得好好的,又跑去折騰加油站,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中秋節都不回家吃飯,沒人管得住他了。”
葉詞不接話。
“阿慎從小就渾,跟你在一起那兩年才安分些。”許恪說:“你管得住他。”
葉詞勉強笑了笑:“那麼大人,不需要管吧。”
“你不知道,我媽哭過好幾回,總擔心他哪天死在外面。”許恪說:“對這個弟弟我也束手無策,要是你愿意回來,他肯定收心。葉子你想想,做了許家的媳婦,還用為一輛貨車奔波走嗎?”
葉詞膛緩緩起伏,臉上依舊笑著:“要不這樣,算我租的,等工程結束之后結賬,怎麼樣?”
許恪推了推眼鏡:“葉子,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憑你和阿慎的,我怎麼可能收你租金呢。”
這是刀子割人啊。
葉詞盡力克制表,垂眸靜默良久,輕聲開口:“大哥,難道除了許慎的關系,我們之間就沒有嗎?我一直都尊重你,把你當做兄長,今天登門求助,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就不打擾了。”
許恪笑起來,抬手安,像安一個小孩。很多人在他眼里都不是平等的高度,掌控權在手中,知道自己有控的能力,心自然寬闊。他喜歡和氣,從來不跟人紅臉。
“你的脾氣還是那麼急。”他起走向辦公桌,拿起座機打了個電話,三言兩語就把卡車的事代下去了。
葉詞有點不好意思:“謝謝大哥。”
許恪歪頭:“剛才還把我說得鐵石心腸。”
葉詞笑笑。
許恪又說:“下月底我媽生日,你來家里吃飯吧,聯系一下阿慎,我們都不他。”
葉詞剛有點兒,霎時清醒,竟然還是著了他的道,人已經給出來,騎虎難下,這會兒不可能再扭扭討價還價了。
老狐貍,笑面虎,披著優皮囊的猛,葉詞最怕這種角,心想這件事結束后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第6章
◎(2002)逢場作戲而已,你不會當真吧?◎
回到面包車里,葉詞拿出手機,諾基亞直板,點開聯系人,按了好久,找到許慎的名字。
猶豫幾秒,撥過去,在耳邊。
鈴聲響了很久,葉詞幾乎準備掛斷的時候,那頭總算接通。
“喂?”
一把啞嗓,夾雜麻將的聲音。
不由自主提氣,神抖擻:“你好呀,阿慎,我是葉詞。”
不知怎麼,那頭突然笑了聲:“我知道。難得呀,還以為你撥錯號碼。”
葉詞抬眸看見后視鏡里自己客套假笑的臉,立刻把鏡子推開:“我剛和你哥見面,他說下月底許媽媽生日,你要回去吧?”
許慎問:“我哥?你見他做什麼?”
葉詞笑嘆:“有求于人唄。”
許慎輕哼:“我說呢,你怎麼會突然給我打電話。”
葉詞角僵。
“許恪怎麼威脅你的?”
“沒有,大哥對我很客氣。”
“他不就那樣麼,虛偽詐,假仁假義。”
葉詞沒有接話。
許慎的注意力被牌局吸引,對家打了個八萬,他正要,上家卻胡了。
“靠,我清一一條龍正準備聽牌,你他媽胡什麼胡?”
“我看看,你一八九……剛打了兩個九萬你怎麼不?”
“哪兒打了?”
“連著兩個九萬,阿慎你想啥呢,又被哪個妹子纏上了,麻將桌又不是審判臺,不好理風流債吧?”
那邊一陣哄笑。
天冷,葉詞手涼,手機卻在耳邊發熱,不知道自己還要被晾多久,沒關系,不生氣,有求于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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