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說王妃會發現香丸有問題嗎?”
送走沈雁歸,繡春角的笑意緩緩淡去。
唐妺收回目,轉回院,聲音冷若凍結的湖面,“連制藥和制香都分不清,如何發現? ”
“攝政王寵,只要不發現,攝政王就不會起疑。”
“寵?”
唐妺冷笑一聲,也是見過太后的,“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
拿起橫刀,緩緩開刀鞘,寒在眉眼落下三橫指的帶。
“奴婢瞧著,王妃府也是被迫,攝政王所為,與無關。”
繡春想起方才給沈雁歸上茶時,會手來接,還會小聲說多謝,聲音溫、笑容甜,與攝政王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的人。
“你在替惋惜?”
唐妺乍然抬眼看向繡春。
繡春被帶里的眼神嚇到,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覺得王妃,看上去十分和善,也是個無辜之人。”
沈雁歸是無辜的,唐妺也知道。
可是唐家太后的恩,擁護帝,勢必不能容忍攝政王這樣的佞當道。
任何事都會有代價,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朝廷歸于正道,死一個沈雁歸,不算多。
唐妺雙手舞刀,影閃爍,最后定勢斜劈,梅花樁被一刀斬斷。
?后花園。
“……哪兒啊?太后娘娘是永州人,自然是山茶的,只不過母儀天下,不得要以牡丹為貴。”
從秋水閣回君臨苑,經過花園,沈雁歸聽到一群婆子邊干活邊閑話,言語涉及太后,便駐足聽了一耳朵。
“太后娘娘人前多華貴,私下里便有多素雅,那個出事的柳氏,琵琶說是彈得好,完全比不上太后……我姐姐在慈安宮當差,我當然曉得。”
沈雁歸抬頭看了眼,不遠有一座避風亭,“時辰尚早,咱們去亭中坐坐——夏安,將人帶來,我有話要問。”
春褀立刻吩咐侍快行兩步,先去亭中布置。
亭中燃了炭盆、燒了茶水,桌上擺了點心。
綠萼伺候沈雁歸摘下披風。
沈雁歸雙手圍著炭盆,拿出香丸瓶。
青霜見狀,道:“王妃真的要幫妺側妃嗎?”
“幫什麼?”
沈雁歸拔開瓶塞,即便不加熱,也有一淡而悠遠的香氣。
青霜不懂委婉,“讓王爺寵幸,幫生個孩子。”
“這種事主要看王爺,我說了不算。”
沈雁歸未置可否,將一顆小香丸放在炭盆邊,不消片刻,整個亭子便都被暖香包裹。
綠萼輕嗅一口,“好香啊。”
沈雁歸以手為扇,將香風攏于鼻下,“這香北苑名芳。”
閉著眼睛細細品鑒,“楓香二錢半、玄參二錢、檀香二錢、香一兩五錢,研磨,煉和劑,加——”的手停住,繼而角微彎,“加柳炭末,便可制得。”
綠萼驚訝,“王妃會制香?王爺也很懂香,王妃與王爺當真是佳偶天。”
“在藥香這一塊,王爺必然比不上咱們王妃。”青霜驕傲道,“我家王妃號稱當世神農,任何草藥從鼻下過,都能被聞出來。”
沈雁歸驟然睜眼,“誰封的稱號,我怎麼不知道?”
“奴婢封的。”青霜拍拍脯,“夫人乃是永州名醫,也很認可。”
當世神農、永州名醫,還真是敢說。
沈雁歸搖搖頭,“夸張!”
夏安帶著管事婆子進來,沈雁歸覺得亭中太熱,又開了兩扇窗,開始同婆子閑聊,很快便說到太后。
永恩侯來京之前,是永州知府,馮家家境自然是好的,永恩侯二甲進士出,對子的教養也不會太差。
永州多人,太后的貌,沈雁歸年時也是聽說過的,不過與攝政王青梅竹馬,沈雁歸倒是意外。
那婆子說二人兩小無猜,是皇帝一紙詔書,太后被迫宮,這才有人了叔嫂。
太后從小讀書明禮,琴棋書畫樣樣通,還會騎馬。
沈雁歸小時候也會騎馬的,現在的話……攝政王哪日有興致,與太后騎馬,倒是可以幫忙牽一牽。
替嘛,做些順手的小事,也是愿意的。
回去之后,讓人找了幾本詩詞來——沈雁歸能認得的字不多,卻不代表沒有學識。
口耳相傳的醫,不得要背些東西。
諸如《傷寒論》《金匱要略》之類,所有篇章都是能背得出來的,而且識得的藥,比《本草經》里還多。
奈何京中比學問,不比醫學。
詩詞歌賦非一日之功,沈雁歸一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邊還得在日常下功夫。
譬如太后的穿打扮、喜歡什麼花、聽什麼曲兒,平日格如何。
待這替王妃的差事,也算是盡了全心。
是日,翠瑯軒。
馮婉言從宮里回來,丫鬟桃紅走過來。
“側妃,王妃果然信了那管事婆子的話,這幾日王爺不在時,又是人尋書,又是請優伶彈琴,聽廚房那邊說,口味都變了呢。”
“我就知道這個人,慣會口是心非,上說不要,比誰都誠實。”
馮婉言哼一聲,“蠢貨,且等著吧,看你得寵幾時。”
“不過……”桃紅遲疑道,“側妃先前吩咐那婆子有幾與事實并不相符,奴婢便囑咐那婆子改了口。”
馮婉言轉一掌甩在桃紅臉上,“賤婢!竟敢私自篡改我的決定!”
桃紅跪下,“側妃恕罪,奴婢只是怕將事搞砸。”
“蠢貨!我若將實全部告訴,樣樣學了去,豈非王爺愈發寵?”
“可是太后娘娘說,王爺最討厭別人學,若是王妃樣樣都學了去,王爺肯定會嫌惡啊!”
“還敢頂?”馮婉言踹了一腳,“太后是我姑母,我剛從宮里出來,說什麼,我能不知道嗎?得到你來教訓我?”
還想繼續踹,另一個丫鬟領著棲梧院的人過來。
“婉側妃,王妃請您過去一趟。”
馮婉言理了理鬢發,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然后瞧向來人,見是春褀手下聽差的杏兒,又忍不住開始怪氣:
“綠萼是君臨苑大丫鬟,也就罷了,春褀夏安秋綏冬禧不過是棲梧院的一等丫鬟,來給本側妃傳話,竟也不親自過來?
不把本側妃放在眼里,連王府規矩也不顧嗎?!
如此不知禮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小門小戶出來的呢!”
這都已經不是暗罵,而是明著說沈雁歸。
杏兒恭敬站著,并不多言。
馮婉言翻了個白眼,懶懶抬眸,“可說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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