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江稚茵就大大咧咧地告訴了:“我也是,后來才被我媽領養的。”
“哦,哦。”胡璐表僵了一下,又點點頭,“這有啥,除了趙永偉那種人,沒誰在意這個的。”
江稚茵自己也不在意,江琳一直說這事兒沒什麼好自卑的,孤兒出也不影響以后年薪百萬,到時候該買房買房,該買車買車,還有哪家門店不賣給孤兒不?
再說,現在有媽媽,一個很好的媽媽,就更沒什麼值得顧影自憐的了。
又看了眼趙永偉,對方正指揮著人把空調的擋板往下打打,他吹不到風。
江稚茵默默收回視線,心想,那樣皮糙厚的人都掛了彩,還不知道聞祈被打什麼樣了,不會讓那缺德的干散架了吧……
想到小時候聞祈就經常因為耳聾不會說話而被欺負,江稚茵心里就怪不舒坦的,下意識覺得這事一定不是聞祈的錯,一定是趙永偉招惹聞祈了才打起來的。
但除了當事人,誰知道事實到底什麼樣?
一連好幾天沒有看見聞祈,放假那天,江琳正好領了工資,說要請姑娘下館子,讓把書包擱家里以后直接去大十字街的店里吃海鮮。
油膩膩的桌子上用鐵鍋盛滿了龍蝦,辣椒在油湯上漂浮,旁邊還擺了一盤螃蟹,江琳正用剪刀把殼給撬開,把白的蟹往外。
江稚茵一坐下,先“嚯”了一聲,調侃著:“你漲工資了?”
江琳剜一眼,找討了個皮筋,摘了一次手套以后把半長的卷發往上扎,抿掉上的口紅以后才吃了點生菜。
“你干嘛只吃菜葉子?”江稚茵看著的碗。
“得了吧。”江琳,“我可不吃那油了吧唧的東西,要長你長,你媽這個月的減指標還沒達,可不能放縱。”
“你不吃你點這麼多!”
“吃不完打包唄,明天當夜宵。”江琳一臉無所謂。
最后還是裝了半盒的小龍蝦提著回家,開餐館的簾子以后,江稚茵瞇了瞇眼睛,看見旁邊的樓下靠墻站了兩個人,聞祈輕點了幾下頭,注意力有些分散的樣子,也沒看見,江稚茵看見他下了很大一塊繃帶,手腕上也纏了繃帶。
離得不算遠,能聽到他們講話,聞祈對面的男人嘆一口氣:“聯系了廠家,修理的費用大概是五百八,你看你現在能把錢結一下嗎?”
聞祈緘默幾秒,盯著對方的形,然后說:“我今天出來沒帶夠,過幾天再來取,先幫我送回廠里修著吧。”
對方看起來也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個恐怕……”
場面一時有些僵持不下。
江琳結完賬從店里出來,手里拿著賬單和零錢,陪江稚茵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打開了手提包的卡扣,用手肘懟了一下。
江稚茵扭頭朝看去,媽往手里塞了幾張紙票。
一時愣住:“這麼大方?我還沒問你借呢。”
江琳理所當然:“那不是你福利院的朋友嗎?孩子過得也怪艱難的,讓他有錢了再還我就行。”
推一把,不耐煩地擺擺手:“快去快去,我先揣著鑰匙回家了啊,別在外面待太晚,又讓人家送你回來。”
江稚茵拎著那半盒小龍蝦,朝那邊走了過去,在兩個人之間,把手里的錢往對面遞過去:“他沒帶夠,我先給他墊著,您先幫他把助聽修了吧。”
聞祈著的肩膀把人往后拽,皺著眉,另一只手想把遞出去的錢再討回來:“這錢不能讓給。”
江稚茵掙扎一下,把驗配師往外推:“別聽他的,先把東西修好要。”
驗配師拿了錢以后先走了,江稚茵抬頭,跟聞祈兩個人眼對眼,抿住的角彰顯著年不算太好的心,搭在肩膀上的手也還未撤離,指尖出淡淡的涼意,隔著薄薄的衫,所有都變得清晰。
聞祈的助聽還在驗配師手里,耳朵空了下來,江稚茵把手里的小龍蝦提到臉前,又歪了歪頭,朝他笑,的聲線像夏天響起的第一聲蟬鳴,清脆人:
“你以前還說要報恩,再加一筆賬吧,煮面給我吃報答我一下?”
第5章 金魚
鄧林卓的學校放假時間跟江稚茵他們并不同步,因此在聞祈轉開車庫的門的時候,里面空無一人。
他把風扇開到最大擋,然后拉開舊冰箱的門,把小龍蝦放了進去,頭也沒回地對江稚茵說:“你坐一會兒,我把錢拿給你。”
江稚茵說“不急不急”,說完后沒被回應,才記起來如今的聞祈沒有助聽,聽不見的聲音。
狹窄的屋子里響起“叮鈴咣啷”的聲音,循聲看去,見聞祈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曲奇罐子,里面應該是一些零錢,聞祈湊了八十給,微信又給轉了五百。
江稚茵的視線在他手里的曲奇罐子上停了很久,時晦的記憶如水般一點點浸的心臟,一顆心變一段被泡泡脹的木頭,逐漸酸起來。
低了低頭,顧及到聞祈現在生活條件不好,于是謊稱自己沒帶手機,沒急著收他的轉賬,只把零錢揣進了兜里。
“那個曲奇盒子……”抬眼看看他,“你還在用啊。”
聞祈的手一頓,盒子里的幣滾出來,在地面四轉,到江稚茵的腳以后才停下,紙幣被缺葉風扇的風吹得落了四散落,像吹散一片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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